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一看見熠王,趕忙迎上去見禮。


    “殿下,你不是去找皇上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我正打算去太極殿找你,順便再看看皇上。”


    楚熠原本看見她,就已覺得詫異,如今聽她這麽說,神色一肅。


    他深知沈姝所說的看,必不是尋常的“看”。


    而是要看父皇的陽壽。


    昨日他才請沈姝看過,今日她又主動提及,必有緣由。


    “可是你與暮和在太醫院裏,發現了什麽問題?”楚熠忙問。


    話音落下,就連旁邊的暮和,也疑惑地看向了沈姝。


    沈姝搖頭:“不是太醫院,而是……說來話長,不如殿下先帶我去太極殿,看過皇上以後,我再與殿下詳說。”


    對於沈姝,楚熠向來有求必應。


    在這種時候,他更不會拒絕她的請求。


    “暮先生也一塊來吧。”楚熠看向暮和:“方才我在太極殿裏,父皇精神很是不濟,勞暮先生為父皇把脈。”


    暮和拱手:“正有此意。”


    沈姝聽見這話,心下沒來由平添幾分焦慮。


    “咱們快去吧。”她催促道。


    楚熠還是第一次,見沈姝這般焦急。


    他點了點頭,帶著二人,轉身大步朝太極殿走去。


    *


    太極殿離太醫院的路程,不算太近。


    他們一行三人,剛步上太極殿的台階,便看見太後的儀仗全數守在門口。


    帶頭的湯公公,忙迎上來。


    “殿下,不知殿下去而複返,所為何事?太後娘娘此刻正在為聖人誦經祈福,吩咐下來,若無要事不得打擾。”


    楚熠劍眉微蹙。


    “本王帶太醫來為父皇請脈,讓開。”他沉聲道。


    湯公公看著身穿太醫服的暮和,躊躇幾息:“還請殿下稍待,奴婢這就去稟報娘娘。”


    他說著,轉身欲推門往大殿裏去。


    “不必通傳,我們自己進去便是。”


    楚熠淡淡說完這話,邁開步子,越過湯公公直接要往裏闖——


    “吱呀……”


    朱紅的殿門從裏麵打開,太後神色疲憊的,從大殿裏走了出來。


    一見到楚熠,太後眸底閃過幾絲詫異。


    隨即,當她看見跟在楚熠身後跟著的兩個人,臉色一沉。


    沈姝垂下眼眸,同暮和一起見禮。


    隱隱的,她嗅到一股濃鬱的檀香氣,從太後身上飄了過來。


    先前沈姝曾兩次進過仁壽宮,她深知太後最喜歡燃檀香。


    然而此刻,從太後身上傳來的檀香,卻不知為何,夾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


    沈姝說不上來,那氣味究竟是什麽。


    似極像草藥,卻並非草藥。


    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聞上去,不知為何讓她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可腦子裏卻毫無印象。


    就在沈姝思索間——


    太後不悅的聲音,從側前方傳入她的耳畔:“鳳時,你明知道皇帝在休息,還帶人來打擾,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你父皇?”


    這話讓沈姝心裏一凜,趕忙斂神屏息,不敢再走神。


    “這兩位是安定縣主和暮三郎。”


    楚熠淡淡介紹道:“父皇昨日欽命他們二人,研製九轉還魂湯。孫兒方才見父皇精神不大好,喊他們來給父皇請脈。”


    隨著這句話,沈姝明顯感覺到,太後威嚴的目光,正落在她的頭頂。


    “安定縣主?”


    太後語帶詫異,命令道:“抬起頭來。”


    沈姝不敢違抗,趕忙抬起頭。


    “果然是安定縣主。”


    太後沉聲道:“既然來覲見皇帝,該知道‘德容’二字,如此場合不穿縣主公服,反倒穿成這種不男不女模樣,成何體統?”


    沈姝頭皮一緊。


    沒事找事,這絕對是沒事找事。


    她今日雖未穿縣主公服,這身男裝也是無品無階之人,進宮穿的正式禮服。


    若尋常人找事,如今的沈姝,定會毫不猶豫懟迴去。


    而此刻,找事的是太後……


    “皇祖母。”


    不待沈姝開口,楚熠冷聲迴道:“安定縣主是女子,男女有別,父皇命她去太醫院研製續命之藥,穿成這樣才能方便行事。孫兒認為,父皇身子要緊,些許微末細節無需過多計較。”


    太後氣笑了:“你的意思是,若哀家計較她的衣著行止,便是不顧你父皇身子了?”


    她冷哼道:“哀家從未聽過,白信將醫術傳於後人,這女子既不懂醫也不懂藥,救不救得了你父皇,尚且難說……你倒是護她護得緊。”


    楚熠垂眸不語。


    可身子卻側了側,將沈姝嚴實擋在他身後。


    用行動表示他的立場。


    這無聲的抗議,讓太後眸底掀起怒意。


    她直接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暮和臉上。


    “你就是北平侯那個離家出走的兒子?”太後開口問道。


    暮和拱手稱是。


    太後睇著他:“聽聞當年你曾放出狂言,此生絕不從戎?”


    “那時臣……尚且年幼,不懂事……”


    暮和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太後沉聲打斷:“當年你十五歲,算不得年幼。你父親北平侯為了邊關安定,率軍親守大周北境十幾載,向來兢兢業業。


    你作為北平侯的兒子,也當懷著忠君愛國之心才是。堂堂七尺男兒,合該朝廷需要你做什麽,就該做什麽,你非但不做,還仗著是家裏獨苗挑三揀四,更忤逆親長離家出走,幾年杳無音信。像你這等對朝廷不忠,對親長不孝之輩,哀家要如何信你能擔起醫治皇帝之責?”


    太後極少當著人麵,說這麽重的話。


    顯然是方才在沈姝問題上碰釘子,遷怒到暮和身上。


    暮和趕忙下跪:“臣不敢。”


    “不敢?”


    太後冷哼一聲,正欲再說——


    “皇祖母。”


    楚熠沉聲截去她的話頭:“暮和雖未從軍,這些年卻一直在北衙效力,父皇也是知情的。忠君愛國並非隻有從軍一條路可走。況且,他是章思淳親傳弟子,父皇相信章思淳的醫術,才會欽點他進太醫院。”


    說到此,楚熠抬眸直視太後,意有所指道:“至少,他的醫術能驗出父皇中的是毒,而非太醫們以為的寒症。”


    太後聽見這話,臉色更沉。


    “熠王自打從雲疆迴來以後,戾氣越發重了,如今都敢當著外人的麵,頂撞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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