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等到兩個太醫都退下去了,便看向嘉平帝問他:“皇帝,你怎麽說?”


    嘉平帝麵上有些煩躁,微微皺眉之後旋即便又道:“說到底,其實這件事總歸隻是唐成的一麵之詞,英國公是有功之臣,連先皇也對他信重有加,他在之前也一直都是打了勝仗的,如今若是朕隻是聽信一麵之詞便陣前換帥,怕是要寒了那些老臣的心啊!”


    這倒是,畢竟英國公在勳貴當中還是威望極高的。


    加上英國公從前平定了安南,威名赫赫,若是真的不容他分辨就要換帥而後押解迴京受審,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太後挑了挑眉,知子莫若母,嘉平帝這樣的態度,她立即就看出來了,輕輕將手裏的扇子放下,問道:“那依照你的意思,這件事你打算就這麽算了?可是現在前線督戰太監還有隨軍禦史紛紛上書,朝中鬧的沸沸揚揚,你總要給大臣們一個交代吧?前線到如今還是沒有什麽成效也是事實,就算是不陣前換帥,也不能將這件事輕輕揭過,否則天下人該怎麽想你這個皇帝?”


    這話說的就有些重了。


    天氣炎熱,衛皇後悄悄看了嘉平帝一眼,心中擔心嘉平帝又要暴怒。


    嘉平帝這迴卻並沒有,他冷冷的皺了皺眉,輕聲道:“太後,朕當然知道這些道理,可是話說迴來,英國公總一等國公,立下功勞無數,且是大長公主如今僅剩的血脈了,若是不問清楚明白便治罪,那天下的人該怎麽看待朕?”


    他抬出了大長公主來,太後便沒有了說下去的意思,隻是凝眉說道:“既然如此,那皇帝打算怎麽做?”


    嘉平帝抬出早就已經在心裏想過一遍的說詞:“太後老娘娘既然疑心前線辦事不利,朕打算派欽差赴前線去查明事實,並且下旨催促英國公加快攻速,盡快平定雲南叛亂。”


    他抬頭看著太後,目光堅定:“太後,兒臣知道雲南之事拖的過久過長,等到英國公迴京,自然要重新讓人審過,若是他當真有什麽貓膩,兒臣絕不會手軟,一定會秉公辦理!”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太後就算是心裏不滿意,總不能壓著兒子的頭讓他答應現在便要先換去英國公大將軍的位子。


    她深深地看了嘉平帝一眼,外頭便有小太監稟報,說是英國公夫人醒了,如今正在殿外跪著,等待請罪。


    嘉平帝沒有開口。


    太後便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揚聲道:“請進來吧,既然病了,怎麽讓人在外頭跪著?”


    烈日炎炎的,別跪出了什麽問題。


    徐老太太憔悴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如同是鄉下那些為了吃食而煩惱的老嫗,一進殿便跪在了地上給太後和皇帝磕頭。


    嘉平帝開口叫人起來。


    兒子既然已經做了主,太後自然知道這個時候若是再過度的為難徐老太太也是於事無補,徒增母子間的嫌隙,因此便道:“你也太過精明了,朝中此時參奏的奏折跟雪花似地往上飄,皇帝正難以決斷,你倒好,這個時候來這裏一跪一陳情,倒是叫皇帝怎麽辦?若是對於那些奏折不聞不問,便寒了那些大臣們的心,若是管了,倒好似又不顧忌大長公主的情分了似地。”


    徐老太太更加害怕驚恐,匍匐在地連語氣都是低落的:“臣婦惶恐!臣婦萬萬不敢有這個心思!老娘娘,聖上,我們英國公府一門自太祖始,便驍勇善戰,滿門效忠!國公他對於聖上更是忠心不二,怎麽會做背叛聖上的事?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後栽贓陷害啊老娘娘!一定是那些反賊見國公得重用,所以故意攻訐國公,離間聖上跟國公之間的關係......”


    徐老太太聲情並茂,嘉平帝便也不好苛責太過,望了太後一眼,輕輕咳嗽了一聲。


    太後心裏冷笑了一聲,眯著眼看了看還在哭的徐老太太,到底沒再說什麽,隻是道:“公道不是你說了便算,皇帝是個好皇帝,到底事情如何,他自然會著人調查清楚,若是人人都來跟你這樣哭求便要說自己是清白的,那還要那些禦史們何用?還要刑部大理寺和錦衣衛何用?三法司莫非都是沒用的?!”


    徐老太太被堵得不敢說話,跪在地上雙膝發抖。


    過了好一陣,太後才沉聲道:“好了,哀家忽然聽說你在這乾清宮暈了,還嚇了一跳,不管怎麽說,你這等行為不可取,往後這種法子還是少用為妙,旁的哀家也不多說了,你們自己好自為之罷!”


    徐老太太被訓斥的麵紅耳赤,她當然知道太後的言外之意。


    可是現在她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畢竟隻有國公沒事,英國公府才可能保得住。


    她跪倒在地,等到太後都已經帶著衛皇後跟朱元走了,才深深地望著朱元的背影,重新又低下了頭。


    她一個堂堂的一等公爵夫人,竟然在一個縣主麵前被看見如此不堪的一幕。


    這實在是讓她心裏在滴血。


    朱元!


    朱元!


    她們英國公府落到如今這個地步,陷入這等被動的局麵,全都是朱元造成的,若不是朱元......


    嘉平帝見她跪在地上發抖,皺了皺眉讓徐公公去攙扶她站起來,末了就道:“這件事朕自有主張,你不必再管了,好好迴去將養身體罷,你剛才說的話,朕都記住了。”


    徐老太太哭著應是,躬著身子咳嗽著退下去了。


    嘉平帝便將手裏的奏折摔在地上,冷冷的看了徐公公一眼,問他:“你怎麽說?”


    徐公公常年在嘉平帝跟前伺候,自然最知道嘉平帝的心意,一看嘉平帝這意思就知道他是動怒了,急忙跪在地上:“聖上,唐成他雖然是奴才的幹兒子,可奴才真是不知道他上這奏折竟是為了誣陷英國公......”


    嘉平帝冷哼了一聲,提高了聲音道:“朕諒你也不知道,去,把衛敏齋給朕叫來!”


    他要讓衛敏齋去雲南查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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