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鴻在自己計算機院裏謀了份職務,薪金少得可憐,但李還是挺樂意去幹,一則可在機房裏學到一些東西,二則可上網打發些孤悶的時間,更優越的是第三則平時去機房上網,自身不用掏腰包,隨你上多久。達鴻每次上網隻上一至兩個小時就下來了,是為了不使老師、同學有意見,說三道四的,二是上網的確沒什麽意思,除了聊天,還是聊天,達鴻最不喜歡的就是聊天,每次上網,便走馬觀花地看些圖片、小新聞什麽的。晚上上網的同學就是特別多。因為白天要上課,達鴻值班就是在晚上,一值就是四個小時,直到叫他們說下班了,才戀戀不舍地下來,達鴻總是暗暗佩服他們的耐力,總覺得他們怎麽有這麽多話可說的。

    值班的同學,也不是那麽輕鬆的,除了要打掃機房外,值班時,同學遇到了疑難雜症,你就要幫他們清理,達鴻一開始還有些擔心,就憑自己學得那麽一點計算機知識,怎麽能幫得上忙,達鴻是沒想到自己的顧慮是多餘的,每次都是一些小故障,簡單得再也簡單不過的了,然而,卻有許多同學總要問,達鴻表麵上表現出十分樂意,但在心裏麵總是罵他們怎麽這麽無知,連一些最基本的也不會,達鴻也驗證了,農民出身的父親的一番獨到精辟的見解:“如今的大學生是:‘大學生的牌子,小學生的底子,幼兒園的脾氣。’”他真是服服貼貼地信了。

    雖然平時,有些事情可做,打發時間,達鴻的生活依然是無聊苦悶,常常一整天裏不說一句話,那天聽了一課關天大學生就業形勢的講座後,首先,該教授就強調,即使對當代大學生就業行勢很來峻,但你們也不能灰心喪氣,一日學成,何愁無錦繡前程呢?他的講座就像操著鋒利之刀衝他已破碎的心靈中戳來。李覺得前程暗淡,大學生當今畢來即是失業,想到了遠方的那個夢想,憤疾詩一首,排遣心中的焦灼鬱悶之氣。

    惑事

    十年寒窗住學府,千聲萬語囑征途;

    前春花鳥忽如夢,直歎此生有何圖。

    達鴻心中藏著的迷惘,酸楚,焦灼,非新詩一首所能排遣淨盡。

    愛情、女人的故事畢竟是飯後茶餘之時的談資,談說數日也就沒了太多的談頭,然而,在他們的嘴就是有談不完的愛情、女人,像一本永遠說不完講不透的曆史全書,百談不厭,層出不窮,趣味無限。小黑,朱,汪三人各抒己見,談風甚健,好像是這方麵的專家,達鴻聽到這些話題就很煩,沒料到他們每次在寢室就是迴到這個話題,仿佛躲空襲的人認為飛機是遠了,不料已經轉到頭上,轟轟隆隆投彈,達鴻靠鋁合窗望出去,滿天的星又密又忙,它們聲息全無,歎了一口氣說:“看來隻有天上才熱鬧。”三人都被達鴻的莫名其妙的話愣了,達鴻心上的痛,也不想向他們傾訴,因為他知道他這樣隻會被他們取笑,毫無用處,不可能會在他們心上得到撫慰,因為他們關心隻是各自的事。他隻希望能在心理暗裏隱蔽著,仿佛害病的眼睛避光破碎的皮肉怕風,達鴻倚在那站一動也不動的,汪心裏一陣難受,看到達鴻這個樣子,又一陣難過,便在憂傷中睡過去了。汪在女生的眼裏是一個百毒不浸的鋼鐵男兒,其實,振興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通達情理的人,汪吸起煙來,很狠,口鼻同時也煙霧,他吸煙的容貌明顯與他的年齡不符,性格也越發老成,達鴻喜歡和他交往,談心,達鴻每次和他談心時,總覺自己是一個不懂事的,害羞的男孩子在母親麵前般馴服。

    汪說其實他剛上大學時,比達鴻還更厲害,成天茶飯不思,獨來獨往,隻差沒想到過自殺,就像迷信中的失魂落魄的人那樣,還說,每個大學生差不多都是比較迷惘,焦灼,成天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有的人就是連撞鍾也不撞了,李忽然意識到他們在本質上還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隻是他們把這一切用更高明的手段表現出來,用內斂和幽靜包合起來,沒自己那麽悲觀厭世而已。

    最後達鴻佩服汪的是,汪說過這麽一句話:“達鴻呀!逆境,挫折已經過去了的一切都無法挽迴了,但同時也是新的開始中,而新的開始又會不可避免地走歸老套。”有些話,聽了許多遍卻仍未記住,而有些話,在不經意中聽了卻永遠都記著了,想到這,便也上床睡了,李壓仰臥在白色的帳子的床上,在睡夢又突然被驚醒翻然起床,奮筆疾書,寫下一首詩,以撫慰受創的傷口。

    青年之夢

    我睜開火熱的眼睛,

    睡夢中充滿了奇跡,

    像這種美好的景物,

    凡人從來沒有見過,

    這幅圖畫遙遠黯淡,

    為了照亮這些奇跡,

    為了創造我的生命,

    需要多少艱難血汗,

    沒有休息持續不斷,

    我會感到有一種無

    窮盡的快意,

    逃往我的夢想王國。

    第二天,太陽早早地出來了,光線透過白色的帳子,靜靜地灑在李的窄床上,心裏一驚,“遭糕,這麽晚了。”便爬起來看了看他們,一看他們都在,心裏踏實多了,像鉛塊落地似的,今天下午,有個調查講座,達鴻對什麽事情都不感興趣,唯獨對講座很熱愛,今天講座的題目是<<我的大學觀念>>,由於離下午還長,上午有兩節課,上了也是白上,便打開電腦,上起網來,網上沒有一個同學在,心想:“他們都上課去了,隻有我在網上瞎逛著,心理遂不安起來,正想下線,免得被其它同學撞見了,不如意思,突然有個頭像跳起來了,是個陌生人的,李遂雙擊鼠標左鍵,跳出一行字:“你好呀!”李趕緊迴複了一句,心想這家夥同我一樣,心裏也踏實多了,遂也沒什麽拘束和他聊起來,因為大多數情況下,上午第一,二節課各班都有課的,忽然,對方發了一個微笑之小臉蛋過來,這表示大家都是同一種心情,有同一種意圖,然雙方卻並未點破。對方問李是男的還是女的,李說是公的,他說,他一般情況下是不跟同類聊的,然今天就破例一次,最後還是得複了一下。接著達鴻發了一個去:“那你不是很為難嗎?”他說:“是呀!不過規矩是人定的嗎!”達鴻本想借故有點兒事,下線不跟他聊了,然而,那人像釣魚線上的誘誀,一經誘惑卻欲罷不能,達鴻越來越覺得這人有點趣,挺有幽默感的,且很有學問,見識也較廣,遂也和他熱烈地聊起來了。在忙著的時間,就是過得快,一盞茶的工夫,一個上午就結束,達鴻說:“肚子有點餓,想去吃點東西。”對方說:“好吧!快去快迴,我等你。”達鴻吃完飯後,發現她還真在那等,遂也佩服起他來,於是他們又接著談起來了。什麽都談女人、愛情、婚姻,等等,對於達鴻來說,這些話題在他們的宿舍裏也是每日必談的老話題,然而,在他口裏的愛情觀,婚姻觀卻另有番新意,他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還有:“人應該堅持柏拉圖式的愛情,始終過著浪漫的生活,而這浪漫的生活隨著婚姻的開始而結束,所以相愛之間的人不要結婚。而是始終保持柏拉圖式的愛情。”這種話語,對於達鴻還是第一次聽過的,覺得挺新鮮的,最後結束時,他們互相通告了自的名字,和身份,原來他叫趙蠱,現是m大學的續碩士生,準備才博,學文學的,他說他的父和理都是挺厲害的,在選專業時,一時拿不定主意便用丟骰子的方式來決斷,結果就是現在這專業了,達鴻覺得這也是挺有意思,據說他在許多報社,雜誌社發表過許多文章,得到好評,名聲滿溢校園內外。經過一上午的赤心交談,達鴻想和他交個朋友,他一口就答應,達鴻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答應,達鴻甚至懷疑他是否了解了自己?懷疑這是不是一場騙局,遂又後悔自己告訴他自己的名字,然而達鴻想證實一下,他的話是否真實,便問去不去看今天下午的講座,他說聽講座是他最喜歡的了,沒道理不去看,他們便約定了在一個地方見麵,到時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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