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不得衛皇後這副樣子,她冷冷的皺起眉頭咳嗽了一聲,提醒衛皇後收起那副幸災樂禍的嘴臉。


    這個媳婦兒的確是沉不住氣。


    當初因為嘉平帝寵愛盛貴妃便對著嘉平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兩人生生的因為各種小事最後鬧的不可開交。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兒起色,衛皇後卻太過急躁了,要是她這麽興高采烈的樣子被嘉平帝看見,嘉平帝隻怕立即便又要對她惱怒起來。


    衛皇後也明白太後的意思,訕訕的笑了一會兒便說迴了正題:“朱姑娘,你什麽時候有空,便過去瞧瞧吧。”


    嘉平帝親自吩咐下來的,要是不去,也會落下不是的。


    朱元靜靜的應是。


    她半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可靜安公主卻有。


    聽見朱元來給她看病,她這些天積攢的怒氣全都爆發了,狠狠地將床邊的東西拂落在地,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


    伺候在旁的新調來的宮女和嬤嬤們全都瑟瑟發抖,苦口婆心的勸她要平心靜氣好好休養。


    剛好衛皇後帶著朱元進門,看見她鬧的這麽不像便冷笑了一聲:“你怎麽如此不懂事?聖上為了你的病擔憂的很,他如今正忙著前朝的事,你竟然如此不讓他省心!哪裏有個公主的樣子?!”


    靜安公主頓時覺得一股血腥氣往上湧,頭暈目眩險些倒下去。


    衛皇後對上她們母女,從來都是被氣的倒仰卻還說不出半個字來的那一方,可是現在,情形竟然也顛倒過來了。


    她緊緊攥著自己的手,直到指甲將掌心掐出血痕來,才轉過頭冷冷的看了朱元一眼。


    這個她從前想要一腳踩死的螻蟻,剛進宮來就被她誆騙去了禦花園險些就死了的螻蟻,如今正提著醫箱,靜靜的朝自己看過來。


    四目相對,靜安公主一眼就看見了朱元眼裏不加掩飾的嘲諷。


    仿佛是在說,你自視高人一等,以為自己是鳳凰,可是鳳凰又怎麽樣?還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狠狠地摔在了泥地裏。


    她氣的發瘋,伸手拎起自己才睡了一天的玉枕,猛地朝著朱元砸了過去。


    朱元竟然也沒躲閃及時,哎呀了一聲捂著頭蹲在地上,血順著她捂住頭的指縫流了出來,流了一臉,一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衛皇後更是怔住,緊跟著便勃然大怒:“靜安!你怎的如此不知分寸!?她奉命來給你看病,你竟如此輕賤人命......”


    衛皇後氣的發抖,但是靜安公主卻半點無所畏懼,她指著朱元:“誰要你這樣的賤人來假好心!天底下的太醫都死絕了嗎?!竟然讓一個卑賤丫頭來給我治病!”


    她這是直指衛皇後故意苛責她。


    衛皇後氣的狠了,指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讓人帶著朱元去包紮。


    朱元額頭上被砸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上了藥總算是止住了血,正跟衛皇後告辭,便聽見嘉平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這是怎麽了?”


    朱元急忙躬身後退恭敬的磕頭,伏在地上不敢起來。


    衛皇後行過禮,也支支吾吾的麵有難色。


    嘉平帝的臉色變不大好看起來:“到底怎麽迴事?”


    衛皇後這才期期艾艾的說:“朱姑娘去給靜安看病,靜安覺得是臣妾不讓太醫院的人給她治,這.....後來翻出個玉枕來,砸在朱姑娘頭上,把人的頭給砸破了。”


    殿中頓時鴉雀無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嘉平帝才淡淡的讓朱元:“抬起頭來。”


    朱元順著他的話抬頭,露出額頭上包著紗布卻仍舊還是有血痕的傷口來。


    嘉平帝靜默片刻,吩咐她:“你迴去吧,不必再來了,這裏的事,不必跟太後提起。”又對衛皇後說:“賞。”


    衛皇後點頭,也衝朱元擺手:“罷了,你迴去吧,迴去就說.....是不小心磕了,不許讓太後她老人家掛心。”


    朱元竟沒半點兒不平的意思,恭恭敬敬的磕頭退出去了。


    嘉平帝便因此高看她一眼:“原本以為她乖張偏執,可是現在看著,也是個知道進退的,留在太後身邊也好。”


    衛皇後也笑了一聲,點頭說:“可不是,今天甕姑姑還誇她,說是為了替太後熬粥,竟然天不亮就起,服侍太後很是用心的。”


    “難得。”嘉平帝麵色淡淡,但是說出來的卻是好話:“太後待她甚好,她既懂得知恩圖報,便也不枉費太後對她的這一片心了。”


    說著便提起靜安公主來:“她既然還有力氣打人罵人,看來病也不是那麽重,既如此,你看看什麽時候合適,將她挪出去休養一陣吧。”


    衛皇後怔住了。


    她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挪出去?


    她是不是聽錯了,嘉平帝剛才說要把靜安公主挪出去?挪到宮外去?!


    那豈不是說,是同意了之前太後的做法,是要把靜安公主給送到皇家寺廟去?


    嘉平帝沒聽見她迴話,轉頭看了她一眼:“怎麽?”


    衛皇後便急忙搖頭,還有些為難的說:“可是,可是對外可怎麽說呢?”


    “盛貴妃重病不治,她做女兒的想去給母親念經祈福,超度貴妃,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嘉平帝皺起眉頭,懷疑衛皇後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在拿喬:“這個你也處置不來?”


    衛皇後有些訕訕的,她努力鎮定心神:“也不是處置不來,畢竟靜安是您心愛的女兒,臣妾總是怕拿捏不當分寸.....”


    這還是朱元教她的,有些難處你不提起來,人家就隻當你沒難處。


    嘉平帝沒再說什麽,靜靜的去了偏殿。


    昭明殿裏布置還是一如既往的富麗堂皇,堂中懸掛的雪中柿子圖卻已經毀了,靜安公主正哭鬧不休。


    他最終隻是在外頭靜靜的站了一會兒,便頭也不迴的走了。


    衛皇後心中忍不住感慨又狐疑。


    朱元真是躲不開那個枕頭?


    還是別有用心?


    而此刻的徐遊也正心神不寧的問母親:“殿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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