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還總覺得要替姑娘擔憂,姑娘太過強勢,可是其實並無家族可依靠。


    外家再好,到底是異姓,不能長久。


    可是現在他卻忽然明白姑娘為何對於朱景先的教育如此費盡心思了。


    是了,這些時候,其實不止姑娘一直在斬獲,朱景先也一直都在成長。


    隻是因為姑娘太過耀眼,所以公子就顯得平庸一些罷了。


    可是一轉眼,眼前的少年也是可以不依靠姐姐,有理有據的替自己爭取,不卑不亢的達到自己目的的人了。


    這還隻是朱景先未入學之前。


    等到朱景先師從大儒,他往後的前程還會更加廣闊。


    尹吉川忽而就覺得自己留在姑娘身邊的選擇真是無比準確-----向問天他們可以翱翔天際,上陣殺敵,但是他也同樣可以陪著這個少年長大,看著這個少年成長成為棟梁。


    他也一樣前途無限!


    那位先生聽見朱景先這麽說,好懸沒有撲過去一把掐死了朱景先算了。


    不過他到底是個先生,還是在河東書院教書的先生,從前那也是在閔地當過教諭的,對待學生時師長的威嚴還在,因此雖然朱景先這麽說了,他也還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保持了自己的鐵麵無私:“司業,此子名聲不好,我等讀書人,不該以人身份地位而對這樣的人卑躬屈膝,為他開方便之門。”


    範司業心裏煩透了這個多事的老學究。


    主要是這人範司業清楚的很。


    他都已經是大儒了,難道還看不透人心裏的那點小九九?說到底,此人心胸狹窄,且愛財如命。


    書院中有幾項有油水的事物,全都被他給包圓了。


    從前他汲汲營營,範司業也不跟他計較。


    但是這件事不同。


    朱景先是他開了口讓朱元讓送來考試的,要是又沒考成,那他有什麽臉麵去見朱元?


    再說了,朱景先的名聲早就刷刷的洗白了。


    現在誰在京城還會提起從前朱元的不好來著?


    多數人都自覺的忘了。


    偏這人不識趣。


    範司業皺了皺眉,輕描淡寫的道:“此子乃是王青王先生舉薦,我親自批準來考試的,鄧先生看來似乎很有些意見?”


    鄧先生驚呆了。


    他不由得轉過頭去看了王家管事一眼。


    怎麽迴事?之前也沒聽說這人跟範司業另外有什麽關係啊!怎麽忽然說是範司業親自把人送進來的?


    還有王青!


    王青誰不知道啊,這也是王家響當當的人物呢!


    考中了進士,還是庶吉士,後來卻辭了官迴家了。


    王家一邊把人舉薦進來,一邊卻又琢磨著撤人,這是得了失心瘋啦?!


    還是這就是在耍他啊?!


    王家管事也懵了。


    是啊,怎麽忘了!家裏的小老爺那可是朱景先真真正正的師傅啊!這可是貨真價實的。


    也怪當初兩家情分好的時候,這事兒答應的太爽快了。


    他自己現在也是一頭的包,不知道怎麽把這件事給收場了。


    倒是朱景先抿著唇:“司業大人,學生考第一堂之時,這位鄧先生也在場,也在前院核對名單身份,當時並未說出學生不符合規矩這樣的話,可見一開始是沒問題的,問題是在考完了這第一場之後。學生想要問明白鄧先生,這到底是何緣故。”


    眾人咋舌。


    這裏頭水還不淺呢。


    聽起來好像是有什麽不對。


    範司業嗯了一聲,麵色不大好看,看了鄧先生一眼:“鄧先生,你向來是書院裏頭的老人了,為何這件事卻擅作主張,並不和書院通氣?你這樣空口白牙胡亂一說,壞人前程不說,就是對書院名聲也有掛礙,書院難道成了人人都能來,人人都能不來的地方?書院立足這麽多年,何曾出現過不符合章程的學子考試的事?!被你這麽一說,好似我們書院倒是成了那等隨意的地方!”


    鄧先生說不出話來。


    主要是範司業在書院地位崇高,他惹不起。


    範司業冷冷看了他一眼,再溫和的安慰了諸位學生幾句,便重新交代了人去請了另一位先生出來,讓他繼續主持考試,放學生們進去,又拍了拍朱景先的肩膀:“先去考試吧,這件事,我必定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看朱景先這不卑不亢的樣子,又和範司業似乎有些交情,當即就有幾個學生湊了上來,圍著朱景先,前唿後擁的和他一道進去考試。


    又低聲安慰他幾句。


    朱景先跟著姐姐這麽久了,待人接物早就已經很是如火純清,主要是錦常就是個極會做人的人,他和錦常在一起呆的久了,自然也就學的聰明了。


    他並不提之前的事,和眾人互相報過了名號,便和和樂樂的往裏頭去了。


    範司業領著鄧先生去了戒律堂,往上頭一坐,便冷聲道:“鄧先生是書院的老人了,也知道書院的規矩,今次的事,你當麵為難一個小孩子,而且說話如此不負責任,若是沒有我及時趕到,你就毀了一個大好學生的前途!你於心何忍?!到底怎麽迴事,你如今私下跟我說,我或者還能替你補救挽迴一二,可你若是有所隱瞞,仍舊打算拿書院和我不當迴事,我也不能容你了,你說你是一片公心,可事實到底如何,想必你比我清楚!”


    鄧先生還能說什麽?


    他本來就怕範司業。


    範司業說一句話能抵他一百句,若是範司業真的到外頭一說,那他這名聲可就全完了。


    因此鄧先生蔫頭蔫腦的把王家來人的事給說了。


    範司業略一皺眉頭。


    緊跟著範司業就派了人專門拿著帖子去了王家一趟。


    王太傅接到帖子的時候還是懵的,不知道怎麽範司業忽然請人送帖子來了。


    雖然都是讀書人,也都在朝為官,可是兩人之前卻沒什麽交情。


    怎麽範司業忽然給他送帖子啦?


    但是驚訝貴驚訝,範司業身份特別,王太傅仍舊是鄭重以待,接了帖子之後便問送帖子的人:“不知道範大儒可是有什麽指教?”


    送帖子的人微微一笑:“還請太傅大人等到貴府千金迴來,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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