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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河從北蜿蜒而來,它仿佛是一條黃色的巨龍,承載著千萬年的曆史沉澱,雄渾而深沉,它在河東郡轉了個身,一聲長吟,向東、向華夏文明的腹地緩緩流去。


    自然,北岸的河東郡也就成了南北通衢之地,巨商大賈、腳夫小販均在此聚集,一艘一艘的渡船接連不斷地在黃河兩岸來往。


    “靠岸嘍!”一名船夫大喊一聲,一艘巨大的渡船緩緩向岸邊靠來,寬大的船板早已慢慢伸出,在船靠岸的瞬間,船板上鉤子便準確地勾上了岸堤。


    第一批旅客出艙了,大群等在岸邊的腳夫便迫不急待地迎上了上去,爭先要給旅客們挑擔行李,盡管船板寬大,但渡口還是亂成一團,旁邊兩個碼頭雜役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他們依舊聊著天,對混亂局麵視而不見。


    這時,一名挑夫在船板上左右尋找,他與眾不同,並不急著攬生意,他忽然看見船中有一人向他做了個手勢,他便迅速離開了船板,慢慢地向船頭方向靠近,他眼睛微眯,目光銳利地盯著船頭。


    船頭又伸出一塊小一點的船板,一些有身份的人則從這裏下船,這和後世的貴賓通道完全不同,後世的貴賓通道是以錢的多寡為標準,而這裏隻看身份,不少有錢的大商人也得去擠隨時會掉下河的大通道。


    在兩名遊學的士子走下小船板後,船頭又出現了一群人,他們簇擁著一名身材高胖的官員,陽光刺眼,他頭上帶著一頂鬥笠,隻露出口鼻,看不清麵容,身上穿著米色小科綾羅的四品官袍。


    目標出現了,那名挑夫緊緊地盯著官員,腦海裏浮現出他見過的那幅圖畫,雖然麵目無法核對,但身材吻合,而且船上再無其他官員,他應該就是平陽郡刺史張若錦,挑夫將一件衣服搭在胳膊上,在衣服之下,他的手開始有了動作。


    跳板狹窄,容不下兩人同走,隻能一個一個地下船,張若錦身體肥胖,獨自下船十分艱難,一名隨從隻得從後麵攙扶著他的胳膊,小心翼翼扶他下船。


    “一步、兩步....”船板開始顫抖起來,就在這時,一支短箭閃電般射來,箭頭在陽光下閃過一星藍光,沿著鬥笠沿異常準確地射穿進張若錦半張的嘴裏。


    一霎時,張若錦的麵容僵硬了,舌頭吐了出來,一股黑氣慢慢浮上他的麵頰,他胖大的身軀在船板晃了晃,‘撲通!’跌下了黃河。


    箭矢太快,身後的隨從根本沒有看見,還以為他是失足落水,急得大叫起來,碼頭上一陣大亂,不少挑夫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都湧到河邊打撈落水之人,甚至有些人聽說落水者是個官員,便毫不猶豫跳下水去,若能把他救起,報恩還少得了嗎?


    半個時辰後,滿臉漆黑的官員被撈了上來,他早已斷了氣。


    張若錦意外身亡的消息首先傳到了太原,整個張府都為之震動,張若錦是繼家主張若鎬後的第二號人物,尤其是今年以來,他表現格外活躍,五月的家族大會後,他在張氏各房的威望甚至超過了張若鎬,如今他卻突然死了,雖然死亡原因沒有公布,但不少人都猜到,恐怕其中大有文章。


    張府上下一時人心惶惶,所有的人都預感到,一場席卷張家的暴風雨即將到來。


    太原南郊,稻米已開始收割,一望無際的稻田裏到處都是農民們忙碌的身影,官道上堆滿了剛剛割下的稻子。


    這時,近百匹快馬從遠處狂風般卷來,十幾名正在舂穀的農民嚇得跳下了官道,由於前方路上堆積的稻穀太多,還有不少頑童在稻穀裏打滾嬉戲,戰馬便漸漸放緩了速度。


    “派兩人到前方先行,清空道路。”


    下令之人正是河東節度使張破天,他也是剛剛得到張若錦被殺的消息,和張家人不同,他得到的是全部細節,他立刻意識到,這件事自己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從年初到現在已經半年,張破天至今沒有能夠進張氏祠堂拜祭,這也就意味著他還是沒有被張家重新接納。


    而最大的反對者就是張若錦,當年就是他想取代張破天掌管軍權,事情發生突然,但張破天也隱隱感到其中必然藏有很深的隱情。


    按照他的判斷,此事隻能是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家主出手鏟除異己,雖然那是他兄弟,但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他未必下不了手。


    而第二種可能便是崔圓為挑起張家內亂,而派人暗算了張若錦。


    如果是後一種可能,那其實就是直接針對他而來,如果他不及時把自己的嫌疑撇清,那麽他與張家之間的隔閡也就越來越深。


    又向前行了數裏,前方官道一片坦途,再沒有堆積稻穀,張破天猛地一抽馬鞭,向長安方向飛馳而去,遠方,一片片薄薄的烏雲正從各處向長安上空慢慢聚攏。


    ........


    崔圓的書房內,這位大唐右相正背著手默默地望著窗外不語,河東郡碼頭發生的暗殺事件使他意識到了問題的複雜,已經有人識破了他的計劃,張若鎬、張破天、張煥,甚至裴俊或楚行水都有可能是幕後推手,看來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房間裏,在崔圓的下首垂手站著一人,他身材高胖、麵帶憤怒,若張煥見到此人必然會大吃一驚,他正是已經落水而死的張若錦。


    當然,張若錦不是什麽死而複生,而是被刺死之人根本就不是他本人,隻是崔圓找的一個替身,他是扳倒張家的關鍵,以崔圓的老謀深算又怎麽可能讓他毫無防備的迴去。


    “果然不出相國所料,他們真的下手了?我明天就迴太原!”張若錦一陣咬牙切齒,既然他張若鎬不顧手足之情,那就休怪自己不客氣了。


    “不要那麽激動,激動是做不成大事。”


    崔圓迴頭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僅憑你一人之力就想扳倒張若鎬?張破天你想過嗎?你怎麽對付他?還有張煥,他若帶兵殺迴去,你又拿什麽抵抗?”


    “這.....”一連串的問題使張若錦張口結舌,他慢慢平靜下來,低聲道:“那依相國的意思,屬下該如何行事?”


    “該如何行事不需要你來操心!”


    崔圓揮了揮手,極為冷淡地說道:“你先下去,這幾天就住在我的府裏,該你出麵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告訴你該做什麽?”


    “可是.....”張若錦的嘴唇動了動,幾天前崔圓還在自己肩膀捶了一拳,責怪他態度過於恭敬,可現在才短短數日,自己就變成了什麽?


    他暗暗歎了口氣,又不敢多言,隻得低頭退下去。


    待張若錦退下後,崔圓立刻吩咐一名侍衛道:“去!將崔無傷給我叫來。”


    崔無傷是崔氏子弟,劉元慶死後,崔圓便任命他為政事堂監察禦史,長駐大明宮,監察禦史品階不高,隻有八品,但權力卻很大,崔圓任命他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要他監視張煥的動靜。


    片刻,崔無傷匆匆趕來,他是崔圓族弟吏部侍郎崔寓之子,也是一個庶子,前年考中進士第四名,為人十分精明能幹,頗被崔圓欣賞。


    “無傷參加家主!”崔無傷當即跪下向崔圓行了個大禮。


    “起來吧!我有話問你。”


    “是!”崔無傷起身,垂手站在一旁。


    崔圓瞥了他一眼問道:“這幾天張煥在做什麽?”


    “迴家主的話,這些日子張煥正忙著組建馬球隊。”


    “馬球隊?”


    崔圓愣住了,張煥幾時變得這般悠閑,他摸著碩大的鼻子暗暗尋思道:“難道此事並不是他所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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