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音樂,不知不覺地睡著。醒來時,汽車正好到站。路邊的樹又長了不少,好比傷感,我聽到悲傷在骨子裏一點一點地伸展,蔓延得越來越路愛。這個季節,不是春天,樹為何還是長得這麽快呢?

    爸爸已經等在車站了,我下車時,看到爸爸在一家餐館門口奮力地招手。

    我的爸爸,韓莊平,是私營家具企業的老板。平日裏一向莊嚴、穩重、大氣的爸爸,在12歲那年開車去鄉下送貨倉皇迴來之後,便開始不停喝酒,不斷抽煙。但對我們的關新一如既往,隻是他的內心,卻時常有什麽東西狠狠抓著。聽媽媽說,爸爸最近幾年總是做噩夢,而且一夢就是整整一晚上。可是爸爸從不告訴我們,他夢到什麽。

    菲菲——

    老爸,想死你了。

    走,閨女,咱迴家。爸爸把我懷裏的書包接下,安安穩穩地放在後備箱裏,然後攬著我的肩。他比我整整高了半個頭,耳鬢有了幾縷白發。

    驅車20分鍾。家裏的大門敞開著,院裏的爬山虎已經攀上了院牆,爬山虎旁邊的白百合開得正歡。記得書上說過,百合的生長適溫為15~25c,溫度低於10c,生長緩慢,溫度超過30c則生長不良。爸爸很喜歡擺弄花草,尤其是家裏的白百合。再忙他也要抽空伺候家裏的白百合,所以即使在37°c的高溫下,白百合也花開不敗。

    雪兒,你迴來了啊!媽媽做了好吃的等著你。媽媽穿著圍裙,端一個盆從廚房出來。

    爸,姐,聽到車子的聲音就知道你們迴來啦!小妹從房間裏出來,走到爸爸跟前,從爸爸的手中接過我的書包,仍在沙發上,接著去給我倒茶。

    菲菲,你先歇會兒,馬上就吃飯了。爸爸拿著遙控器,有氣無力,他送了一天貨還專門開車到車站接我。

    媽,我來幫你弄吧。好久沒弄過,手有點生疏了。

    不要不要,你看電視,好好休息一下,廚房有我就好了。我洗完手正要拿菜,媽媽攔下了我。

    姐,跟我說說你們學校好玩的事兒吧。我剛在沙發上坐下,小妹湊到我身邊,抓著我的手臂,不停地搖搖……

    哦,姐,快吃飯,快吃飯。媽媽為了這頓飯都忙乎了將近兩個小時了。

    菲菲,明天去店裏幫忙吧。爸爸在飯桌上,扒著飯。

    好。每年暑假與寒假都是家具銷售的旺季,因此隻要我有時間,爸爸就讓我去店裏幫賣家具。因為家裏人手不夠。

    爸爸,我先寫作業。

    整個暑假,我要麽是在店裏賣家具,要麽是在送家具的路上,要麽就是在家裏寫作業。

    這樣的生活,本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隻是在家裏安靜地寫作業,安靜地看書,安靜地彈吉他——盡管那是個夢。可我沒有辦法,我要為爸媽分擔。所以,我隻能那樣,過著我不想過的生活。

    雪兒,明天去學校了。東西收拾好了嗎?媽媽看我在寫作業,泡了杯溫熱的牛奶送到我房間。

    嗯,媽,我都收拾好了。

    雪兒。媽媽摸摸我的頭,你在學校要注意身體,總是那麽瘦,媽媽看了心疼。

    媽,你也要注意身體。我在學校會好好努力地。您別擔心我。還有爸爸,叫他少抽點煙,少喝點酒。我的眼淚在下眼瞼慢慢聚集。

    雪兒,那你早點睡,明天爸爸會送你去學校的。

    媽,你也早點休息,不要太勞累了。

    雪兒,那媽媽走了。媽媽走到門口,又迴頭,雪兒,早點休息。

    媽媽輕輕地走出我的房間,然後輕輕地把門帶上。我放下手中的筆,看著窗外,學校的黑夜是無邊無沿。而這裏的夜,往窗外望,除了無齦的黑以外,還有點點星光。

    麵對著那些星光,我卻看到了夕陽下的馬越?馬越?就是那個吉他彈得很厲害的男生,總是白色t恤白色休閑褲,總是一臉迷人微笑的男生。

    我,竟然會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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