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一邊帶著王安石往後門出去,也一邊迴頭去看講台最左邊的角落,那熟悉的臉竟然是趙家的小妹,此時正穿了一身男子儒衫。趙家小妹身後,是在人群裏護著她的趙宗漢。


    也是這戲院裏的人實在太多,甘奇甚至都一直沒有發現兄妹倆也在其中,兄妹倆能占到那個位置,顯然很早就來了。


    甘奇與王安石約好晚上在樊樓吃酒的事情之後,把王安石送出不遠,便又連忙迴頭往梨園春而去。


    剛一走到後場的門口,甘奇就看到了兄妹倆,趙宗漢先往甘奇走來,一臉的為難之色,開口說道:“道堅,我也是無法,也不知大姐迴去與小妹說了什麽,小妹非要我帶她來見你一麵,我是如何也拗不過她,唯有大早帶她來一趟了。”


    甘奇聞言皺了皺眉,說道:“你們老趙家的姑娘,就是與別人家的不一樣啊,有主見,還敢出門來見男人,著實厲害。”


    放一般人家,姑娘家,哪裏敢做這種事情?


    “道堅,你就與小妹見一麵吧,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說什麽是好。倒也怪了你,你既然是這般想法,起初在我家中,又何必撩撥與她。”趙宗漢歎氣說道。


    “我如何就撩撥了她?”甘奇有些意外。


    “你還說你沒有撩撥與她?那你為何要與她填那一曲借梅讚人的詞?把她好一通誇,又是玉人欲出新妝洗,又是此花不與群花比。你這一首詞,她每日來唱,連你送給樊樓張大家的詞,她也從姐夫那裏討來了,時不時也唱。你說說你,這叫什麽事?”趙宗漢似有一些埋怨。


    甘奇聽得趙宗漢的埋怨,口中歎氣:“唉……這麽說真怪了我?”


    “當然怪你。”趙宗漢立馬說道。


    甘奇想答趙宗漢一語:當時兩個皇帝當麵,叫我填詞,我自然得填。我也隻是誇了一下你家小妹,誰知道誇獎人還能誇出事來?一首詞還能定了情不成?


    但是甘奇知道,這種話是不能說的,特別是在這個時代,更不能說,隻能怪自己當時輕佻了,也怪自己不該把上輩子的做派帶到這大宋來。


    所以甘奇起身,越過趙宗漢,往那一身男子儒衫的趙宗蘭而去,卻見趙宗蘭隻低著頭,左手正在不斷揉搓的右手。


    “呃……小妹好。”甘奇打了個招唿。


    趙宗蘭卻是聽到聲音,便是身形一顫,她雖然在家中如何也要趙宗漢帶她來見甘奇,卻是真見到甘奇了,反而有些手足無措,便是甘奇開口叫她一聲,她都不敢抬頭看一眼,反而好似收到了驚嚇一般。


    這也讓甘奇有些意外,甘奇本以為趙宗蘭會如大姐趙宗梅一般,大大咧咧的模樣,卻不想此時如一個受驚的小兔子一般。


    甘奇便又說一語:“那邊小溪下遊,又一排楊柳,此時正是柳枝翠綠的時候,要不要往溪邊一遊?”


    沉默片刻之後,趙宗蘭才從鼻子裏發出了一個聲音:“嗯。”


    甘奇點著頭,先轉頭而去,腳步緩慢,迴頭看了看,趙家小妹也起步跟隨。


    待得甘奇帶著趙小妹走出十幾步,趙宗漢方才起步跟了過去,保持了一段距離,卻又自言自語:“這……唉……這都是什麽事情哦……冤孽……若是傳出去,這叫什麽事?”


    趙宗漢也不知是在埋怨小妹不知禮數,還是在埋怨自己竟然真把小妹帶出來見了甘奇。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趙宗漢是真疼愛這個小妹,否則也不會同意帶她出來見甘奇。


    還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趙宗漢內心之中,其實也還是想甘奇能娶自己的妹妹。


    若不是這兩點,趙宗漢萬萬不可能做出今日這件事情。


    甘奇走在最頭前,身後一步便是低頭的趙宗蘭,再十幾步之後,是趙宗漢。


    走著走著,便也到了溪邊,一排一排的楊柳,正在迎風招展著枝條,溪水潺潺而鳴,時不時還有小魚兒從水麵跳起。


    甘奇微微慢了一步,讓趙宗蘭走到了他身邊,甘奇便主動開口說了一語:“不知小公子此來何事?”


    甘奇言語之中,也還照顧著趙宗蘭的麵子,稱唿她為小公子。


    “無什麽要緊事。”輕不可聞的聲音,從低著頭搓著手的趙宗蘭口中而出。


    甘奇便也沉默了,慢慢在路上走著,還伸手折下了一根柳枝,放在手中端詳。


    這一刻的甘奇,也尷尬,也為難,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姑娘,不同於這個時代的其他女子,是個既有主見之人,能在這個時代養成這種性格,大概是因為出身的家族不同旁人,更是因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家庭氛圍。


    但是這個姑娘,終究還是這個時代的姑娘,再有主見,真見到甘奇,也還是不敢抬頭,不敢多說。


    走得許久,甘奇又找了一個話題,把手中的柳條揮了揮,說道:“小公子你看,這柳枝多嫩?”


    趙小妹聞言,方才微微抬頭,看著甘奇揮舞柳枝的模樣,輕聲說道:“嬌軟不勝垂,瘦怯那禁舞。”


    甘奇聞言一愣,停住了揮舞柳條的手,心中不免多想幾番,小姑娘詞句之意,是說柳條嬌軟瘦怯,禁不住自己這麽揮舞,難道這小姑娘是說自己不知道憐香惜玉?


    甘奇轉頭看了看趙小妹,頗有點女文青的氣質,難怪趙宗漢與趙大姐三番五次說自家小妹自小飽讀詩書,沒想到還真是個女文青,還能出口成章。


    甘奇問了一語:“可有下句?”


    趙小妹見得甘奇看向了自己,又連忙低頭,卻是立馬又答道:“一種可憐生,落日和煙雨。”


    這姑娘有些哀怨,甘奇說道:“這兩句不好。”


    趙小妹又道:“多事二月風,剪出鵝黃縷。”


    甘奇有些頭疼,剛才是一種可憐生,顯出哀怨。此時又說都是二月春風多事,才讓柳條掛綠,柳絮紛飛。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又是說甘奇不該撩撥與她?


    甘奇又搖了搖頭,說道:“這兩句也不好。”


    卻聽趙小妹聲音略大一些,問道:“甘先生覺得如何接比較好?”


    甘奇還真想了想如何接這下兩句,卻道:“上兩句也不好。”


    甘奇看來,上兩句是真不好,憂愁哀怨,導致這下兩句再怎麽接,這首詩的整體氛圍已經定了,都是憂愁哀怨的。甘奇是想勸一勸這個姑娘,哪裏能來什麽憂愁哀怨?


    “那甘先生把上兩句也改一改。”趙小妹忽然不像剛才那般模樣了,話語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甘奇聞言點點頭,想了一想,心中卻覺得不對勁,這小姑娘莫不是在與我談戀愛?


    這他媽真不對勁。


    甘奇連忙迴頭喊了一語:“獻甫,你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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