“刷!”


    沈姝話音剛落,大殿之上的禁軍,齊齊抽出佩刀,殺氣騰騰將李茂生團團圍住。


    楚熠走下台階,負手立在禁軍正中,淡淡道:“在大周朝,隻有一種人才會對西匈的殺手鐧了若指掌,那便是——西匈細作。”


    他目光落在李茂生身上,不怒而威,令人膽寒。


    李茂生畢竟年輕,哪見過這等陣仗,頓時嚇得方寸大亂,竟條件反射朝太子看了過去。


    “殿、殿下,小人、小人冤枉!”


    李茂生張口求救,引得眾人目光全都聚集在太子身上。


    人,是太子引薦的。


    如今被沈姝、楚熠點出是“西匈細作”。


    讓人很難不去懷疑太子的動機。


    太子臉色驟沉。


    以他的心智和謀算,既讓李茂生說出“雲疆血毒”這番說辭,自然會告訴李茂生被人質疑時的應對。


    可太子千算萬算,沒算到沈姝的反應竟如此之快。


    沈姝對雲疆之事甚是熟悉,一出口便直擊要害,竟殺得李茂生措手不及。


    他完完全全低估了這個小丫頭。


    更沒想到,李茂生竟是這樣不堪大用的蠢貨!


    “四弟這是做什麽?”


    太子強忍怒氣,故作淡定地捋了捋袍袖,似笑非笑道:“李成仁執掌太醫院多年,其父李唯忠當年曾醫治過父皇,李家對雲疆之毒有所了解,也在情理之中。”


    “李茂生乃李成仁之侄、李唯忠之孫,更是章思淳的外孫……他在醫術方麵頗有天賦,懂的多些,又有什麽奇怪?僅憑安定縣主一句話,四弟就擺出這陣勢,莫非,四弟想把李茂生抓去北衙,屈打成招麽?”


    太子這話,聽上去似在指責楚熠。


    實則,是在借機點撥李茂生。


    “家世”便是太子選擇李茂生的原因,更是先前為李茂生選的托辭。


    李茂生從太子話中聽出暗示,猛地迴神,極快鎮定下來。


    “小、小人確實是從……”


    然而,他附和太子的話,剛開了個頭——


    “屈打成招,他還不夠格。”


    楚熠看向太子,淡淡道:“倘若李家懂的多,李成仁也不必死在太極殿上,李家亦到不了今日地步。李家尚且如此,章家更不值一提。”


    此話一出,太子臉色一僵。


    不止是他,就連大殿之上的官員們,臉上都浮現出恍然之色。


    前太醫院院使李成仁,誤診皇帝病症,後來更因“試毒”,而被毒死在太極殿上。


    這是朝堂之上,人盡皆知的事。


    李成仁能坐上太醫院院使的位置,其醫術定然是李家子弟中的翹楚。


    如果李家果真對雲疆之毒所知甚深,李成仁絕不會誤診皇帝,更不會因此而死。


    李成仁都不行,更何況殿上這個,隻有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至於章家——


    章思淳已經消失十幾年,章氏子孫在這十多年間,平庸不堪,根本比不上李家,更別提能教會眼前這年輕人什麽。


    若說方才沈姝說的話,直擊李茂生的要害。


    楚熠這話,已經是生生戳穿了李茂生偽裝!


    李茂生到嘴邊的附和,被楚熠生生逼了迴去。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冒出來。


    方才他仗著太子先前給的許諾,還有幾分底氣。


    現在,麵對熠王冰冷洞察的目光——


    李茂生唯隻剩下膽寒。


    楚熠走到李茂生身前,淡淡問道:“通敵賣國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年紀尚輕,想來連京城都沒出過幾趟,本王隻給你一次機會,可以救下你的族人。說,方才那藥方,是從哪裏來的?”


    李茂生隻是出身杏林世家的子弟,就算他在醫術上,頗有些才華,也絕非受過訓練的死士。


    在楚熠如此強大的威壓之下,他早已喪失了思考能力。


    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抬頭,透過禁軍的人牆,朝太子的方向望去。


    太子隔空與他對視,眼眸微眯。


    隻唿吸之間,李茂生似想到什麽,瞳孔一縮。


    隨後,他猛地一咬牙槽——


    楚熠臉色微變,極快伸手,“喀”的一聲,卸去他的下頜。


    可是,終究晚了一步。


    李茂生嘴角湧出鮮血,整個人軟軟倒在地上!


    這場變故實在太快,加上李茂生被禁軍圍住,外麵人根本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麽——


    隻看見楚熠動手、李茂生吐血而亡的情形。


    “四弟,你做什麽!”太子率先沉喝出聲。


    沈姝眸色一沉。


    這聲喝問,明顯要把李茂生的死,推到楚熠身上!


    她急忙邁動十煙步,擠開禁軍的人牆,在李茂生屍首前蹲下。


    有股熟悉的詭異血腥氣,從李茂生身上傳進沈姝鼻尖。


    沈姝眉頭微蹙,查看一番,開口道:“他牙齒裏藏了毒,是咬毒自盡。”


    “咬毒自盡?”


    太子冷哼出聲:“他嘴角流出的明明是鮮血,安定縣主是裝神醫裝上癮,開始信口胡謅了麽!”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語氣更帶著篤定。


    他既出手,必做好萬全準備。


    那毒無色無味,見血封喉,短時間根本驗不出來。


    哪怕不得已廢掉一顆棋子,他也要讓棄子發揮該有的作用。


    沈姝冷冷一笑:“小女從不曾說過自己是神醫,不過這區區之毒,還真難不倒我。”


    她說著,從袖中掏出帕子,在李茂生口中蘸了蘸,直蘸得半張帕子染紅,散發出濃鬱血腥氣,方才站起身。


    沈姝捏著帕子,走到太子麵前。


    “殿下若是不相信李茂生是中毒而死,不妨聞聞這毒血的氣味可好?”


    她說著,直接將帕子抖開,出其不意朝著太子的臉拂了過去!


    太子瞳孔驟然一緊,一個旋身猛地退開一丈有餘。


    這樣的反應,和避之唯恐不及的動作,讓在場眾人目露詫異之色。


    太子乃儲君。


    大周朝尚武,身為儲君,習武、帶兵打仗亦是必修的課業。


    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甩張帕子而已,太子就如此反應,實屬不同尋常。


    沈姝看著一丈開外的太子,意味深長笑了。


    她搖搖手裏的帕子,故作詫異地問:“不過是張沾了血的帕子而已,太子既說它無毒,為何如此害怕?莫非……殿下怕血不成?”


    太子身子一僵。


    還沒來及開口為自己辯解——


    沈姝笑容一斂,沉聲又道:“太子武藝高強,自然不會怕血,太子怕的,想必是這帕子上的血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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