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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五章用人不疑


    大唐與拜占庭帝國的軍事盟約沒有任何意外地簽署了,雙方約定在三年內兩國將共同對付阿拔斯帝國,包括協調軍事行動,也就是一方開戰,另一方必須協同作戰,在這個協議上,李慶安代表大唐帝國在合約上簽了自己的名字,並蓋上了他的印符。


    但這隻是一個框架性的協議,在具體落實方麵,雙方又簽訂了幾個附加協議,包括大唐將在三年內陸續賣給拜占庭一萬副明光鎧和一萬把橫刀,另外再追加二千具唐弩,這些武器將給大唐帶來兩百萬金幣的收入。


    而另一個附加協議是第一次雙方具體的協同作戰日期,雙方約定將在唐曆八月上旬,雙方同時向大食發起進攻,拜占庭帝國要拿下塞浦路斯島,而唐軍則要拿下信德和旁遮普。


    還五十天時間,時間已經很緊張了,李慶安甚至沒有參加接下來的商貿談判,他便直接率軍返迴了碎葉,將商貿談判之事留給楊奉車去繼續完成。


    他一麵派人進京,將締約之事向朝廷備案,另一方麵,他在路上連發十幾道命令,傳令安西軍分東中西三線備戰吐火羅和信德。


    西線為俱戰提,命大將李光弼為西路軍主將,統三萬漢胡聯軍準備進攻吐火羅,而中線則是伊爾沙德的烏雲山口,從這個山口可以直接進入著名的瓦罕穀地,這裏也是南絲綢之路的必經之路,而東線則是從連雲堡前往小勃律,再從小勃律經過大勃律到個失密,個失密也就是今天的克什米爾印度實控區,從這裏可以直接進入天竺,李慶安將東線軍隊交給了被他奪去軍權的大將封常清,命封常清率五千軍隊從連雲堡進入小勃律。


    七月中旬,李慶安趕到了烏雲山口,烏雲山口在蔥嶺守捉以西兩百裏處,這裏便是著名的瓦罕穀地入口,吐蕃人在這裏修建了一座可容納上萬人的大城堡—烏雲堡,扼住這座城堡,也就攔住了從安西南下吐火羅最便捷的道路,天寶初年,烏雲山口被吐蕃人攻克,他們在這裏駐軍一萬人,六年後,高仙芝準備進攻小勃律,但唐軍無法取道瓦罕穀地,隻能繞過外阿賴山,再穿過瓦罕穀地中段進入護密道,那次艱難的行軍便是李慶安的崛起之路。


    小勃律戰役之後,駐守烏雲山口的一萬吐蕃軍因後援被切斷,而被迫撤軍南下,烏雲堡隨即被唐軍占領,唐軍在這裏駐軍三千人,控製住了瓦罕穀地,同時,也重新恢複了南線絲綢之路。


    其實早在半年前,李慶安開始著手準備吐火羅戰役了,他逐漸向烏雲堡增兵至八千人,運送糧食十萬石,帳篷、行軍睡袋、弓箭、草料、肉幹、幹糧袋、鹽、茶餅、酒、傷藥等等大量物資,都集中在了烏雲堡內。


    李慶安率兩萬碎葉軍趕到了烏雲堡,這裏麵還包括五千東線軍,他們將從瓦罕穀地直接去連雲堡.


    這天上午,狂風四起,烏雲山口一陣飛沙走石,黑沉沉的烏雲從西南方向飛速而來,空氣中充滿了暴雨將至的腥味兒。


    唐軍立刻拔營,將營帳移到高處,防止山洪爆發,紮營不到一半,鋪天蓋地的傾盆大雨便鋪扯開來,唐軍們發一聲喊,紛紛躲進已經搭好的營帳,雨越下越大,仿佛整個瓦罕穀地都被大雨吞沒了。


    “這樣的暴雨就算在盛夏時節也並不多見,在我記憶中隻有天寶八年中元節的那場暴雨令人印象深刻,那場暴雨下了五天五夜,山洪爆發,一隊從吐火羅來的商人不幸被山洪卷走,可惜他們帶來的一萬多斤銀子,也無影無蹤了。”


    說話的是烏雲堡兵馬使趙崇節,他是前疏勒兵馬使趙崇玭的二弟,趙崇玭跟隨高仙芝去了安西,他的兩個弟弟,趙崇節和趙崇紀則留在安西為將,趙崇節也參加了天寶六年的小勃律戰役,當時他是一名旅帥,隻比李慶安低一級,他是跟隨席元慶而走,不是李慶安的斥候體係,因此他的升遷明顯就有點慢了,六年他才升了兩級,升為烏雲堡兵馬使,封為郎將,安西的兵馬使有兩種,一種是都督兼兵馬使,比如庭州都督兼瀚海軍兵馬使崔乾佑,這是大兵馬使,統帥五千軍以上,官拜中郎將或者將軍,散官也在從三品,另一種便是城堡兵馬使,統五千軍以下,像趙崇節的烏雲堡兵馬使,為郎將或者中郎將,趙崇節因為沒有參加怛羅斯戰役,因此他的官職就略低一點,隻為郎將。


    這次風水輪流轉,李慶安要攻打吐火羅和信德,機會終於輪到了他,趙崇節早已憋足了勁,天寶八年他曾經跟隨高仙芝打過吐火羅,最後慘遭失敗,那一次是他畢生的奇恥大辱,而這一次他要大幹一場,雪洗上一次的恥辱。


    趙崇節是對瓦罕穀地最熟悉的唐將,這場突來的大雨便是他最先發現,及時通報唐軍轉移到高地。


    李慶安對趙崇節不是很熟,但他和趙崇節的兄長趙崇玭的關係卻非常好,對他留在安西的兩個兄弟,他也格外關照,這次攻打吐火羅,趙崇節便成了他的隨軍參謀官。


    在大帳裏鋪著一幅巨大的吐火羅地圖,這是從前高仙芝留下的行軍地圖,非常詳細,李慶安站在地圖前,眉頭緊鎖,吐火羅和信德的情報不足,使他這次戰役就顯得有些把握不足。


    從東中西三線,他一共動用軍隊五萬五千人,根據前年的情報,信德和旁遮普大食軍一共隻有兩萬人左右,對付大食軍是夠了,但若再考慮當地的軍隊,把握就不是很大了。


    李慶安走到帳門前注視著瓢潑大雨從天而將,忽然迴頭問道:“趙將軍,根據你的經驗,這場大雨會影響瓦罕穀地的行軍嗎?”


    “迴稟大將軍,這要看這場暴雨的程度,如果時間短,則不會影響行軍,可如果下雨三天以上,極可能會引發山洪爆發,甚至山岩崩塌,那時就會毀壞道路,從而影響到行軍,不過那是在瓦罕穀地最窄處才會那樣,一般而言,瓦罕穀地都寬達十幾裏,最寬甚至有百裏以上,不會有什麽影響。”


    李慶安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站在地圖前一直不吭聲的封常清,便笑道:“老封,你怎麽不說話?”


    封常清是昨天才從銀城趕到烏雲堡,和去年相比,他明顯地瘦了一圈,他並不愚蠢,當然知道自己是被李慶安奪走了軍權,但他並沒有怨恨李慶安,李隆基寫給他的親筆信還在他身上了呢!為此,他心中隻有苦悶,李隆基想得太簡單了,居然讓他和慶王聯合奪權,有那麽容易嗎?現在慶王的影子在哪裏他都沒見到,據說被李慶安軟禁在石國,而他封常清也同樣被軟禁在銀城,不可隨意離去,他甚至調動不了五十名士兵,原來的安西副帥竟落到如此地步,不用想封常清也猜到了,李慶安極可能已經知道李隆基秘密送密旨給自己一事。


    這次他突然被啟用,原因也很清楚,大唐已經換了天子,李隆基那封密旨不再有任何意義。


    聽李慶安問他,封常清勉強笑道:“我覺得大將軍想得太遠了,離與拜占庭約好的時間還有二十天,莫非大將軍現在就想出兵?”


    “李慶安搖了搖頭道:“老封,你是沒有把條約弄懂,同時攻打大食,是指同時向大食進攻,而不是指從這裏出發,也就是說二十天後唐軍要出現在大食人控製的土地上,向大食軍發起進攻,要麽是吐火羅,要麽是信德。”


    “可是還有李光弼的西路軍呢!他那裏離吐火羅很近,應該趕得上才對。”


    李慶安望著他大笑了起來,“老封,莫非你做了一年的文官,連仗都不會打了嗎?”


    封常清老臉一紅,躬身呐呐道:“請大將軍指教!”


    李慶安大走到地圖前,用木杆指著吐火羅道:“我這次兵分三路,戰略目標很明確,李光弼的任務將是拿下吐火羅,將大食勢力趕過阿姆河,他這場戰役必然是先打,一旦吐火羅交戰,按常理應該是唿羅珊派兵來援,但由於拜占庭在北部對大食施壓,曼蘇爾不會把重心放在東方,他必然會集中兵力防止拜占庭大軍南下,這樣一來,曼蘇爾很可能會調信德和旁遮普的軍隊援救吐火羅。”


    李慶安木杆指到信德和旁遮普兩地繼續道:“如果是那樣,信德和旁遮普的兵力就必然空虛,這樣就給了我一個機會。”


    封常清歎了一口氣,讚道:“大將軍的戰略越來越高明,屬下望塵莫及。”


    停了一下,他忽然一皺眉道:“可是那樣一來,大將軍的一支軍隊便足以拿下信德和旁遮普,那我要走小勃律又有何用?”


    “你這句話問得好!”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因為我想讓你打天竺。”


    “天竺?”封常清一愣。


    “沒錯,是去打天竺,可惜我這裏沒有地圖,沒法向你說明情況,但是我知道,天竺土地平坦,人口眾多,糧食極為豐富,而且那裏的軍隊並不善戰,當年我們大唐使臣王玄策僅憑一己之力便可橫掃天竺,而你率五千精銳入天竺,我想應該更勝於我們的前輩。”


    “可是....我們攻打天竺似乎師出無名?”封常清有些猶豫。


    “沒有什麽師出無名,我不需要他們的土地,也不想屠殺他們的人民,沒有必要,我並不是殺人狂,但我要他們的糧食和黃金,這次你進攻天竺,至少要給我拿迴來兩百萬石以上的糧食,至於黃金和白銀,我不給你額度,越多越好。”


    李慶安見封常青還是有些猶豫,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封,我要糧食和金銀並不是為了滿足我的私欲,眼看中原大亂將起,安祿山的野心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旦他造反,中原兵災必然生起,可憐的還是普通民眾,我需要糧食賑濟災民,我需要金銀挽救大唐即將崩潰的財政稅賦,你明白嗎?我是在為大唐的長遠考慮。”


    有些話李慶安並不需要說得很清楚,封常清也明白,李慶安現在是可是大唐趙王,是建成太子的後人,他誌在天下。


    封常清原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希望了,就這麽在銀城窩窩囊囊過一輩子,但他沒有想到李慶安還能再啟用他,也就是再給他了一次機會,如果他再不珍惜這次機會,那他的人生真的就一敗塗地了,就這麽鬱鬱而終,這個道理他早已經想透了,就算李隆基親自來安西,他也無法奪走李慶安的軍權,而且李隆基的奪權策略看來是完全錯誤,不僅將好好地大唐四分五裂,而且使安祿山坐大,連李隆基自己也倒在朔方,生死不知,如此,自己還有什麽必要為那個禍國殃民的老皇帝效命?不!他封常清應該走自己的路,他的利益已經綁在了李慶安的身上,安西軍人人都效忠於李慶安,為什麽他不這樣做,李慶安有寬廣的心胸,再次用他,他為什麽不珍惜這次機會?


    想到這裏,封常清的心中異常激動,他從懷中取出了李隆基給他密旨,慚愧萬分道:“大將軍,這是先帝給我的密旨,命我協助慶王,奪取大將軍的軍權,這密旨我一直放在身邊,它就像一塊大石,一直壓在我心上,讓我度日如年,今天我把它交給大將軍,向大將軍請罪!”


    說完,他將密旨高高舉過頭頂,竟跪倒在李慶安麵前,流淚道:“當年大將軍不計舊仇,親自來龜茲請我,重用於我,我卻不思迴報,反而想陷害大將軍,無情無義之極,請大將軍處罰我吧!”


    李慶安接過密旨,他連看也不看一眼,便直接拿到燭火上點燃了,一團火迅速將密旨吞沒,片刻便燒成了紙灰,他一抖,紙灰隨風飄出了帳外,李慶安將封常清扶起,誠懇地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輕易給我下跪了,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隻看以後,我相信將來有一天,你封常清將為安西唐軍主帥,替我征討四方。”


    “末將一定不會讓大將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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