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經過工地大門口的時候,一輛警車被裏三層外三層的農民工圍了個水泄不通。原來是一個民工從七層樓高的塔吊摔了下來,警察同誌在了解情況。

    “我剛才看了啊,別提了,都不成人形了。”一個衣衫破爛的年輕人從外圍擠近來。

    “可惜啊,聽說這孩子才二十歲。”

    “是啊,長這麽大多麽不容易啊——”

    “你說這一家子可咋辦啊,父母可怎麽過啊。”

    “哎呀——”

    人群中到處都是惋惜、歎息、憐惜的聲音。

    隻有警察同誌還在理智的做著筆錄。他們聽過太多的語重心長,看過太多的痛苦流涕。我初步可以看出,所有人,所有的煽情對走開了的生命都將無濟於事。

    我們虛度年華的一天開始了;

    他艱苦勞累的一生結束了。

    農民工小第,你可能來自那偏遠的山區,為了生計而奔波。

    你可能是個不成器的敗家子兒,為了生計而糊口度日。你有可能是個逃犯,你也有可能——

    盡管你有千萬種可能。

    必須肯定的是,從現在開始,你所有的可能都將已停滯。

    值得強調的是,你從來就不可能住進你親手蓋建的樓房裏;

    更別提那精美的裝修;

    那輕輕的布藝沙發;

    那軟軟的長毛地毯;

    那綿綿的彈力床墊;

    那浴室裏急不可耐的姑娘——。

    親愛的兄弟,事實上,是我錯了。

    其實這一切永遠都是屬於你的,你就是屋簷四壁的磚瓦石塊,隻有你能清楚的看到每間房屋裏的世態冷暖。

    你不要再次計較你的所求,所有,你不在擁有!!

    迴頭想想你曾經擠在酸臭的工棚裏,你曾經迷霧在路邊的小飯館裏,你曾經定睛在星光閃閃的星空裏。比起我來,你真正擁有的是,你不曾辜負過你的生命!!!

    不像我,華而不實的維持著浪得虛名的軀體!!!

    安息吧,我們的兄弟。

    今天到處都流動著勞動美,保結大姐好象頓時間偉大起來,遠比重妝嚴裹的售樓小姐們漂亮多了,那手拎維修扳手的大叔,遠比思想萬千的售樓先生們帥多了。

    多麽可怕的事實;

    多麽露骨的諷刺!!!

    “馬先生,你看啊,我今天給您打電話,主要是想通知您,您昨天看的房子有個客戶看好了,不知道您迴家考慮的怎麽樣了?

    “——”

    “我沒有辦法給您保留啊,您知道,我們家這麽多的售樓員,說不定誰就賣給了他的客戶,對不對?我們的銷售是,客戶先到先得的製度,哪個客戶先交錢,就算是誰的了,這房子您看的這麽好,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您就先定房子再說。”

    “——”

    “——”

    售樓的迴訪熱線此起彼伏。

    “阿郎,電話”小玲兒朝著這邊喊過來。

    “勝子,我這個月的迴款看是不行了,兩個客戶,,沒有一個痛快交錢的,挨經理批隻在劫難逃啊。”

    “你再催催啊,不然的話,也耽誤貸款啊。”我的建議簡直就是廢話。

    “沒法兒再催了,再催的話,。非出人命不可。依我看啊,我這客戶真是有點經濟困難,我隻好挺著了。”

    “阿郎,有人找。”門口前台接待秘書也湊熱鬧的喊過來。

    “來了”阿郎應聲而去。

    是樣子來了,帶著鄭雪,我不知道我怎麽把她們記得這麽的清楚。

    “我今天找你,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開門見山的開始。

    “什麽事兒,你說吧”就著櫥窗的洽談桌坐了下來。

    “你們家現在交的預定三萬元真的可以退麽。?”樣子的眼睛再一次探試。

    “是啊,可以的,你上次來,接待你的銷售員沒有和你說麽?”

    “我也忘了,我直接就定了,也沒有想那麽多。”

    “可是你全款都交完了,合同也給你準備完了,按照規定你的錢恐怕是退不了了啊。”

    “我的房子,是我買的,不退,我是說,你們家現在再有人交預定的話,是不是可以退啊。?”

    “是啊,不過必須是本人交錢,本人來取錢,別人一般情況下是代替不了。”

    “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要你幫個忙,你下午三點在這等我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們要幹什麽啊 ?”

    “放心吧,不會害你的啊,你就等著吧。”樣子的眼睛充滿了喜悅“你的名字太好玩兒了,嗬嗬,”

    “哦,是假的,不過真的假的都是我,你就湊合著叫著吧。”阿郎也真是的,說了這麽多,也沒看鄭雪一眼,不憐香惜玉的畜生。

    下午,三點十分,小跑車帶著新上市場q7徑直擋在售樓處的門口。

    q7裏是個四十上下的爺們,戴個密鏡,嚼著口香糖,一夥人除了樣子還算尊重阿郎的沙盤講解,其他人都是若無其事的在捧場。

    小小的洽談桌,根本容不下那爺們的偉大,衝著阿郎說道;

    “你不用講那麽多了,要交多少錢,算是定金?”

    “三萬一套,交完定金一周內交全款或是首付,直接簽合同。”不敢怠慢的迴答、準確無誤。

    “那就交吧,鄭雪,你看的是哪個房子?”這個爺們應該屬於幹脆型。

    “陳哥,這就算是你借我的啊,我真是著急用房,現在也隻有你能幫我。”鄭雪通情達理。

    “沒事,這點小忙,我還是沒有問題的,哈哈哈哈——”

    “其實,我心裏也沒有底,如果我這周家裏不給我錢的話,那我交不上的話,這錢就退不了,但我估計差不多,然後,我就把錢換給你。”

    “不是的,你要是——”阿郎想說,這錢在我們公司是能退的。

    “好了,好了,我們趕時間,趕緊收錢吧,來不急了要”樣子果斷的打斷了阿郎的解釋。

    鄭雪,預定金三萬元——。預定單上清楚的落款著鄭雪的名字。

    四點十五分,小跑車再次到訪。

    “我來取我的預定金”鄭雪顯然早有準備。

    “怎麽又改變注意了呢?”

    “不是改變注意,是實施計劃。”樣子補充道,臉上是陽光般的笑容。

    “哦?——什麽計劃?”阿郎雲山霧罩。

    世紀廣場後身有條酒吧街,全市的情感交流集散地。

    “浪漫滿屋”裏的裝修應該是屬於中世紀法國的風格,斑駁的紅磚牆上有個梧桐大街的浮雕,一下子能把人帶到幽深的意境。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喝點什麽?”

    “我要一個女士冰紅;”樣子輕車熟路。

    “我要一個紅杏出牆”鄭雪的要求太誘惑。

    “給我來個克羅那,加個橙片兒”阿郎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應該點什麽酒,就索性來個大眾表現,就像你穿牛仔褲一樣,大眾的就是籠統的,籠統的就是專業的,專業的就是一種高度。

    恰恰這裏需要這種高度!!!

    “謝謝啊,今天算是幫忙了,來喝一口。”樣子開始調節氣氛。

    “我現在也明白了,其實你完全可以找別人啊,這個又不是個難事兒。”阿郎壓了一口。

    “之所以找你,也是想幫助你啊,你看你租的房子,其實,你應該換換環境。”樣子屢了屢快要擋住眼睛的長發。

    “什麽意思?我不明白啊?”

    “啪,捆綁在一起的一萬元人民幣滑將過來,險寫把酒杯給撞到了。”

    霓虹光下,我真希望人民幣搖身變成藍色,藍色屬於我。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這比錢至少可以幫你租一個比較好的房子了。”“你把我當什麽了?我目前還沒有這個必要,謝謝了”阿郎推開了錢,皺起眉頭“再說了,我根本不可能收你這麽大的禮。”

    “你嫌少不成?哦?看不出來你胃口還挺大的啊?”微笑的嘴唇裏麵是潔白的小牙齒。

    “你這是又說到哪裏去了?我現在認為你是對我能力和男性荷爾蒙的否定和踐踏!”阿郎幹脆點燃一支煙。

    “你是想多了,真的,有些男人是需要索求的,有些男人是需要幫助的,這兩者的區別在於,前者是活該,後者是應該。前者擁有了他本不該擁有的,後者他擁有他不想擁有的。你明白麽?”樣子分明認真起來。

    “是啊,那些臭男人就應該這樣對他們,他們占著房,躺著地,帳上爬著一個億,就得為我們這些有所付出。”鄭雪的發言很刻骨。

    “你是說,我們是一類人?”阿郎的微笑變的僵硬。

    “你是高尚的,至少你有體麵的工作,你有可能實現你的夢想。不像我們這麽抵擋——”

    “你們不要這麽說,其實,我們都一樣,你是女人,我是男人,環境不同,生活不同,但目的可能相同,僅此而已。不過,我謝謝你們,這錢我不能要,謝謝。”

    隔壁桌和對麵的,都是親親我我的情侶,很明顯,他們在這裏的談話比起浪漫滿屋的格調很是格格不入。

    從酒吧出來,阿郎在心裏開始盤算,在盤算著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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