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和楚熠跟在影一後頭,約莫走了半柱香的時間,才走到密道的分岔口。


    出乎沈姝意料,密道的分岔口,並不是暗道,而是一間密室。


    密室四麵都有通道,除了往北的通道被堵死,其他兩邊都有飛魚衛守著。


    隱隱有說話聲,從左右兩邊的密道裏傳出來,聽上去像是周治帶來的衙役,在那些密道裏搜尋。


    而密室正中,立著一座用石頭砌成的石棺。


    石棺的棺蓋已被人打開,從棺蓋裏冒出絲絲寒氣。


    “密道裏很冷,石棺裏布了許多冰塊,可保短時間內屍體不腐,對方應該是將屍身暫存在此。”影一解釋道。


    沈姝聽見這話,突然想到什麽,抬眸看向楚熠。


    “蕭柏源的屍在此,那方才油布小包裏的扳指,殿下是從何而來的?我以為殿下找到了蕭柏源的屍。”


    “沒有。”


    楚熠腳步未停,徑直走到石棺旁。


    “可那扳指,和扳指上頭的血……”


    “假的,是豬血。”楚熠耐心迴答道:“兵不厭詐,扳指是蕭柏源心愛之物,必會時時戴在身上,找個假的並不難。我這麽做,便是要讓世子誤會,我已找到蕭柏源的屍,借此試探他的反應。”


    沈姝聞言,想起方才蕭敬成看見扳指後,種種心虛的反應,心下恍然。


    她緊走兩步,跟在楚熠身後。


    剛走近石棺敞開的棺蓋旁,便聞見一股古怪氣味撲麵而來。


    這氣味……讓沈姝臉色微變。


    “驗屍沒?蕭柏源是怎麽死的?”


    一旁的楚熠邊問,邊審視著石棺裏的屍身。


    “全身上下沒有現傷口。”影一迴答道:“銀針驗不出毒,看樣子像是中了離罔草的毒。”


    沈姝聞言,迴過神來,朝石棺裏麵看去——


    許是死了太久的緣故,蕭柏源的屍身已經完全僵硬,通體泛著青色,看上去確實是離罔草的毒所致。


    隻是……


    沈姝仔細嗅了嗅那股讓她變了臉色的氣味,把目光鎖在了屍體右側的衣袖上。


    “他的右手,可曾查驗過?”沈姝問道。


    她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掀開蕭柏源的衣袖——


    卻被旁邊的楚熠反手抓住了手腕。


    “你要做什麽?”楚熠沉聲道:“你要做什麽,告訴我,我來動手。”


    話音落下,影一便適時給他們二人遞上了白布。


    “姑娘莫急,這隻胳膊自然是驗過的,沒有絲毫外傷,卻確實有幾分古怪。”


    楚熠聞言,不待沈姝再問,鬆開她的手腕,用白布裹住手,掀開了蕭柏源的衣袖。


    就在衣袖掀開的刹那——


    一股古怪的惡臭夾雜著血腥氣,撲入了沈姝的鼻尖!


    沈姝趕忙掩鼻。


    映入眼簾的,是蕭柏源的手。


    從指尖到手腕部分,不知何故粘上了濃稠的血跡。


    此時此刻,他的手心,正緊攥著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像是一隻鳥,更像是一隻……


    “這是蝠鳥?”楚熠詫異地說道。


    沈姝抿唇,可不就是先前在鎖關林裏見過的蝠鳥麽!


    可是,在此刻,吸引沈姝注意的,卻不是蝠鳥。


    而是蕭柏源的那隻血手。


    因為沈姝目所能視,又離得足夠近。


    那股古怪的氣味,源源不斷從石棺裏湧進沈姝鼻尖。


    擋無可擋,退無處退。


    因為聞得足夠清楚——


    沈姝總算記起,這氣味她何時聞到過!


    “我要看看他的手。”她對著楚熠說道。


    楚熠見她的神色,知道她這麽要求,定然是現了什麽。


    他猶豫幾息,終於點了點頭。


    沈姝裹好白布,伸進石棺裏,笨拙翻開蕭柏源的血手。


    隨著這個動作,那股一直讓她感覺古怪的氣味,更加濃烈撲進她的鼻尖。


    她急切地再次仔仔細細翻看著蕭柏源的血手。


    如此這般,沈姝整整看了有一刻鍾,總算直起了身。


    “現什麽了?”楚熠肅容問道。


    沈姝猶豫一瞬,神色凝重地道:“他手上有股古怪氣味,皇上昏迷那日,我曾在皇上的手心和太後身上聞到過。”


    那日在太極殿門前,她先在太後身上聞到過這種古怪氣味,後來又在皇帝身上聞到。


    隻是,轉瞬間,氣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後來,太後從仁壽殿折返,沈姝又湊到她身旁聞,


    卻現太後已經沐浴更衣,再也聞不到。


    這樁疑事,一直壓在沈姝心頭。


    隻是,當日那氣味要比現在這個氣味淡上許多,又因為夾雜在太極殿的檀香氣中,所以今日的沈姝,沒有第一時間現。


    如今既被她現了,順著這個線索查下去,必能找到皇帝昏迷的原因。


    楚熠聽到沈姝的話,鳳眸微眯。


    他走到石棺前,俯身,嗅了嗅。


    而後,直起身看向沈姝:“是什麽樣的氣味?我隻聞到屍臭味。”


    沈姝微怔。


    她想了想,試圖形容那股古怪的氣味:“有些腥,有點酸,又帶著點黴味,還有其他的,我形容不出來。”


    “沒有。”楚熠斬釘截鐵地道:“除了屍臭和血腥氣,沒有你說的那股味道。”


    這話,讓沈姝神色一凜。


    她記得,當初在太極殿裏,她聞見皇帝手上有氣味時,也曾求助於暮和。


    可當時的暮和,也沒有聞見。


    隻有她能聞到,其他人聞不到……


    沈姝如有所感看向了蕭柏源手裏的蝠鳥。


    她用縛著白布的手,笨拙抓起蝠鳥,遞到楚熠麵前:“殿下可能聞見這蝠鳥身上的氣味?”


    楚熠劍眉微蹙:“和屍身一樣的氣味,並無不同之處。”


    這話讓沈姝眼睛一亮。


    她把蝠鳥屍身放到自己麵前嗅了嗅,又將蝠鳥拿遠,再嗅了嗅蕭柏源那隻血手。


    沈姝的心底,終於隱隱有了答案。


    “他這隻胳膊當真沒有查出絲毫外傷嗎?”沈姝看向影一,趕忙問道。


    影一點了點頭:“因為二公子的手藏在衣袖裏,又是這種怪樣子,小人仔仔細細查驗過兩遍,都沒現有外傷。”


    這話,讓沈姝神色一鬆。


    她抬眸看向楚熠,指著蕭柏源的手,篤定地道:“他手上有血,卻沒外傷,就說明這些血並非蕭柏源的血。他身上的氣味,你沒聞到,而我能,就意味著……這股氣味定與蝠鳥有關。蝠鳥的氣味,再加上血……或許便是令皇上昏迷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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