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思索間,跟著楚熠轉過拐角,遠遠便看見被炸掉一半的假山之中,有個黑漆漆的密道入口。


    此時此刻,正有飛魚衛和衙役們,往密道裏走去。


    而就在密道入口不遠處,剛剛疾步跑過來的承恩公世子蕭敬成,看著那條地道,麵如死灰。


    楚熠尋了個隱蔽的角落,停下了腳步。


    楚湛剛才出了院門以後,便不知所蹤,眼下就隻有沈姝和楚熠兩人。


    沈姝見楚熠沒有上前的意思,問出心中疑問:“殿下,這條地道和承恩公世子書房那條地道,有何關係?為何承恩公世子不去書房,也來此處?”


    楚熠沉默幾息,低聲解釋:“這些日子以來,我派影衛一直盯著承恩公府,承恩公蕭德宗年事已高,府中事務多由蕭敬成打點。然蕭敬成幾乎足不出戶,非但知曉朝中大小事務,還能操控蕭家在朝野上的勢力,讓我覺得甚是蹊蹺。”


    說到此,他頓了頓:“你可還記得,當初蕭晴雪曾說過,她是在慕華園假山裏,聽見蕭柏源聲音的,可我派人去查,卻沒有查到蕭柏源迴京、迴府的蛛絲馬跡?”


    沈姝點了點頭。


    突然,她似想到什麽,如有所感看向遠處被炸開的假山——


    那一處假山,是由好幾個假山連接而成的園景,從被炸開的部分看去,假山內部構造,很是迂迴曲折。


    而地道,正位於一座假山的盡頭……


    沈姝恍然大悟。


    “莫非蕭晴雪那日無意間聽見蕭柏源說話,是因為那天她身處的假山,正巧位於地道出口的假山附近?”


    楚熠讚許地點頭:“正是。慕華園位於兩府之間,蕭柏源若要密謀什麽,絕不可能專程跑到慕華園去說,隻有一種解釋,那便是假山裏必有通往外頭的密道,這密道能讓蕭柏源進出方便,又查不到痕跡。”


    “那蕭敬成書房裏的密道呢?與這一處有何關係?”沈姝疑惑又問。


    “這兩處是一條密道。”楚熠迴答道:“兩年前蕭敬成曾主持過慕華園的修繕之事,慕華園這條出口,應該是去年打通加上的,以方便蕭柏源進出府裏。”


    沈姝聞言,神情一肅。


    一條密道,專供父子兩人使用。


    如今蕭柏源下落不明,密道還被蕭敬成有意封上……


    欲蓋彌彰。


    這便意味著,密道盡頭,或許有承恩公府想要守護的驚天秘密。


    沈姝不覺間屏住了唿吸:“這條密道……究竟通往何處?”


    隱隱中,她的心底已經升起了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對沈姝來說,不算什麽。


    可對眼前這位熠王殿下來說,那可就……


    “我也不知。”楚熠負手凝視前方,抿唇:“過會兒……便清楚了。”


    此時此刻,楚熠的心情極為複雜。


    他的影衛雖未進密道探查過,可從方才蕭敬成的舉動和神色中,他也隱約能猜出來,密道盡頭,或許與幕後指使有關。


    楚熠每每想到昨日他從周進喜口中,探得的消息,心底始終籠罩揮之不去的陰霾。


    沈姝聞言,看向楚熠的側臉。


    雖然他的神色,一如往常冷漠剛毅。


    可不知為何,卻多了幾絲煢煢孑立的落寞。


    沈姝想到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人,是他嫡親的兄長。


    倘若熠王因今日探查密道,而窺得真相。


    先是太後,再是太子。


    至親之間揮刀相向,親長不是親長,兄弟也不再是兄弟。


    對於素來最重情義的熠王而言,定然猶如挖心切膚一般。


    想到此,沈姝的心沒來由揪緊。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握住他負在身後的手。


    感受到手心突然傳來的溫暖,楚熠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他詫異迴頭——


    便看見日光下,小姑娘仰起紅撲撲的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如湖水一般注視著他。


    勇敢、堅定、純粹,帶著溫暖的力量。


    像個小太陽,驅散了他心底的陰霾。


    楚熠動了動唇,想問她為何會突然如此。


    可是,沈姝卻先一步移開視線,看向了遠處。


    她的心很亂。


    雖然,她還分不清自己對這個人,究竟是什麽感情。


    可是這一刻,她想告訴他,無論遇上什麽事,她都會陪在他身邊。


    然而,這樣的話,很難宣之於口。


    沈姝的耳廓已經紅透,可她的手,仍緊握著他的。


    雖然沒有說話,卻無聲勝似有聲。


    楚熠咽下到唇邊的疑問,反手握住她的手,亦看向遠處。


    他抿直的唇角,不覺間輕輕上揚,遠遠看去,帶著難得的笑意。


    這一幕,盡落在倉皇趕來的蕭晴初眼中。


    蕭晴初站在樹影後,指甲緊掐進肉裏而不覺。


    她垂下眼眸,掩住眼底滔天的恨意,轉身,對著隨身的婢女道:“府裏出事,我不能呆在這,備馬,送我從側門出去,我要進宮。”


    *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後——


    承恩公蕭德宗、甚至隔壁承恩侯世子蕭敬正以及承恩侯府的子弟、仆從們,都聞訊趕了過來。


    蕭德宗傻了眼,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周治也帶著人從書房那邊過來,守在了密道口。


    所有人都密切注視著密道的入口,等待進去許久都不曾傳消息出來的飛魚衛和衙役們。


    唯有蕭敬成,被人攙扶著,以手覆麵,歪在一側的巨石上,看上去一副承受不住打擊,體力不支、虛弱無力的模樣。


    沈姝早已跟在楚熠身後,亦來到了密道口。


    打從她站在密道口的那刻,就敏銳感覺到有股涼風,從密道裏麵吹出來,隱隱夾雜著火藥味,和一股不易察覺的古怪氣味。


    有風出來,就意味著,這密道的另一端是通的。


    可那股氣味……讓沈姝心裏升起幾許警惕。


    不多時,腳步聲終於從密道裏響起。


    扮作飛魚衛的影一,從密道裏頭跑出來,一見到楚熠,單膝跪地稟報道:“殿下,密道裏頭共有三條岔路,一條通往永通渠、一條通往東市民居、還有一條,已經被封死,須得挖開才知道通往何處,隻是,看方向,出口似在東北方向。”


    此話一出,熟知京城各處的眾人,紛紛變了臉色。


    承恩公府本就臨近宮城。


    密道通往永通渠、東市都不足為奇。


    可它的東北方向,因臨近玉星湖,便就隻有一座府邸,東宮別院——司華園


    護國寺刺殺熠王、密道、東宮司華園……


    這些關鍵的信息,在眾人腦海中,瞬間扯成了一條線。


    一條讓他們,絕對不敢置信的線!


    眾人還來不及從詫異不安中迴神,就聽見影一又稟道:“我們還在密道裏現了一間密室,密室裏放著一個安置屍體的冰棺。經過辨認,冰棺裏的屍,是承恩公府二公子蕭柏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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