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忙不迭的應了一聲,就飛快的讓小六兒去引著潘泉進來。


    張慶事先沒有告訴潘泉要見的上頭的人到底是誰,隻是告訴潘泉,怎麽和自己說的,就怎麽去和上頭的人說。


    潘泉埋頭一路飛馬而來,早就已經暈頭轉向,他來之前從山門處過,也知道自己大約是進了什麽大廟了。


    來大廟裏見什麽大人物,潘泉想不明白,卻不敢小看,畢恭畢敬的進來跪著請了安,連頭也不敢抬,就趴著不敢動彈。


    嘉平帝抬了抬眼皮,坐在上首啜了一口茶,冷聲開了口:“你說你是金瓊的幹女婿?”


    潘泉不知道為何,竟被這聲音給驚得心中一個趔趄,他低聲答應了一聲,就老老實實的吧自己是怎麽娶的雲畫,怎麽成了金瓊的幹女婿的事說了。


    嘉平帝不置可否。


    可他已經心裏有幾分確信了。


    金瓊的確是這個性子,他雖然是個太監,但是卻偏偏色心不死,就愛好往家裏抬女人,美其名曰是幹女兒,可誰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這個雲畫既然是江南名妓,那被金瓊搜羅了去也是正常。


    金瓊又是一個慣會憐香惜玉的,到最後有了感情了,讓她從良給她找個歸宿,這是完全符合金瓊個性的事。


    他點了點桌案。


    邊上的張慶極了解他的性格,急忙吆喝潘泉:“快!接著說!”


    潘泉急忙應是,就又道:“原本倒也好好的,自從雲畫嫁給我之後,與金公公的往來便逐漸的少了,金公公也很少跟我們來往,後來有一陣子,大約是快要過年了的那一陣兒,金公公忽然送了些東西來,說是給我們的年禮,讓我們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我們也就收了,雲畫把這些東西都跟嫁妝一道鎖進了庫房.......”


    他迴憶著,盡量把所有的事都說清楚:“後來過了年了,快到元宵了,忽然有徐家的人找上門來,他是跟著徐二老爺來的金陵,自稱是徐家的管事,我們一開始不肯理會他,可很快,我的店就被人給砸了,又把我給關了起來,雲畫為了救我四處奔走,這才知道那徐家當真是英國公府的徐家,我們人小力微,不能跟他們抗衡,他們要我們找什麽密信,說是金瓊放在了我們這裏的......我們沒法子,雲畫把嫁妝和那些送來的年禮翻來覆去的找,竟然當真從書畫的夾層裏找出來了一堆書信,原本是想給了徐青好免除災禍的,可是誰知道徐青卻想著殺了我們滅口......”


    潘泉語氣顫抖,很是絕望:“我在茶樓偷聽見徐青吩咐底下的人,等拿到了書信就要把我給殺了,我很害怕,借著那茶樓自己熟悉,就偷偷溜了......”


    張慶在邊上緊張的捏緊了拳頭。


    潘泉就又省略了自己去找朱元的事,把自己找上張慶的事又說了一遍:“我們聽金公公說過,若是將來有一天有了麻煩,就去找張公公,張公公看在往日的情誼上,或許會對我們施以援手,我們這也是沒法子了,隻好來碰碰運氣......”


    嘉平帝目光淡淡的看著潘泉,心裏忖度著話裏的真假。


    金瓊跟張慶哪裏有什麽情誼?


    分明是金瓊知道張慶跟徐家不對付,他也知道自己有什麽肯定是徐家下手,所以才會出這一招罷了。


    徐家......


    金瓊是因為刺殺楚庭川和朱元不成而畏罪自盡的。


    這個案子已經辦成了鐵案,一應文書他都已經看過,並且已經批示過了。


    如果當真這裏頭還有文章,那麽......


    也就是說,徐家至少和葉家的貪腐案和楚庭川的遇刺案都有關係。


    他的麵色隱藏在明明暗暗的燈光裏,看不清楚表情。


    張慶緊張得已經心都提到了喉嚨口,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繼續多嘴,再繼續往下說,那就容易起反作用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嘉平帝忽而出聲問:“信呢?”


    既然說有密信,總不能是空口無憑。


    張慶就急忙嗬斥潘泉:“問你呢?信呢?!”


    他當然沒看過那些密信,他一開始就知道那些信不是自己能看的,這些信隻有一個人能看。


    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把信交給了潘泉了,讓潘泉交給到時候要見的人。


    也因此,潘泉急忙從懷裏抖抖索索的掏出那些被千百遍封過的信,小心翼翼的雙手捧在半空。


    張慶看著嘉平帝的臉色,也急忙上前將信都拿在手裏,轉身呈給了嘉平帝。


    這一天晚上皇覺寺嘉平帝的禪院裏燈一直沒有熄滅過。


    第二天一早,嘉平帝便按照之前的計劃奉太後迴宮。


    隻是等到迴了宮,靜安公主來請安的時候,嘉平帝拒了。


    靜安公主還沒有吃過這樣的閉門羹,一時有些懵了。


    這一次太後是去皇覺寺念經祈福,她本該隨行的,可嘉平帝怕太後對她有偏見會折騰她,還特意免了她隨行,而是讓四公主和六公主去了。


    之前都還好好的,這不過就是才過了幾天,怎麽父皇的態度忽然就變了?


    靜安公主心中不解,但是緊跟著就又聽見了一個令她崩潰的消息-----嘉平帝下旨,撤銷了她和英國公府徐二少爺的婚事。


    這就如同是一個晴天霹靂,靜安公主當即就氣的暈了過去。


    等到她再醒來,便頭一個想著要去見嘉平帝。


    她要問一問嘉平帝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婚事本來已經昭告天下盡人皆知了,人人都知道她即將下降徐家,可是現在嘉平帝卻又什麽都不說,就把這婚事給撤銷了。


    這算什麽?


    這是把她這個公主當成什麽?


    又把徐家當成什麽?!


    可嘉平帝不僅沒有見她,竟然還下令將她給禁足了。


    靜安公主頓時懵了。


    她完全摸不著頭腦,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可是不管她怎麽鬧,怎麽威脅,底下伺候的宮人和太監都全當看不見聽不見,就是沒有半點反應。


    靜安公主終於病了。


    而與此同時,整個宮裏也都知道了,一直極為得寵的,是嘉平帝心裏的掌上明珠的靜安公主,失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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