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老爺直接被罵的懵了,他完全沒有想到父親會忽然說出這麽一番話,這些話真是每一個字都跟一把刀子一樣,嗖嗖的紮進他的心裏。


    但是同時他又覺得自己老爹真是駭人聽聞。


    什麽就十幾年以後就不行了啊?!


    這麽大一個家族,雖然隻有父親最是位高權重,但是底下難道就沒人當官了嗎?!


    他的弟弟們也都在做官啊,雖然是小官,但是那也是官不是?!


    怎麽就至於十幾年以後父親退下來了全家就都不成了?


    他不以為然:“爹您怎麽想的?您現在還年富力強,何必想那麽許多?您想想前朝的嚴太傅,人家都做到了八十幾,而且還眼不花耳不聾的,您現在也就才六十,何必想那麽多呢?”


    王太傅真的被氣笑了。


    他總算是徹底領會到了自己老妻的那些焦躁和不安。


    自己這個兒子眼高手低,偏又沒本事,而且還如此目光短淺,再縱容下去,他或許不會和齊煥吉一樣弑父,但是別的錯,屯田並地,欺負百姓,這種事他現在就在做,而且看得見以後隻會更囂張。


    這樣下去怎麽得了?!


    他氣急了,啪的一聲就給了王大老爺一巴掌,直接把王大老爺給抽的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王太傅才是真的心灰意冷,他冷笑不已:“嚴太傅是做的久,他做到九十歲,可他後來滿門抄斬了!你要是真的有誌氣學他,趁早現在就給我個痛快,殺了我,豈不是更加幹淨?!”


    王大拉野不知道父親怎麽升這麽大的氣,但是知道現在父親是氣的太狠了,一時不敢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期期艾艾的跪直了身子,請王太傅息怒。


    王太傅思來想去,實在無法安心,揪著他的耳朵進了書房,讓他跪在書房裏頭,將那些參奏彈劾王大老爺的折子扔在他麵前,讓他仔細看。


    見王大老爺的表情逐漸變得難堪尷尬和驚恐,王太傅就嗤笑了一聲:“知道怕了?現在是你爹僥幸還在這個位子上,能護得住你,可你看看將來......”


    王太傅的一句話還未說完,書房的門忽然被敲響了,王太傅看了兒子一眼,讓他起來站到一邊,這才問自己的心腹:“怎麽迴事?”


    王家管事自從犯了錯之後就很是縮頭了一陣子,原本已經什麽事都不敢管了的,但是這迴的事不同,他顧不得什麽,神情焦灼的告訴王太傅:“太傅大人,出事了!刑部的人找上門來了!”


    王太傅和王大老爺都是一怔。


    刑部的人找上門來?


    他們家裏並沒有出什麽事,怎麽現在會有刑部的人找上門?


    斟酌片刻,王太傅嗯了一聲,讓人把人請到了花廳,自己也急忙趕了出去,一見來的人竟然是東宮長史應長史,更是忍不住怔了怔。


    應長史顯然自己心裏也有些發毛,但是還是厚著臉皮上來見了禮。


    王太傅並不托大,立即客氣的讓他不必多禮,便順勢請他坐了:“不知道應長史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應長史很有些為難。


    其實應長史是不想來的。


    因為這一次的事是事關王大老爺的,但是再不想來也來了,他代表東宮,若是殿下查不好案子,那麽一切都是白搭。


    殿下現在好不容易因為長公主的案子而在刑部暫時站住了,若是不能再有建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當然不能那樣。


    應長史鼓足了勇氣,老老實實的看著王太傅,跟王太傅說了實話:“太傅,刑部有一件關於大老爺的案子,我們需要請大老爺迴去問一問。”


    什麽?


    王太傅心裏頓時一個咯噔。


    跟著進來的王大老爺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請進刑部去做客的一天,他頓時心生反感。


    怎麽,殿下現在是六親不認查到了自己師傅的頭上了嗎?!


    他的確做了些錯事,但是不知有什麽值得驚動刑部的。


    真是笑話。


    王大老爺看了父親一眼,心裏想,怪不得父親說以後靠不住,是啊,殿下這樣心狠手辣,根本就是什麽都不認,這樣的人,以後哪裏靠得住?


    王太傅緊緊握著椅子把手,深深地看了應長史一眼,過了片刻,才盡量自然的問:“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


    什麽事,值得應長史不顧王家體麵,追到王家來?


    他狐疑的看了兒子一眼,麵色陰沉。


    難不成是兒子又做了其他的蠢事?


    家鄉的那些事.....


    他搖了搖頭,家鄉的那些事其實已經被壓下去了,而且除了違反了規製,也沒其他的大問題,隻是禦史罵的比較難聽罷了。


    他已經責令家中的族人整改了,這樣難道也值得刑部走一趟嗎?


    可是若是其他的事,兒子天天都在家中,他還能折騰出什麽大事來?


    雖然如此說,可是王太傅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實在是惶然不安。


    應長史咳嗽了一聲,他也看出來了王太傅有些緊張,但是既然事情都發生了,他也就硬著頭皮說:“是十三年前的一樁案子,當時成了懸案,就被刑部放起來了,但是如今殿下剛進刑部,聖上有意鍛煉,便讓刑部將這些年堆積的懸案和空案都整理出來,讓殿下練練手,其中這一件就是江西汾陽的案子。”


    汾陽!


    那正是他們的老家!


    王太傅麵色大變。


    王大老爺卻有些茫然。他不解的道:“那又怎麽了?十三年前我也就在京城啊!難道還有什麽事能牽扯到我頭上?”


    應長史這迴說話不磕巴了,他大有深意看著王大老爺:“是一個姓胡的商人,他們全家都被滅門了,除了一個當時方才十一歲,被寄養在外頭的一個兒子,而滅門的理由就是這個胡姓商人是個皇商,他負責從江西采購苧麻布當貢品上貢,但是那一年,他的貢品出了問題,聽說進貢的布匹都被泡壞了,以次充好.....到了宮中,尚服局覺得這一批麻布沒法兒用,內侍省查下去,就將胡家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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