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峒人大軍壓上,正在奮力攻城,忽然從左右兩翼殺出這麽敵人,隻在一瞬間,陣型早已大亂。


    “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了,宋狗有埋伏,宋狗有伏兵……”


    儂宗旦早已從馬鐙上站起,他豈能看不到大軍兩翼殺出來的宋兵?第一反應卻是疑惑,開口問道:“肖注哪裏來的這些兵馬?”


    “大王,這些是賓州來的兵馬,三千多人,頭前早已有人來報過的。”


    “胡說,賓州人哪裏有這般勇猛?賓州人又哪裏能有這麽多鐵甲?”儂宗旦疑惑過後,才開始著急。


    “大王……大王,不會是狄青迴來了吧?”


    “放屁,狄青帶兵都退到賓州北邊一二百裏的地方了,距邕州已然有三百裏路程,豈還能忽然出現在這裏?莫不是他還能飛不成?”此時的儂宗旦不僅開口大罵,甚至還提起馬鞭抽打身旁說話之人。


    “大王,怎……怎麽辦?”


    儂宗旦牙關一咬,大喊一聲:“先不攻城,隨我殺城外這些宋狗,先殺敗城外宋狗,再來攻城。”


    “是,大王,我這就去傳令。”


    隻是這大戰四起,傳令還如何傳得下去。


    就如狄青頭幾日問過甘奇一個問題,打仗,是計劃重要?還是臨陣指揮重要?


    甘奇想了許久,最後答道:“當是計劃更重要,戰前計劃妥當,才是勝利的基礎。”


    甘奇的答案,讓當時的狄青很是欣慰。


    古代打仗,勝敗之別,主要並非在指揮上,而是在計劃上。


    為何?因為古代沒有通訊工具,更沒有後世的交通工具。那麽一場真正的大戰,又如何進行臨戰的指揮呢?


    真正大戰打起來了,臨陣指揮幾乎就發揮不了多少作用了,即便有旗語,有鼓聲的輕重緩急,有鳴金收兵,這些東西都隻能傳遞一些簡單的信息。


    所以大戰之前,一定要有一個完備的計劃,用甘奇的話語說,這個計劃還要有一定的容錯性。


    所謂計劃,就是哪個人,帶多少兵馬,到哪裏,完成什麽人物。真正指揮大戰,就要把計劃做得極為細致,甚至計劃到沒一個都曲完成什麽任務。


    開戰之後,執行力就變得很重要了,所有人按照計劃完成好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往哪個方向突擊,是往什麽地方支援,是守住哪個交通要道,又或者是什麽時候往什麽方向進攻。


    這些計劃都是開戰之前就要做好的,而不是臨陣之後來指揮的。


    所以戰前的計劃一旦做好,就容不得輕易修改,否則滿盤皆亂,甚至導致滿盤皆輸。古代打仗,不是玩遊戲,並非鼠標一點,就可以指揮人馬到這裏那裏。古代通信,若是在一個巨大的戰場區域,信息來迴的時間,各部配合的程度,都是勝敗的關鍵。並非一個命令下去了,就真的百分之百傳達得到,更不會立馬就傳達得到,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有反饋。


    這些才是冷兵器時代的指揮藝術,昔日韓琦好水川一戰,就是指揮混亂,各部任務不明,軍令含糊不清,各部進退失據。韓琦顯然都不知道該如何指揮一場大戰。


    此時此刻,邕州城外,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有人在繼續攻打著邕州城,有人左右去迎擊側翼之敵,有人已然看出了一點端倪,躊躇不前。


    儂智高帶著身邊一兩百號打馬親兵,飛奔往東而來,去迎甘奇。


    城下之人,大多數不知道局勢如何。


    唯有城頭之上的人,居高望遠,把戰局看得一清二楚。


    推官高祥已然在肖注旁邊說道:“知州,此時當開城出擊,配合甘道堅,一舉擊潰敵軍。”


    肖注聞言點著頭,口中卻道:“再等等,待得敵軍再亂一些,露出頹勢,再出擊方才穩妥。”


    肖注這一刻,是有大局觀的。


    城下的甘奇,悶頭打馬,隻往前飛奔砍殺,狄青有言,隻要鑿穿敵陣,敵人便被切割開來,陣腳立馬大亂,便是勝券在握。


    甘奇牢記這一點,手中長槍捅刺不斷,伴隨砸打抽擊。


    一聲鐵甲在身,連連叮當作響。


    腎上腺素是什麽?就是讓人在這一刻忘記疼痛,忘記勞累,激動亢奮,如同瘋魔。


    人,終究是動物。戰場上的人,就與動物沒有了絲毫區別。這一刻,人性的黑暗,嗜血,無情,展露無疑。


    腎上腺素隻要還在,頭腦就永遠不會冷靜。


    “殺,隨我往前殺,殺出去!”甘奇的唿喊,猶如林間猛獸的吼叫。


    甘奇身旁,狄詠,周侗,還有已經落馬卻又爬起來步行往前的甘霸,還有無數西北百戰軍將。


    鐵甲入陣,當真如坦克一般,橫衝直撞。火峒人,依舊還是六年前的火峒人,被狄青摧枯拉朽打敗的火峒人。


    甘奇已然不知自己殺了多少人,隻是連連伸手去抹臉上那遮蔽視線的鮮血。


    甘霸不知何時已然走到了甘奇的前麵,用槍刺,用拳腳砸打,甚至用肥胖碩大的身形衝撞。


    這一刻,趙宗漢已然走到了城垛旁邊,用城垛護住自己的身形,不斷伸頭去看城牆之下,想在人群中找到甘奇到底在哪裏。


    這一迴,他找到了,激動不已,站起身來抬手指著:“道堅在那裏,道堅在那裏!”


    說完這兩句話語,趙宗漢忽然胃液翻滾而出,口中連連嘔吐不止,屍山血海的場麵,實在不堪入目,連聞到那股血腥,都忍不住令人作嘔。


    城下再也沒有多少飛上來的箭矢了,蔡確已然走到了趙宗漢身邊,順著趙宗漢指的方向望去,激動大喊:“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文人,依舊還是文人的做派。


    越來越多的士子學生從那城樓裏走了出來,走到了垛口旁邊,貓著腰往外看去,甚至還有人搬起城牆上早已備好的石塊,往外扔。


    也還有許多人躲在城樓之內不敢出來,隻在窗格子裏往外眺望。


    嘔吐聲忽然此起彼伏,城外滿地鮮血,死傷四處,斷臂殘肢,五髒六腑……


    忽然,剛剛刺殺一人的甘奇,隻感覺頭前一個黑漆漆的物體飛快往自己砸來,甘奇連忙俯身一躲,卻是坐不穩身形,從馬上翻落,隻能怪甘奇騎術不精湛。


    再抬頭,一匹高馬,一個壯漢,一支巨大的狼牙棒。


    儂宗旦就在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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