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嵐對陳信安有意的消息,如同就是一枚春雷下了水,炸的周邊的魚兒都沸騰了。


    尤其是當事人的陳家,陳老太太原本還在伺候陳老將軍的,聽見陳慶胡亂跑進來說了這麽一大通話,一下子耳朵裏頭嗡嗡嗡的,其他的她都沒聽見也聽不清,腦子裏亂的漿糊也似,過了許久,才直愣愣的轉過頭看著陳慶,手裏的藥湯也忘了喂了,狐疑的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他說誰喜歡陳信安,還要求娶?


    承嵐?!


    那怎麽可能?!


    她還沒做出反應呢,陳老將軍先瞪起了眼睛,吹胡子瞪眼的嗬斥道:“別胡說!成日裏嘴巴上沒個把門的,這樣的話也是能胡亂說的?人家幫了你,就一定是有這個意思了?你瞎咧咧出去,人家笑話我們家!”


    京城那些世家的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的,哪怕是清清白白的世家貴女,那也得按照身世劃分個等級,再靠著容貌才情來加分,仿佛不這樣挑選出來的兒媳婦就不夠撐起門庭似地。


    事實上陳家自家也有這個毛病。


    是以陳老將軍跟陳老太太都對陳信安嫁人的事情絕了希望,她們根本就不盼望著陳信安能嫁出去了。


    普通人尚且還恐怕他們心存芥蒂呢,何況是承嵐?


    那是世家子弟,自小就跟在五皇子跟前,是五皇子的心腹,到五皇子成了太子,他也跟著升了等,成了東宮的親衛長,他以後的前程幾乎可以想見。


    這樣人才品貌都出眾的後生,說不喜歡那是假的,但是怎麽輪得到自家的孩子呢?


    陳老太太也反應過來了,沒好氣的看著陳慶,手裏的碗啪嗒一聲放在桌上,有些惱怒的揮手趕他出去:“去去去!這些沒有根據來由的話你也敢拿出來說!沒點兒分寸!”


    她跟陳老太爺的想法是一樣的,這件事絕對不可能。


    要麽是陳慶誤會了,要麽是這其中有什麽蹊蹺。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都是不體麵的,拿出來說傷害的到時候是會是陳信安,陳信安經不起折騰了。


    陳慶被臭罵了一頓,心裏就有些委屈,但是他還是堅持著搖頭:“不是的,大爺爺,祖母,你們聽我說,這件事千真萬確啊!不是我信口開河,是承嵐親口跟我說的,他也說了,若是你們同意,妹妹同意,他就立刻去跟殿下說清楚,請殿下開恩,給他們主婚呢!”


    陳老將軍撐著身體想要直起身子來,但是牽動了背上的傷口,頓時痛的齜牙咧嘴,哎呀了一聲重新又倒迴去,看著陳慶,心裏有些狐疑了。


    論理來說,陳慶雖然跳脫了一些,但是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尤其是事關他妹妹,按理說他不會瞎說。


    那難道,這件事,竟然是真的?


    可是.....


    這可是.....


    他看了陳老太太一眼,有些手足無措:“這,老婆子,你怎麽看啊?”


    他們夫妻倆感情極好,有什麽事都是互相有商有量的,這事兒還是陳信安的終身大事,當然更要互相有個默契了。


    陳老太太皺起眉頭,心裏說不出的焦躁不安。


    她倒不是覺得什麽不好,她就是怕這件事最後是空歡喜一場。


    要是從來沒有想過那也還罷了,但是一旦動了心思卻又落得一場空,那打擊可不是一般的大,正常人還可能受不了,何況是早就已經千瘡百孔的陳信安呢?


    她嚴肅起來,想了想就道:“我得先問問安安的意思,這件事,我們不要替她作主。”


    雖然承嵐是很好,乍聽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也幾乎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但是這點喜悅很快就被擔憂占據了。


    她不信天上有掉餡餅的好事兒。


    先問清楚陳信安的意思,如果陳信安並不排斥,或是還有些喜歡,那麽這件事,她就願意去試一試。


    可如果陳信安半點意思都沒有,那麽承嵐再好也沒有用。


    陳老將軍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點了點頭,撐著精神道:“是該好好問問,你去問問安安的意思,若是她有意,這件事咱們就爭取爭取,若是不願意,那就算了,以後這些話誰也不許再提,不管誰來提都是一樣。”


    哪怕太子親自替承嵐來說,那也沒用,他們陳家不是賣女兒的人家。


    陳老太太答應了,見他熬得都已經臉色蒼白,就搖了搖頭,讓他好好休息,又讓陳慶先在這裏守著,自己才去找陳信安了。


    陳信安已經迴了自己的院子住,她窩在南窗的榻上,看著牆角的幾盆花發呆,連陳老太太掀了簾子進來了都沒有察覺到。


    陳老太太咳嗽了一聲,她才兔子似地跳了起來,一轉頭看見是祖母,就急忙從榻上下來,喊了一聲祖母。


    陳老太太微笑著點點頭,走過來看她,見她榻上還放著幾本書,就笑著問:“在想什麽?這麽入神,祖母來了你也沒聽見。”


    陳信安抿了抿唇,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她也的確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陳老太太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拉著她上了榻坐了,輕聲說:“剛才阿慶過來找了我跟你祖父,跟我們說了一件事,你知道了嗎?”


    陳信安就不免又想起下午的事。


    她心裏有些不安,心跳加快,一時竟然覺得唿吸都有些困難,許久都沒能開口迴答陳老太太的話。


    她其實對於男人都是很排斥的,在出過馮家的事情之後,她一度對身邊的人都產生了不信任感,如果不是朱元跟綠衣,她或許就一輩子也走不出來了。


    這些年她也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的跟別人保持距離,哪怕是兄長弟弟們,她也都很怕接觸,也就是來了大同之後才略微好些。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這樣排斥陌生人,但是對承嵐卻實在生不出惡感來。


    哪怕之前承嵐跟哥哥說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話讓她受了驚,但是她竟然奇異的生不出被冒犯的怒氣來,反而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那種令人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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