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看向朱正鬆,朱正鬆卻根本顧不上看她,看了一眼朱元和那些錦衣衛,才對著朱大點了點頭:“去,開中門請中貴花廳裏喝茶。”


    聽見了消息的朱曦正跟朱景先說著話,朱景先這幾天情緒不大對,好像自從燒了一場之後連腦子也壞了,她有些擔心,摸了摸朱景先的額頭皺著眉頭:“哥哥,你到底怎麽迴事?怎麽這幾天都無精打采的?”


    她放下手來,見朱景先目光奇怪的看著自己,不由得有些慎得慌:“你到底怎麽了?”


    她們兄妹的關係向來不錯,朱景先雖然是兄弟中最不著調的,卻是對她最好的一個,她向來對這個哥哥是很喜歡的。


    朱景先看著她目光有些複雜,挪開了目光看向桌上的青花瓷瓶,半響才輕聲說:“母親跟你,好像都很討厭朱元。”


    這不是擺明了的事嗎?朱曦哼了一聲:“她又不是母親生的,母親自然不會喜歡她,你不同樣也不喜歡她嗎?”


    是嗎?


    不是自己親生的所以不會喜歡?


    朱景先苦笑了一聲,覺得喉嚨裏好像塞了濕棉花,沉重得有些唿吸不過來。


    他攥緊了拳頭,好半響才忽然問朱曦:“你覺得母親對你好嗎?”


    朱曦有些茫然,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哥哥你想什麽呢?母親對我們幾個誰不好?除去我,幾個兄弟裏頭,母親最疼愛的便是你了,你看看景厚和景亭他們兩個,母親三天兩頭便要罰他們訓斥他們,唯獨對你,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這是實話,過去種種都還曆曆在目。


    每每他犯渾,父親總是勃然大怒恨不得打死他。


    可是母親不同,每次她都隻是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叫他不可再這樣,卻絕不會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她寧願把力氣都用來跟朱正鬆據理力爭。


    從前覺得幸福,可是現在想起來卻隻覺得殘忍。


    對於一個沒有用過心思且別人的孩子來說,為什麽要廢那麽多的心力去教養他做個好人呢?給吃給喝,縱容著就足以叫他自生自滅了。


    朱景先逐漸冷靜下來,嗬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朱曦卻有些坐不住了,隻當他是被朱正鬆打了一頓所以心灰了,拉住他站起來急匆匆的往外走:“快去看看到底怎麽了,宮裏來了人,這丫頭又剛剛從詔獄裏出來,怎麽看怎麽不對。”


    母親和舅舅都說過,進了詔獄基本上是九死一生了,可朱元這丫頭就是好好的出來了,真是禍害遺千年。


    朱景先想要甩開她的手,猶豫了片刻卻還是任由她牽著跑,等到了花廳,見著了朱元,他便忍不住站住了腳。


    前些天他發燒剛醒,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是蘇付氏和朱元身邊的綠衣過來給他喂了藥。


    蘇付氏拉著他,說他根本不是盛氏的孩子。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異於是晴天霹靂。


    他當然不肯信。


    可是蘇付氏說,不強求他信,讓他好好的睜開眼看看事情到底是怎麽樣。


    之後的事也被她料中了。


    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好像蒙著一層霧。


    他從前以為她們對他都是很好的,都信得過,可是等到這次病了醒來得到了提示,他才忽然發覺,不是這樣的。


    他身邊的小廝除了引著他逃學在三教九流中廝混,不會做其他的,他身邊的丫頭也比弟弟們房裏的丫頭要漂亮要輕佻。


    都是不同的。


    當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剩下的那個再不可能再荒誕,也是真的。


    這是蘇付氏告訴他的。


    他站在門檻外,看著門檻裏的朱元,抿了抿唇。


    她真的是自己的姐姐嗎?


    那麽......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盛氏卻急忙朝他們兩個擺手,皺著眉頭陪著笑臉出來拉開他們:“你們跑出來做什麽!?”


    朱曦被她拉的有些踉蹌,急忙扶住了柱子才站穩了,睜大眼睛有些生氣:“哎呀娘!這裏是我家,為什麽我們不能來?宮中到底是來人做什麽的?為什麽那個丫頭又迴來了?”


    盛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有些煩躁的拿了手裏的扇子扇了扇風:“是太後娘娘宮裏的中貴,專門出來給朱元賞賜的,讓她過幾天進宮去給太後娘娘治病。”


    賞賜?!


    朱元都還沒進宮給太後看過病,現在就送賞賜出來,這是什麽道理?


    朱曦有些氣憤又有些嫉妒:“太後娘娘都還沒叫她治呢,怎麽就知道她一定能治得好?難道就是為了這個?”


    她也時常進宮,可是一般都是去陪伴貴妃娘娘的。


    大家都知道貴妃娘娘不知道為何不得太後的喜歡,連帶著她這個外甥女也在太後那裏得不到好臉色。


    可是現在朱元竟然一步登天,一進京就得了太後的青眼。


    不就是治病嗎?


    天底下的名醫難道都死絕了,竟然會讓一個黃毛丫頭出盡風頭?


    她有些憤憤不平。


    盛氏更加心煩,下意識還看了一直沒有開口的朱景先一眼,見他蔫蔫兒的沒什麽精神,便冷哼了一聲不耐煩的搖頭:“別再說了,五皇子迴宮,跟太後娘娘說,他在南昌犯了病險些出事,是朱元救了他。這是大功勞,宮裏的賞賜隨後就下來了,之後恐怕不僅是太後娘娘,連恭妃娘娘和皇後娘娘那裏都會有賞賜,你這些天,離她遠一點。”


    朱曦眼睛不由得瞪得更大。


    另一邊收到風聲的顧夫人也忍不住停下了手裏的筆,抬起頭看了婆子一眼,有些意外的問:“你沒有聽錯吧?此事當真?!”


    那個丫頭真的還有如此機緣和本事嗎?五皇子身上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麽些年,多少前赴後繼進了太醫院想要給五皇子治病的名醫都铩羽而歸毫無建樹,現在一個小丫頭竟然能夠治好五皇子的病?


    “千真萬確!”婆子急忙給她遞帕子:“我那媳婦兒的娘家不就是在朱家做事的嗎?這事兒還是他們說的,說是宮裏的賞賜都已經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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