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六沒想到,自家殿下醒來,第一件事竟是問的這個。


    畢竟那日,殿下讓他迴京問的事,不止這一件。


    況且,他一直以為,殿下向皇上求賜婚,隻因那日沈姑娘相救使然。


    殿下性子端方正直,便是出於道義娶了沈姑娘,也不該如此著緊才是。


    皇上說您婚事不能草率,他要先見過沈姑娘再議,且這等事,他老人家說還須與娘娘商議。影六如實稟道。


    楚熠劍眉微蹙。


    那父皇可曾說過,當年藥王穀是怎麽迴事?他又問。


    這是他派影六加急迴京麵聖,問的第二件事。


    影六搖頭:皇上說,藥王穀之事,牽扯到皇室秘辛,他要當麵告訴您,並未告知屬下。


    他頓了頓,又道:有一事,屬下覺得有些奇怪


    楚熠示意他開口。


    影六:月餘未見,皇上好似清瘦不少,說話也不似之前那般中氣十足。召見屬下時,皇上特意把周公公摒退出去,皇上還催促讓屬下務必告訴您,事情辦完,盡快迴京。


    這話,讓楚熠鳳眸微凜。


    他沉聲問道:這幾日在路上,可有收到京裏的消息?


    不曾。


    影六迴道:隻有派往雲疆的戰後嘉獎撫恤之事,還封了您在蕭家那個假身份一個驍勇將軍。


    畢竟這次在邊關帶兵之人,對外宣稱是蕭家公子。


    封他那個假身份,也是為了避開異國探子的耳目。


    一切聽上去極其平靜。


    可算上今夜之事,楚熠心頭,籠罩著一層濃濃不詳。


    你親迴京一趟,去北衙探探,除非萬不得已,不要露了行蹤。他沉聲命令道。


    第二日一早。


    飛雲從睡夢中醒來,看著外麵大亮的天光,心裏一沉。


    他武功高強,又是影衛出身,每日卯初準時會醒,十幾年從未曾間斷過。


    而此刻,看天色已經接近辰時,若再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飛雲轉頭,看見與他一樣,仍在沉睡不醒的飛羽,大力將他晃醒,連滾帶爬起身,直奔上房而去。


    一進上房,飛雲就看見沈姑娘風輕雲淡負手立在窗邊,正麵無表情看著他。


    飛雲趕忙朝床榻看去——


    自家主人衣衫齊整,正安安穩穩睡在床榻上。


    他總算鬆口氣。


    姑娘,您您沒對殿下做什麽不該做的吧?飛雲神色古怪地問。


    不得不說,這姑娘可是他迄今為止見到的,為得到殿下最不擇手段之人了。


    沈姝氣笑了。


    你覺得我會對殿下做什麽?


    話音剛落,飛羽恰好從外頭急匆匆衝進來。


    他趕忙走到床榻前,一眼就看見自家主子裸露在外的手,腕間有道極明顯的青淤。


    飛羽霎時怒火中燒,紅著眼眶,轉頭看向沈姝。


    沈姑娘,你你你你太過分了!你竟然給我們下迷藥,就為了就為了


    他說不下去,雙拳緊箍目眥盡裂的模樣,就像是在看他的殺父仇人。


    沈姝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楚熠,似笑非笑問:為了什麽?


    飛羽攥了攥拳頭,衝到沈姝麵前。


    就在沈姝以為,他會一拳捶死自己時——


    姑娘自重,還請姑娘離開這間屋子,若再不離開


    若再不離開,你想怎樣?


    正在這時,一直躺在床上,聽著一切的楚熠,沉聲開了口。


    聽見他的聲音,飛雲和飛羽的眼睛,瞬時睜得比銅鈴都大。


    他們忽然意識到什麽,臉色齊齊一變,趕忙走到床前,雙膝跪地告罪:屬下該死!


    經過一夜休整,楚熠的體力已經恢複不少。


    他略施力,便從床榻間坐起。


    一雙鳳眸冷若寒冰,沉沉看著跪地不起的兩人。


    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如此質疑本王的救命恩人,嗯?他沉聲問道。


    飛雲是挨過板子的,自然不敢迴聲。


    倒是飛羽,性子原就是一根筋,對於沈姝一而再再而三,屢屢無視自家英明神武的殿下,心下頗有微詞。


    他見飛雲不開腔,悶頭道:沈姑娘十幾日以來,對殿下不聞不問,連看都不曾看殿下一眼。臨到京城,才假意殷勤,還多番打探殿下是否身患隱疾,昨夜,她更說要留宿在殿下房間裏。


    她本就深諳毒理,我們和眾影衛無聲無息中招,與她定有關聯,再加上殿下身上的傷


    夠了!


    楚熠怒聲打斷飛羽的話,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周身彌漫的層層威壓,就連遠在窗戶旁站著的沈姝,都不由得垂下了負在身後的手。


    偌大禪房,瞬間陷入死一樣的沉寂中。


    飛雲和飛羽心知殿下動了大怒,額頭密密麻麻浸出一層冷汗。


    楚熠閉了閉眼,鳳眸緊鎖下首兩個最信任的親隨,威聲命令:抬起頭來。


    飛雲和飛羽趕忙抬頭,卻不敢直視殿下的威顏。


    楚熠沉聲問道:沈姑娘深諳毒理,你們可曾見她對誰用過毒?


    飛雲和飛羽怔了怔,齊齊搖頭。


    楚熠冷聲又問:除了對本王施救外,你二人可曾見過沈姑娘主動對本王有過任何逾矩之舉?


    二人臉色一僵,再次搖頭。


    楚熠掀被下床,走到他們麵前,一雙鳳眸布滿冰雪。


    既不曾見她下毒,又未見她對本王有逾矩之舉,你們從何判斷,是沈姑娘對你們下藥,意圖冒犯本王?他嗓音沉冷地問。


    飛雲和飛羽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嘴唇張了張,一時不敢迴答。


    楚熠看著他們的麵色,冷笑道:你們以為,本王地位尊貴,沈姑娘定會像別的女子一樣,挖空心思想要委身於本王?


    被主子說中心底所想,兩人齊齊垂首。


    就連旁聽的沈姝,聽到楚熠這般步步緊逼直截了當的問詢,都感覺有些意外。


    在她看來,熠王並非話多之人。


    若要處置這二人,也無需多說什麽。


    這番問話,聽上去——


    倒像是在為她正名?


    這個念頭剛起,沈姝便聽見熠王冷聲道:昨夜,有刺客來襲。若非沈姑娘,今日躺在床上的,就會是一具屍體。她做了你們該做的事,你們卻對她妄言揣測,你們實在令本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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