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錦一戰的勝利,對大明的影響是巨大的。77dus


    本來對遼東憂心忡忡的朝野,似乎徹底放下心來,確定寧錦一線穩如泰山,無需多慮。


    而今爭論的不再是如何守住遼東,而是爭奪遼東這一戰的勝利果實。


    遼東送上來的立功將士名單,幾乎被擱置在了一旁!


    雖然朝廷沒有最終定論,但一些大概的封賞已經有了輪廓。


    魏忠賢是首功,其他賞賜不說,有兩樣特別紮眼,一個是賜莊田兩萬頃,一個是配享太廟。


    莊田還好說,但配享太廟就不同了,哪裏有閹人能配享太廟的?


    這自然。


    他在班房裏就是枯坐,監察禦史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已形同虛設,隻是一個蓋印的。


    到了下班時間,本想找胡清鄭聊聊,結果胡清鄭匆匆離開,沒給周正機會。


    周正繼續在周記,九江閣轉悠一圈,而後迴府。


    又過了兩天,周正忽然對朝局的動向感到了一絲異樣。


    那就是,李國普彈劾魏忠賢,居然沒有引起魏忠賢的反彈,並且似乎有一些人看到了某種風向,加入了彈劾的隊伍,聲勢漸漸有些大。


    周正坐在班房裏,神情怪異。


    東林黨近乎被連根拔起,清流偃旗息鼓,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再敢公然彈劾魏忠賢了。


    偏偏這個李國普,在遼東大勝,魏忠賢攬功,聲望空前的時候,站出來彈劾,已經過去好些天,竟然平安無事!


    錦衣衛,東廠,沒有一點動作,甚至上書反駁的聲音都很小。


    “奇了怪了,不合常理啊……”


    周正自語,表情有些疑惑不解。


    這個時候魏忠賢應該容不得任何雜音,有人跳出來,不應該第一時間打壓,撲滅嗎?


    周正想不透,起身離開班房,進入胡清鄭的班房。


    兩人在一旁的小桌坐下,胡清鄭一臉的垂頭喪氣,道:“你都知道了吧?”


    周正知道他話裏的意思,道:“李詹事引出的動靜不小。”


    李國普彈劾魏忠賢而沒事,一些人靜極思動,跟著上書,動靜不算大,卻也不小了。


    胡清鄭看著周正,歎了口氣,道:“沒辦法了,我也得跟著上書。”


    周正看著胡清鄭,問道:“我好奇的是,為什麽李詹事沒事?閹黨一點動靜都沒有。”


    胡清鄭皺了皺眉,似乎也有些疑惑,而後道:“我聽他們話的意思是,皇上對魏忠賢好像有些不滿,偶爾說過什麽。”


    天啟對魏忠賢不滿?


    周正神情若有所動,卻依舊不解。


    就算天啟真的流露出對魏忠賢不滿,魏忠賢也不會因此投鼠忌器,對李國普的彈劾無動於衷。


    難道是一次引蛇出洞,故意隱忍,張開大網等著更多的人跳進去?


    周正傾向於這個推測,看著胡清鄭道:“你打算跟著上書,彈劾魏忠賢?”


    胡清鄭表情很難受,掙紮了會兒,看著周正眨了眨眼,點了點頭。


    周正沉吟片刻,道:“我打算上書彈劾周應秋,順帶彈劾魏忠賢。”


    周正原本不打算去碰魏忠賢的,心裏計算著時間,若是計劃的好,或許可以一步到位!


    胡清鄭看著周正,道:“你為什麽彈劾魏忠賢?”


    周正道:“我要阻止周應秋裁撤其他八鎮。”


    胡清鄭心裏忽然一動,道:“那我跟你一起彈劾?”


    若是綁著周正一起,不但危險性降低,令他安心一些,還能對李國普那邊有所交代。


    周正搖頭,道:“如果你跟我一起,那就是浙江道彈劾閹黨,你第一個倒黴。”


    胡清鄭頓時意識到他的身份,胖臉糾結的好似便秘一樣。


    周正暗自搖頭,道:“你是前有虎後有狼,進退無路,辭官吧。”


    胡清鄭再次以一種幽怨的眼神看著周正,他要是舍得,早就辭了。


    周正沒與他多說,胡清鄭這裏探不出什麽消息,還得另想辦法。


    “對了,我什麽時間上朝?”周正臨走前,忽然問道。


    胡清鄭想了想,道:“七月十五,上麵定的。”


    七月十五?


    周正對這個時間安排有些驚訝,因為這個朝會是對遼東將帥的封賞,算是近來最重要的一個朝會。


    這麽好的機會有的是人搶著上,上麵為什麽點名他去?


    周正沒有多問,等都察院下班的鍾聲敲響,如常的下班。現在浙江道的其他禦史與周正十分生疏,沒有客套,也沒疏離,基本上都是點頭之交。


    周正徑直的想要迴府,沒走出都察院多遠,何齊壽忽然找到周正,苦笑著道:“周公子,你快去勸勸東家吧。”


    周正一怔,道:“老魏怎麽了?”


    何齊壽瞥了眼四周人來人往,道:“邊走邊說吧。”


    周正點頭,兩人向著魏希莊的茶樓走去,同時周正也從何齊壽嘴裏知道了魏希莊的事。


    “你是說,老魏被趕出了千歲府?罷了一切官職?為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情?”周正有些驚訝。魏希莊怎麽說也是魏忠賢的族孫,依照魏忠賢護短的性格,被趕出魏家,魏希莊的事情應該不小。


    何齊壽道:“倒也沒有其他事情,就是東家拒絕封伯,九千歲大怒,加上其他人添油加醋,東家就被趕出來了。”


    周正聽明白了,大步的向著茶樓趕去,道:“還不夠。”


    何齊壽不知道周正這話是什麽意思,連忙跟著。


    到了茶樓,魏希莊罕見的一杯一杯的喝著酒,借酒澆愁。


    看到周正進來,他嘴角動了下,繼續埋頭喝酒。


    “你在怨我。”周正在他對麵坐下,單刀直入。


    魏希莊沒有抬頭,自顧的倒酒。


    周正看著他臉色還好,應該沒有喝多少,便道:“你進去吧。”


    魏希莊到嘴邊的酒杯一頓,抬起頭道:“去哪裏?”


    周正道:“進詔獄,我會在外麵放出風聲就說你因為厭惡閹黨,在魏忠賢麵前直言頂撞,被他關進詔獄,準備處死。”


    魏希莊怔了怔,腦子倒是清醒,迅速轉過彎來,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周正,道:“你就篤定九千歲會倒?”


    現在魏忠賢如日中天,世人皆稱隻知魏公,不知皇上,從內閣到六部,再到多少封疆大吏,都是閹黨的人,甚至於袁崇煥這樣的邊疆重帥都給他賀壽,歌功頌德。


    這樣的權勢,哪裏是要倒的跡象?


    周正看著他,道:“道理我都給你講過了,反正就是到年底的時間。沒了那爵位又如何,周氏牙行現在幾十萬兩的家資,就算你被趕出魏家,免了所有官職,難道我還能侵吞你的那一份不成?”


    魏希莊這個倒是不擔心,隻是,隻是那是爵位啊,送到嘴邊的爵位啊!


    周正知道他萬分不甘心,道:“幾十萬的家資,夠你買多少地,取多少房妻妾?你想要福澤多少後輩都行。再說了,將來如果魏忠賢真的不倒,你迴去認個錯,就算爵位沒有,榮華富貴還是少不了你的。”


    魏希莊聽著周正的話,默默喝酒。


    “去吧,躲一躲,反正裏麵有你的人,好吃好喝,也省的麻煩。”周正看著他說道。


    魏希莊不甘心,心裏十分後悔聽信周正的話,現在周正更是勸說他進詔獄,這讓他更不是滋味。


    要不是他確定周正對他沒有壞心,恨不能弄死周正。


    周正也知道他現在說話有些過分,但這是在救魏希莊的命,哪管的了那麽多,沉聲道:“這件事,無論如何你都要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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