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付氏,不是付氏。


    付氏那個賤人,生來就膽小如鼠,她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空有一身醫術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了,這種人活著的時候慫,死了的時候也不會化成厲鬼。


    何況現在天朦朦朧朧,已經要天亮了,什麽鬼能這個時候出沒?


    朱正鬆迴過神來,低頭看看被茶水打濕了的鞋襪,再想想自己剛才狼狽的模樣,疾走幾步上前猛地就揚起了手要給朱元一個耳光。


    這個賤人!


    竟敢裝鬼嚇他!


    綠衣尖叫了一聲,忽然之間迸發出了無限的勇氣,衝上前擋在朱元身前奮勇一推,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將朱正鬆推的猛地倒退了幾步。


    她咬著牙,漲紅了臉,渾身上下都是不服氣:“大老爺!您怎麽能打姑娘?!”


    朱正鬆不妨一個丫頭忽然鑽出來,被推的倒退了兩步踉蹌著踩到了自己摔了的茶杯,一時站立不穩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痛唿。


    外頭一直不放心等著消息的蘇夫人和蘇付氏對視了一眼,聽見這麽一聲叫喊嚇了一跳,以為是朱正鬆竟然要對朱元動手,什麽也顧不得了,猛地推門闖進來,便看見這副場景,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什麽情況?


    她們還以為是朱正鬆要充父親的款兒來打人呢,誰知道竟然不是。


    怎麽迴事啊?


    朱正鬆一隻手扶著桌子努力想站起來,一隻手卻實在忍不住,痛的齜牙咧嘴的想去拔自己屁股上的碎瓷片。


    隻可惜這個時候蘇付氏和蘇夫人破門而入,他這麽尷尬的一麵被一群女人看了個正著,他又驚又氣之下,扶在桌子上的手一滑,屁股又往下坐了坐,那些碎瓷片紮的更深了。


    他痛的臉都變了形,實在克製不住又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


    完了。


    他在心裏又氣又恨又怒的想。


    他這一輩子的臉麵都丟盡了。


    綠衣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捂著嘴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們一直以為高不可攀的大老爺原來也就是這樣而已,看起來也不是那麽難對付嘛。


    朱正鬆捂著屁股,驚疑不定的看了一眼朱元。


    他剛才不會站不穩的,雖然那時候心神恍惚,可是他卻也感覺到了,似乎是有什麽東西打在了他的小腿上,他才會不由自主膝蓋一軟,踩到了碎瓷片滑倒。


    是朱元?!


    她怎麽做到的?


    朱正鬆心裏少見的生出些後怕和後悔來。


    是了,早知道她跟付氏一樣,他不該掉以輕心的,付氏可會金針打穴啊......


    可是這個賤人竟敢拿這一招來對付他!


    朱正鬆氣怒不已,拳頭捏的咯咯作響,猛然變了臉色喊了一聲:“朱大朱二!進來!”


    他帶來的人都跟到了門前的,聽他這麽一喊,已經全部都闖進來,朱正鬆顧不得屁股疼痛,吩咐他們:“把這個賤人給我捆了!帶迴家裏去讓祖宗發落!”


    他今天一定要弄死這個小賤人!


    朱元挑了挑眉,對蘇夫人使了個眼色,蘇夫人便拍了拍手,蘇管家帶著人一擁而上將朱元護在中間,雙方形成了個對峙的局麵。


    朱正鬆已經顧不得儀態,隻想速戰速決把朱元先綁迴家裏弄死,見蘇夫人這樣,便忍不住橫眉冷對:“蘇夫人這是什麽意思?!這天底下管天管地,還有管別人家教女的?我今天要把她帶迴家去,誰要是敢阻攔,就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朱正鬆是個偽君子,少有把話說的這麽狠絕的時候,說明這是動了真怒了。


    蘇夫人見他被逼急了,免不了有些害怕,輕輕瞧了朱元一眼。


    朱元一直抱臂冷眼站在一邊,此刻觸及到朱正鬆的眼神,便微微一笑,伸手緩慢擦掉額間點的朱砂痣,歎了口氣:“別人懷念亡妻的時候,都是無處話淒涼,朱大老爺挺別致的啊,見了亡妻怎麽跟做了虧心事似地,怕成這樣?”


    一語驚醒夢中人。


    朱正鬆睜大了眼睛,眼裏殺意頓生。


    不是巧合!她故意化了這樣的妝容,她是故意的,她知道當年付氏的事了!


    朱正鬆手心一片冰涼,再也顧不得去追尋她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那些不光彩的事,既然朱元發現了,那就弄死她。


    這些事永遠不能被公之於眾,永遠不能被世人知道。


    他狠狠地瞪了朱大朱二一眼:“你們倆聾了嗎?我說,帶小姐迴家!誰要是敢阻攔,通通不用顧忌!”


    怕什麽?


    他帶走自己的女兒,天經地義,誰敢阻攔,那就打!打到服氣為止!


    蘇付氏似有所悟,抱著朱元看了她一眼,隻覺得喉頭酸痛。


    當年妹妹的死,果然是跟朱正鬆有關。


    怪不得,怪不得朱元如此恨她們。


    朱家的人簡直不是人!


    朱大朱二一擁而上,蘇管家卻也寸步都不肯讓。


    他得了朱元的五百兩,自此知道朱元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心裏正巴不得多為她做點事,怎麽可能會任由她倒黴,因此格外賣力。


    朱元在人堆中央緩緩的對上朱正鬆的笑容,忽而舉起自己的手,緩緩數起數來,她聲音清涼目光冷淡,對著朱正鬆緩緩的豎起了一根手指頭:“一....二......三......”


    朱正鬆也噙了一抹冷笑。


    故弄玄虛。


    形勢比人強,他就看這個死丫頭怎麽跟自己鬥。


    朱元話音一落,他便強撐著站了起來,露出一抹譏笑,正要出言嘲諷,就聽見外頭有人一路喊著不好了進來。


    是盛氏的陪房。


    朱正鬆吞了一口口水,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盛氏的陪房苟二爺已經哭喪著臉喊起來了:“大老爺!出事了!不好了!咱們家裏......家裏的祠堂被天火擊中,現在燒起來了!大家都趕去救火了!祖宗牌位還在裏頭呢,老太太哭的暈過去了,還有其他老太爺老太太們,都亂作了一團......”


    這個時候,風和日麗的,起了天火?


    我信了你的邪!朱正鬆嗬斥了一聲,正要往前走,就又腿一軟噗通一聲仰麵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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