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公孫康令人使馬義入,馬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將頭深深的低下去。


    公孫康飲著美酒,一把推開懷中美人,冷笑道:“吾以為審配令何人前來,原是汝啊!”


    馬義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想起先前叫城時言語之中多有不敬,心下大慌。


    公孫康冷笑道:“審配令汝前來有何事?莫不是見汝惹了審配,審配遣汝來送死?”


    馬義陪著笑,“太守說笑,吾家主公”


    公孫康冷冷的道:“吾未言笑,汝欲死?欲生?”


    馬義兩股戰戰,幾乎要尿了,四下軍士已然將腰間寶劍抽出幾寸,虎視眈眈。


    馬義再也撐不住了,兩腿發軟,將支撐不住之時,公孫康冷喝道:“審配令汝前來,究竟有何事?”


    馬義哆哆嗦嗦的道:“稟太守,吾家主公令吾來說結連之事。”


    公孫康嗤笑道:“結連?他審配寡廉鮮恥,背義逞奸,尚敢言結連之事?”


    馬義見公孫康不再冷著臉,心下頓緩,搜羅起腦子裏存留的審配囑咐的話,“稟太守,吾家主公有一言,結連非為義,乃為利也,今曹昂將至,若太守不與吾家主公結連,恐難”


    馬義沒敢說完,唯恐公孫康一聲令下將他剁了。


    公孫康陰著臉,冷笑道:“曹昂攻吾,吾確是難守,然仍有勝機,若使審配入城,恐吾不日便失了平岡,做審配刀下無名之鬼也,來人,與吾將此賊人拖下去殺了!”


    公孫康耐心盡失,這審配是不是傻,吾公孫康能再輕易的中了汝計?


    左右軍士虎狼一般扯住馬義,按住胳膊,將其按在地上,用寶劍頂著脖頸,便要拖下去斬殺。


    馬義大驚,忙高聲道:“太守且慢,吾言未盡也,且容馬義言畢再殺不遲。”


    公孫康皺眉,擺了擺手,軍士便鬆開了馬義。


    馬義忙道:“太守,吾家主公有言,不入城中,隻在城外立寨駐守,隻是太守需給些糧草軍械。”


    公孫康皺眉道:“審配能有這般好心?”


    馬義忙道:“主公有言,如今曹昂之勢不可輕視,唯有兩家盡心合力,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公孫康心下沉吟,馬義這番話說的不差,但是,審配真有這麽好心?


    公孫康思前想後,最多也不過損失些糧草軍械。


    “審配當真如此言說?”


    馬義心知自己小命這下是保住了,忙應聲道:“當真如此,吾以性命擔保!”


    公孫康嗤笑,汝馬義一條性命值得甚麽?


    “主公,審配軍動,前軍變後軍,重新立寨!”軍士忽入而報之。


    公孫康一下子站了起來,馬義忙道:“太守,吾未誆騙與汝,吾未誆騙與汝啊!”


    公孫康不由得皺眉,審配這步棋他著實不明白,“上城頭。”


    左右當即拖著馬義隨公孫康上了城頭。


    公孫康自城頭往下看,果真,審配調動全軍,改變了營寨的布置,明顯將軍力麵向曹昂將至的方向。


    公孫康心下又疑,莫非審配真要與他共抗曹昂?


    公孫康正猶疑之間,審配引親兵至城下,保持了個安全距離。


    審配厲聲喝道:“公孫康,馬義何在?前者吾助汝擋住曹昂,又許汝平岡城,汝卻殺吾麾下大將,如今吾已然示好,汝休要得寸進尺!”


    公孫康有些羞怒,平日裏隻有他審配不忠不義挨罵,怎地今日輪到了他?


    “審配,汝莫放肆,柳毅不也死於汝手?”公孫康大喝。


    審配冷笑道:“若非那柳毅阻吾,吾如何會殺他!”


    公孫康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他確實是想弄死審配,可惜審配這廝命大。


    審配冷笑道:“公孫康,隻一句話,結連之事,汝應還是不應?”


    公孫康心下發狠,“待結了曹昂之事,再了結吾二人之事!”


    審配冷笑道:“求之不得!”


    公孫康冷哼一聲,轉身便欲下城去,審配冷喝道:“公孫康,軍械糧草不談,馬義何在?”


    馬義聽的審配之言大喜,公孫康冷冷的看了馬義一眼,馬義忽想到迴虎的下場,趕忙低下頭去。


    “審配,軍械糧草不會短汝,不多時便令汝麾下鼠輩押送迴去。”公孫康冷笑道。


    審配冷哼一聲,便歸營中。


    卻說公孫康令麾下軍士搜集了一些殘破的軍械並少些糧草交與馬義,讓馬義滾出城去,馬義心中雖然氣憤,卻不敢在這裏撒野,隻好忍氣吞聲的帶著這些破爛往審配大寨去。


    審配召馬義入。


    馬義憤憤道:“主公,那公孫康也欺人太甚,給的都是些”


    審配擺擺手,“莫要計較那些,集結大軍,收拾軍械糧草,晚上便歸中遼。”


    馬義大驚,“主公,方才不是”


    審配冷笑:“他公孫康算的甚麽?讓吾為其守城?待曹昂軍至,此獠必死!”


    馬義亦陰笑道:“公孫康這廝以為主公大軍在前,安枕無憂,待曹昂軍至”


    審配大笑,馬義忙躬身退下。


    因審配計算著曹昂軍以這個速度,大概半夜方至,因此加緊令軍士布置。


    天色微黑之時,一切布置完畢。


    審配令後軍寨中放草人,以傷殘之馬踏地起塵,寨中人影綽綽,審配又令大軍包了馬蹄,小股小股的派出軍士往遼西去。


    卻說審配後寨之中人影綽綽,又有馬嘶之聲傳來,公孫康不疑,以為合他二人之手,即便曹昂也難攻克,因此大略的想了想守城之事,便將心思放在曹昂無功而返之後,該怎麽對付審配上。


    圍殺?


    截殺?


    卻說曹昂引大軍往平岡城來,半夜方至,遠遠便望見平岡城下有一大寨,四下燈火於風中飄忽不定。


    龐德忙道:“主公,城前紮寨,可攻可守,萬萬不可輕視!”


    曹昂皺眉道:“話雖如此,令明你卻看看那大寨中立的是誰的旗號?”


    龐德定睛去看,天色雖黑,幸而燈火之故,龐德隱隱約約看到個“審”字。


    曹昂道:“審配這等奸猾人物,怎會替他公孫康守城?”


    “主公,那”


    “汝引一千軍,莫要驚動城中,小心勘探。”


    “諾!”


    龐德領命,引一千軍往審配軍寨去了。


    卻說審配自離了平岡三裏,便令軍士騎馬緩行,離了五裏,便令軍士打馬行之,待至十裏,放開馬蹄,肆意奔馳。


    龐德引一千兵士,未打火把,緩緩摸到審配大寨下,定睛視寨中綽綽人影,卻見歪斜不齊,龐德有疑,令軍士去探,不多時,軍士便扯著一個草人歸來,言說寨中盡是草人,實無一活人。


    龐德大驚,又令數個軍士進去查探,確認一番,忙帶著草人來見曹昂。


    曹昂大笑,“這果真是審配手段。”


    “主公,營前寨後草人,甚至多穿衣甲。”龐德又遞過一副穿甲的草人。


    曹昂笑道:“令明,今夜便取平岡!汝且去搜羅這些衣甲,再令五千人往營寨中駐紮。”


    “諾!”


    不多時,龐德便令軍士得衣甲一百五十來副,同時讓步卒緩緩進入大寨之中,曹昂令一百五十人穿上審配軍衣甲,秘授其計,眾軍士領命而去。


    曹昂令軍士發九支響箭,城上軍士聞聲驚醒,見審配寨前約有萬人捉著火把準備下寨,當即大驚,忙令人去報公孫康。


    公孫康大驚,忙令軍士嚴防死守。


    卻說曹昂計較完畢,假意引大軍攻審配大寨,不多時寨中廝殺聲震天,四處火起,不斷傳出軍士慘叫。


    公孫康大驚親自上城來看,隻見審配寨中黑煙不斷,四處皆是喊殺聲。


    不多時後寨柵欄破開,一百餘軍士奔出柵欄,踉蹌著拿著兵器朝平岡城來,“太守救命,救命啊!”


    公孫康冷笑,“弓箭手!”


    那一百餘軍士道:“太守饒命,今審配已死,隻馬義在前寨死守,若太守不接納吾等,吾等將降曹昂也!”


    公孫康忙止弓箭手,他看不上這一百人,但是曹昂多了這一百餘人,那多少也能拚掉他些許軍士,況且如今審配已死,寨中情況尚未可知,不若讓此些人進來,一問究竟。


    公孫康道:“令其扔掉兵器,城門開條縫,放之入內。”


    “諾!”


    公孫康做的可謂是很小心了,但是他低估了這一百餘軍士的戰鬥力。


    扔了兵器,藏的還有短刃,打開一條縫,隻消這一百餘軍士進入城中,四下戳殺守門軍士。


    曹昂見一百餘軍士進入城中,大喝道:“眾騎軍隨吾入城!”


    公孫康大驚,忙令軍士緊緊閉城門,但是守門軍士被那一百餘軍士死命纏住,一時之間,如何能閉?


    曹昂軍騎兵縱馬狂奔,用命擠開了平岡城門!


    公孫康渾身癱軟,“吾中曹昂計也。”


    城中原先存留下來的軍士披上甲胄,拿上兵器,集結成軍攻殺城中軍士。


    平岡城,大亂。


    公孫康見大事不妙,忙引親軍往中遼奔去,他覺得現在審配已死應當不假,不然大寨不會被曹昂攻下。


    所以他覺得現在中遼如今群龍無首,先前那些臣子多為公孫恭審配脅迫,如今他這個正統的遼東之主往中遼去,豈能無得?


    公孫康恨恨,曹昂,汝等著!


    曹昂分派大軍圍殺一部分拚死抵抗的軍士,便喝問公孫康何在。


    遼西軍被殺的心中驚慌,不敢說謊,“往東北方向去了。”


    曹昂大喝:“虎豹騎!”


    “諾!”


    當即有三千餘軍士翻身上馬。


    “整裝!”


    環首刀歸位,馬槊掛在馬側,身背弓箭。


    曹昂高聲道:“今公孫小兒欲逃,爾等可願縱之?”


    “殺,殺,殺!”


    “善,與吾同去追殺公孫小兒!”


    “諾!”


    千騎卷平岡。


    卻說公孫康雖先行一步,然大軍胯下馬大多良莠不齊,不半個時辰後軍落下的軍士便被曹昂追上。


    “公孫康何在?說出來,吾饒汝性命!”


    普通軍士在大軍麵前宛如羊羔遇上狼群,嚇也嚇死了,如何敢放肆,如何敢說謊?


    “那邊……”哆哆嗦嗦的一指。


    曹昂冷冷的逼視著這個軍士,嗯,沒有說謊的肢體特征,“殺!”


    眾軍士唿嘯而去,留那軍士尿了褲子,滑下馬去,曹昂那一個“殺”字,他都以為自己命要沒了!


    “去中原吧,”這軍士苦笑著望著遠去的虎豹騎,“戰場廝殺失了膽氣,老老實實的做個農人,聞說中原越來越富饒了……”


    又過半個時辰,曹昂終於追上了公孫康。


    “公孫康,汝往那走!”曹昂大喝。


    這一聲順著風傳到公孫康耳中,公孫康麵目猙獰,“曹昂,汝非要至吾於死地?”


    曹昂冷笑,彎弓搭箭,衝著公孫康就是一箭,可惜忒遠,隻射在一個軍士的後背上,但是這一箭嚇了公孫康一跳,早知道他當初被那一箭折騰的可不輕。


    “速速行軍,速速行軍!”將至中遼界,公孫康心中希望越來越大。


    曹昂冷笑道:“公孫康,審配未死,汝知否?”


    迎麵風吹的公孫康嘴巴子疼,聽的曹昂這話,公孫康冷笑道:“曹昂,汝欺吾如小兒乎,審配已……”


    前方忽然傳來隆隆的馬蹄聲,公孫康大驚,這起碼有一萬騎兵的架勢啊!


    曹昂令全軍馬速放緩,公孫康亦放緩馬速。


    不多時那一萬騎軍放緩馬速,於門旗中閃出一人,滿身錦袍壓不住那股子奸氣。


    “曹昂,近來可好?”審配隔著公孫康跟曹昂打招唿。


    曹昂不由得冷笑,懶得搭理這廝。


    審配渾不在意,看著一臉驚愕,震恐異常的公孫康,覺得心下好笑。


    “公孫康,汝往吾遼西來有何事?”


    “審配,汝,汝不是死耶?!”


    審配一愣,轉而心思電轉,哈哈大笑,“依此見,汝又中曹昂計也!”


    公孫康咬牙切齒,心下大怒,他終於明白了。


    “曹昂,公孫康便與汝了!”審配冷笑,如今他一萬在此,公孫康約摸有三千餘軍,且看汝如何殺!


    曹昂喝道:“今公孫康必死也,審配不仁,多戮親近之士,若有人能殺公孫康而奪其頭者,吾與之千金!”


    曹昂心下冷笑,武力,從不是他最大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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