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救我”,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太子的臉上。


    太子眸光微閃。


    他沒想到楚熠這個親弟弟,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在太極殿裏拔劍刺人。


    若在尋常時候,就算給楚熠扣上一頂“謀逆”的帽子都不為過。


    隻是,如今禁軍在楚熠手裏。


    盡管他楚信是堂堂太子,也輕易不敢捋虎須。


    太子隻怔了瞬間,便已算好對策,閃身到蕭晴初身前。


    “四弟,她是我的妻,亦是你皇嫂。”


    太子向來溫和的語氣,難得帶上淩厲:“就算她有罪,宗正寺、大理寺、刑部,哪一處不能審得?你在父皇、母後,以及眾朝臣麵前,對長嫂動武,把我這個兄長置於何地?”


    他佯裝沒聽見楚熠口中說的“毒”字,故作憤慨徒手抓住楚熠的劍刃,做出一副受辱的姿態。


    鮮血,順著劍刃從他掌心淌下。


    太子乃儲君。


    在皇帝昏迷的情況下,儲君才是國之根本。


    此刻,他徒手抓住劍刃,表麵上看來,似是為了維護蕭晴初。


    實則,是將整件事情推向了另一個高度。


    “太子殿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萬勿保重啊!”


    “熠王殿下,兄弟鬩牆、骨肉相殘是大忌,使不得啊!”


    在場的大人們,紛紛跪地勸諫。


    就連皇後,見到這個陣仗,都趔趄走到楚熠身邊,覆在他持著劍柄的手背上。


    “四郎,有話好好說……”皇後勸解道。


    無論怎樣,兩人都是她的親生骨肉,她怎忍心看著兄弟二人骨肉相殘。


    被太子護在身後的蕭晴初,心裏早已怕極,渾身抖成了篩子。


    此刻,她見太子和皇後先後出手,心下鬆散不少。


    蕭晴初屏住唿吸。


    她原以為楚熠必會收了劍。


    卻沒想到——


    楚熠持劍的手,卻紋絲不動,古井般黑沉的鳳眸裏,殺氣反而更盛。


    “說,香囊從何而來。”他看著她,聲音已是不耐至極。


    蕭晴初登時駭到極點,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可是,來自喉頭的刺痛,和順著脖頸流淌的鮮血,讓她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太……太……子……”蕭晴初勉強擠出這三個字。


    然而——


    “四弟!”


    太子不等她說完,直接厲聲截去她的話頭:“莫非你當真要在父皇母後麵前,殺了我們夫婦二人嗎?”


    說話間,他加重了抓在劍刃上的力道,鮮血湧出來,像斷了線的珠子,灑落在地,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四郎!”皇後見狀,衝著楚熠急聲喊道:“他是你兄長!”


    太子的話,楚熠可以不理。


    可皇後是他親娘,親娘的情緒,他不能不顧。


    楚熠淡淡轉眸,看向太子:“蕭氏私自夾帶毒引入太極殿,若非我們及時趕到,父皇恐已迴天乏術。她妄圖弑君,犯的是弑君之罪,太子執意攔著,莫非……這一切的幕後指使,是你麽?”


    冰冷的言辭,既是在提醒皇後,亦是在質問太子。


    跪地勸諫的大人們,敏銳發現熠王對太子的稱唿,已不再是“皇兄”。


    他們聽出楚熠話中所指,瞬間鴉雀無聲。


    隻是,不約而同的,他們臉上都帶了幾絲迷惑。


    沈姝見狀,眉心微動。


    她適時上前,對著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太子妃腰間所佩香囊,雖然化水有解毒之效,可遇火卻是催毒的毒引,方才太子妃借給皇上烘衣之機,烘烤香囊,催動囊中香灰,致皇上毒發吐血,如今皇上危在旦夕,熠王殿下逼問香囊來曆,也是想找到解毒之法,救醒皇上。”


    這話她雖是對著太子說的,聽上去像是在“勸架”。


    實則卻是要讓所有在場的大臣和王宮貴胄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果然,沈姝的話一出,眾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加上先前聽到關於太後之事——


    眾人看向蕭晴初和太子的目光,都帶了幾分莫測。


    蕭晴初聽見沈姝的話,驚懼之下,再顧不得什麽,慌忙否認:“我沒有!是皇後娘娘喚人抬來的炭盆,讓我為皇上烘衣的,我根本不知道毒引之事,不是我,真不是我!”


    求生欲十足的蕭晴初,否認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太子根本就不來不及阻攔。


    也正巧中了沈姝下懷。


    沈姝似笑非笑看向蕭晴初,語氣異常認真地問:“太子妃的意思……是指皇後娘娘知道你的香囊能做毒引,所以專門讓人端來炭盆,在你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催動毒引,加害皇上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將皇後拉下了水,說得十分直白,也十分大膽。


    若是尋常時候,必有人會跳出來斥責她“口無遮攔”。


    可是此刻——


    眾人卻被話裏的內容,驚得鴉雀無聲。


    前麵已經有了從太後宮裏搜出的香丸,現又多了個皇後……


    再加上蕭晴初……


    都是同宗同族的蕭氏女,皇上一波三折的中毒過程,不敢深思,不敢細思呐!


    皇後原本因著關切兩個兒子,沒反應過來蕭晴初話裏的意思。


    如今沈姝這麽直白挑破,皇後總算明白了蕭晴初心底的算計。


    她眉頭緊鎖,鬆開覆在楚熠手背上的手,看向太子,沉聲問道:“大郎,你還要繼續護著她麽?”


    皇後畢竟是太子的親生母親,縱然太子心有謀算,在蕭晴初引火到皇後身上後,他也不能再假裝“維護”下去。


    太子鬆開手,垂落在身側,任憑鮮血染紅他素白的衣袍,臉上盡是不可置信。


    “怎麽會……怎會……”


    蕭晴初聽見太子的喃喃聲,腦中警鈴大作。


    直到這刻,她才後知後覺發現,在情急之下,她說出心底的謀算,說錯了話。


    “太……太……子……”她張口,想要補救。


    殊不知,這聲“太子”,聽在太子耳中,卻似催命符咒。


    “安定縣主!”


    太子急聲截去蕭晴初的話頭,孤注一擲衝著沈姝道:“暮太醫方才既已說這香灰同那黑丸一樣是解藥,又找了女使來試藥。若它是解藥,你們也已試出解毒之法,為何還不用它去救父皇?


    你教唆四郎咄咄逼迫蕭氏告知香囊來曆,口口聲聲說要再尋什麽解毒之法。本宮倒想問問,你要的究竟是解毒之法,還是妄圖將弑君之罪按到本宮頭上,替四郎謀算本宮的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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