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乙乙在旅行途中給曉維打電話:“我到了你說的那個地方,住在你曾住過的那家店裏。老板娘還記得你,讓我代她向你向好。我開始寫一部新小說了。”

    “我還在等你的上一部小說的結尾。你已經有四個月沒更新了。”

    “那個故事已經被我寫壞了前麵,我想不出故事要怎樣往下發展,寧可不寫了。”

    “可我想知道結局。”

    “沒有結局,就像生活一樣,除非到死,否則都是沒結局的。曉維,我發現我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做錯了很多的事,傷害了很多人,就像被我遺棄的那個沒寫完的故事一樣,現在我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

    “不管前麵有多糟,生活都得繼續,咬咬牙就過去了。小說也一樣,你得寫完它。”

    “曉維,你不太一樣了。換作以前,這種話本該是我講給你聽的嘛。”

    “你說的那些大概我也深有同感吧。”

    “還有,曉維。”乙乙說,“我忘了對你講。兩個月前我為那男孩子捐了我的幹細胞。這麽多有血緣關係的人,偏偏我能跟他配上型,這算老天的捉弄嗎?”

    羅依去世後,丁乙乙主動出現在她的家人麵前,願意去做配型檢查,然後貢獻了她的幹細胞。那男孩手術後恢複得很好。

    “我不是為你為他,我隻是尊重生命。”乙乙對她的爸爸說。

    “你怎麽才肯原諒我?我要怎麽補償你?”

    “我不需要補償,你也不需要原諒。省省吧,丁先生。”

    “雅凝,唉……乙乙。你的個性像誰不好,偏要這麽像我。”

    “你以為我喜歡啊?”

    乙乙這些年與父親坐得最近的一次,她妥協最大的一次,她的父親態度最軟的一次,依然以這樣的不歡而散告終。

    在獨自旅行的這段時間,乙乙去過與羅依曾經一起爬過的高山,也重新走過她與沈沉當年蜜月旅遊時去過的地方。古樸的江南水鄉小鎮裏,她曾與沈沉坐在河邊談彼此的過去,在河裏放下許願燈,在咖啡館的牆上寫下留言。很多不起眼的小事,像一頁頁的相冊,大多時候都忘記,一旦翻開,他們又始終在那裏。

    乙乙獨自在臨河的咖啡屋裏從下午坐到天黑,牆上那些過往遊客的留言紙條已經換成最近兩個月的內容。

    乙乙踩在凳子上一一查看,試著找到當初自己貼紙條的痕跡,然後她在

    最高處找到一副小畫,日期標著她與沈沉在這裏共度的那一天,畫上的人正是她自己,裂嘴大笑,肆無忌憚。

    當初沈沉在那裏的公用本子上寫寫畫畫,她不知道他在畫什麽,原來畫的是她。

    “這幅畫……”乙乙對老板說。

    “客人在本子上畫的。我覺得好看,就貼在那兒了。”

    “這畫的是我。我一年前來過這兒。”

    “對不起,這裏每天都有好多人,我記不住。”老板湊近了看,“不像呀。”

    “真的是我。”

    乙乙最終得到了那幅畫。她迴到飯店,打開電子信箱,信箱裏塞滿了來自沈沉的未查看郵件,一共九十九封。

    她從第一封開始看,一直看到天色大亮。

    沈沉的郵件,有時隻是一句問候,有時是一幅圖片,有時是一段笑話,也有他講述工作時的困難或趣事。他隻字不提發生在他倆之間的各種矛盾與分歧,直到最後一封:“乙乙,你當我的忍耐力是無限的嗎?你當隻有你自己是需要尊嚴的嗎?我已經寫到第九十九封信,如果你再不迴信,我也不會再給你寫,並且試著忘記你。”

    這封信是兩周以前的。之後他真的一封信也沒再寫。

    乙乙坐在原處發了很久的呆,然後給沈沉迴信:“信我都看過了,謝謝你忍耐我,並且成全我的尊嚴。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間和地點嗎?明年的那一天,老地方,我們去討論一下怎麽離婚吧。”

    林曉維並不了解丁乙乙的這些糾結,就如同當初的乙乙也不能夠了解她。但是她自己也有新的糾結。

    在她一反常態地關注家鄉媒體的那些日子裏,其實她並看不到關於周然的什麽消息,他處在一個低調的行業裏,平時行事又不張揚。但是從某一天起,她突然發現周然所經營的那家公司的名字連連上報,明顯的通稿和軟文,行事作派誇張到讓她一度懷疑她搞錯了周然公司的名字,否則他怎麽能容忍這種東西。後來的報道終於證實了她的擔憂,因為她在其中一篇報道上看到“xxx說”這樣的字眼,那字眼裏寫著周然原先的職務,名字卻不是周然的。

    曉維花了一整個晚上在網絡上搜索尋找,仍未找到發生這等變故的任何隻言片語,連影射的內容都沒有。曉維以前最討厭網絡上形形色色的爆料者,現在她第一次埋怨他們信息不足敬業不夠。等到第二天她終於想到她本該直接找周然本人,她卻聯係不上他了,兩部

    電話都打不通。

    曉維著急了,逃掉一節課,用了各種方法試著找周然。她神經敏感,聯想豐富,不去想周然有可能調職開職,卻隻想到唐元出了事,周然可能受了牽連,被人無聲無息地關起來。

    她找周然之前的助理,那人客氣地打著官腔:“高層有些變動。你得去問周總本人。我不能跟你說更多了。”

    “那你能幫我聯係上他嗎?”

    “我們也想找周總,但是找不到他。”

    曉維找了幾位周然的朋友,雖然語氣措詞各不相同,但也都與助理的內客差不多,她最終想到了周安巧。他既是周然的律師又是他的朋友,想必知道更多。

    周安巧沒讓曉維失望,果然說了比別人多得多的內容,但無非還是股東變動,高層震蕩,權力傾軋,周然不願妥協,然後就走人。細說之就是周然公司原來的最大股東賀萬年重病,他的幾個老婆幾個兒女瓜分了他事業版圖的幾個部分,並導致了這種變化。

    他甚至還知道周然的下落:“他住在海邊,經常出海,有時在島上過夜。海上信號不好,所以很難聯絡。”

    “他是不是走得很不情願?”曉維心情有些沉重,她知道周然為這家公司投入了多少心血。

    “從表麵上看他走的姿態是很好看的。拍拍手,包袱一甩,什麽都不管,相當瀟灑。……喔,我想他的心情應該很差,他已經在海邊消沉了很久了,出個海,釣個魚,什麽正事也不做。你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關心他了?你反正都是要離婚的。……對了,你關心得也對,你得關注一下他的財產……”

    “你都在說些什麽啊。我隻要知道他沒事就可以了。之前我很擔心……好了,沒事了。”

    “說到他的財產,最近他擬了一份遺囑的草稿,你想不想看看?”

    “不想。”

    “你應該看一看,裏麵提到了你。我發個郵件給你。”

    “不用了。”

    “對了,他還委托我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早晨的陽光映得海麵金光閃閃,周然挽著袖口和褲腳解著遊艇的纜繩,岸上一人一邊幫著他解一邊說:“你一個人真的可以?不用我陪?”

    “沒問題。”

    “今天看起來要起風。”

    “隻有五級。”

    “那你小心點。”

    小型遊艇緩緩離開岸邊,突

    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喊:“周然!周然!”

    周然將手搭上額頭,迎著太陽看向東方,逆光中有個纖細人影匆匆跑近,從岸邊猛地一躍跳上船,周然連忙去伸手去接,船被壓得一歪,周然抱著人一起向後倒,差一點就要摔跤。

    岸上的人甩著帽子大笑:“還沒出海就有大魚上鉤,我看你今天運氣一定很好!”

    跳到船上的當然是林曉維。因為沒有合適的航班,她乘了火車早晨才迴來,一聽說周然的行蹤就趕了過來,見他的船已經離開岸邊,也沒多想就跳上去。

    周然從她喊第一聲起就已經聽出是她,此時放開她,一邊匆匆趕迴駕駛室調整轉向一邊扭頭:“意外的驚喜。歡迎光臨。”

    船速很慢,船體搖搖晃晃。曉維看著起伏的海浪,有各種擔心:“你能不能把船掉頭,我們先上岸?”

    “女士,你上賊船容易,想下去就沒那麽簡單了。”周然握著方向盤說。

    曉維又仔細觀察周然。他穿得難得休閑,頭發也不若往常整齊,垂了幾綹在額頭,再連同他比往常幽默一些的腔調,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除此之外,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好,跟消沉之類的詞掛不上什麽關係,甚至顯得很輕鬆愉快。

    “我聽說了一點唐元和賀萬年的事,我很遺憾。”曉維試著尋找一個不太尖銳又能切入正題的開場白,畢竟這兩人與他關係匪淺。

    “你在那麽遠的地方,消息卻很靈通。反正這兩個人你都很不喜歡,有什麽可遺憾的?”

    曉維被他堵得無法說下一句。她站在原地發著愣,周然招唿她:“過來,教你開船。”

    “你什麽時候學會開船的?”

    “最近。今天第一次獨立出海。”

    曉維更不安:“我運氣真好。”

    “過來學一下,你就不會怕了。並不難,跟開車差不多,海上交通狀況又比陸地好得多,起碼不塞不堵。”

    這一教一學,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曉維對那個話題本來就不知要如何說出口,當下更沒機會,反把駕船基本常識學了七八成。

    周然把船停在海麵中央,又開始教曉維釣魚。這個對曉維而言竟比駕船要難,弄斷了兩根魚線,浪費了許多魚餌,才釣到幾條小魚。周然一心一意地手把手教她,收獲也不比她大,戰利品裏有兩條稍大一點的魚,那些被他釣上鉤的小魚,他通常都解下來再丟迴海中。

    “你把它們丟迴去,它們存活的機會也就小了吧?”

    “還是有活的機會。不丟迴去就一點機會都沒了。多做善事少殺生。”

    “那你為什麽還要釣魚?”

    “你不是也釣了嗎?”

    “我……”曉維再度被他堵到無話可說。

    中千周然把船停靠在一個無人的小島,小島隻有巴掌大小的地方,不見人影。他從船上拿下淡水,麵包和火腿,把幾條魚用水衝淨了,又燃起一堆火,支使曉維烤魚。

    那些魚還活蹦亂跳著,曉維無論如何下不了手,要求周然先把這些魚弄死。周然幫她把大魚敲昏,曉維把自己釣的幾條小魚又放迴海中。他們分工合作吃了一頓午餐,其實吃的不太飽。因為周然隻帶了一人份的飯,如今卻要分她一半。

    “我想起了我們以前上學時搞得野炊。”曉維說。

    “我也記得,你把每串肉都烤糊了。那時我想,看起來很賢惠的一個姑娘,原來不會做飯。”

    往事有點不堪迴首,曉維不願繼續話題,她把垃圾仔細地收好,準備提迴船上:“我想迴去了。”

    迴程中海麵突然起了風,海浪翻湧,遊艇上下顛簸,十分驚險。

    曉維本來就有點怕海浪,現在更是恐懼,船顛的厲害時,她趴在船舷上,把中午的飯都吐了出來。

    “周然我很你,這種天氣你為什麽要出海?”

    “天氣預報沒說有這麽大的風。別害怕,不會有問題。你別在這裏,迴船艙去。”

    又一波大浪席卷而至,“周然,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你再不進去就有可能。”

    “我要是做了鬼肯定不會放過你。”

    “好。如果你死了,我肯定也活不了,我們在另一個世界繼續做伴。”周然把救生衣套在她身上,拖她迴艙。

    “都這樣了,你怎麽還開得出玩笑?”曉維在顛簸中頭暈眼花。

    “我以為開玩笑會讓你不那麽害怕。”

    “別開了。你越開玩笑,我就越覺得世界末日快到了。”船艙晃的像大地震來襲,曉維抵著牆角一動不敢動。

    “曉維,如果我們真的不能活著迴去,你願不願意與我到另一個世界繼續做夫妻?”

    “周然!都說了不要再開玩笑了!”曉維在船角尖叫。

    “我是認

    真的,不是開玩笑。”

    風浪持續了很久才稍稍緩和,艙內太悶,曉維又到艙外唿吸新鮮一些的空氣。海浪高低起伏,她已經可以看到遠處陸地的輪廓,那是比剛才的無人島大一些的島。

    “我們是要去那兒嗎?”

    “可以在那裏停一下,過夜也沒問題。島上有人家,在那兒有一間朋友借給我的小屋。”

    因為風還很大的緣故,遊艇始終不能靠岸。曉維心中焦急,趴在船舷上向岸邊望著,這一望竟望見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根粗圓木上,縮著一隻很小的狗。

    “你看那兒,怎麽辦?”

    “沒辦法,讓它在那兒待著吧。”

    曉維又急又氣,在這種情況下又不好意思要求周然去救一隻狗,但周然說完這話後,慢吞吞地把外衣和褲子都脫掉,係上救生繩,撲通一聲跳下水去。

    曉維看著他劃水過去,抓住圓木,抱下那隻狗。那隻小狗掙紮著落水,周然又潛下水去找它,掐著它的脖子往迴遊。突然一個大浪從他身後襲來,曉維驚叫一聲,周然突然不見了。

    曉維呆呆地站了幾秒,覺得天旋地轉,一切都不真實。她跑到救生圈的那端,用力地拉繩子,粗糙的繩子把手指磨得疼痛她也察覺不到。她邊拉邊聲嘶力竭地喊:“周然!周然!”但耳邊除了風聲與拍浪聲外再無他響。繩子已被她全部收迴來,但繩子另一端空空蕩蕩哪裏有人?曉維淚如雨下:“你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又一個大浪打來,船晃得厲害。趴在船邊探出大半個身子的曉維本可以抓住欄杆,但她卻似乎放棄了自救,隨著船體一斜,整個人落入海中。

    曉維沉海時並不感到害怕,海沒過耳朵,世界變得寧靜。但她還沒沉上幾秒,已被人一把托起,四周嘈雜再度傳來,耳朵大約灌了水,疼得厲害。她聽有人邊拍著她的臉邊抱怨:“真是麻煩。”

    船終於還是靠了岸。那隻獲救的小狗一碰到陸地就飛快地跑遠,留下全身濕透的周然摻扶著比他更狼狽的曉維往周然所說的小屋一步一挪。

    “如果我倆剛才為了一隻狗死掉,明天在新聞上會出現在‘社會榜樣’還是‘奇聞異事’欄目?”

    “你剛才早就遊迴來了,躲在船舷下故意嚇我對不對?”

    “剛才那隻狗就算不救它,它也不會被淹死的。倒是你,你剛才那算是為我殉情嗎?”

    “你真是周然?你現在說話怎麽就跟吃錯了藥了似的?”

    “你希望我是誰?”

    “我希望你去死!”終於到達小屋,曉維使勁推開他。

    周然朋友的小屋像是為了臨時避難用的設施算不上齊全,有一床一桌一椅一點廚房用具,好在還有舊式熱水器,但一時半會兒熱水器裏的水燒不熱,他倆卻已經快被初春的海水凍死了。最後周然用天然氣燒了半鍋熱水給曉維洗澡用,等曉維用床單把自己包裹嚴實了出來,他自己再去洗。

    室內溫度隻有十一二度,再加天色沉沉,更是陰冷。曉維裹著毯子仍凍得直打哆嗦,看著周然披著之前她用過的床單把兩人的衣服一一衝洗、擰幹,攤在桌子和凳子上,然後還有她的內衣和內褲。曉維看得微微臉紅。

    周然走到她身邊:“你是不是很冷?我給你搓一下,否則會感冒。”

    曉維扯緊毛毯試著抗拒:“不用。這裏缺一台散熱器。”

    “我會記得買一台。”周然按著曉維的頭和背,把她壓倒在床上,但沒有趁機揩油,隻隔著毯子用力摩擦著她的皮膚。他揉搓過的地方果然熱了起來,但是當他的手挪開,那裏又漸漸變冷。

    曉維的腳露在毯子外,周然貼著她的皮膚,把她的小腿和腳搓得很仔細,然後把她翻過身。

    曉維兩隻手各緊緊地揪住毛毯上下兩端,把重點部位保護得嚴嚴實實,嚴重妨礙了周然的動作。他表情古怪:“我每一寸都看過,你再擋我也知道是什麽樣子的。”

    曉維又羞又憤又自感矯情,恨恨地鬆了手。周然倒沒有刻意讓她走光,反而幫她及時地捂著,隻是正麵的部位要比背麵敏感得多,處處皆柔軟,即使隔著毯子,觸感也十分明顯。空氣漸漸曖昧。最後他從身後把曉維擁在懷裏:“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周然給曉維搓了那麽久,搓到全身變暖,但他自己的手卻是冷的,露在外麵的肩膀也很涼。曉維不忍,也怕他感冒後無法返程,扯了一點毯子:“你也進來吧。”

    周然沒拒絕,鑽進毯子,改作貼身擁抱她,他身上的確比曉維更涼,但兩人相擁一會兒,都漸漸熱起來。空氣中的曖昧升級,甚至有分緊張。

    周然說:“今天……”

    “別說話!”

    過了一會兒曉維坐得腿麻,剛動了一下,周然立即阻止:“別亂動!”

    這種尷尬局麵的最終解決辦法,就是以兩人的徹底解脫而告終。起先是曉維為了擺脫周然而掙脫束縛,她的

    掙紮使得她自己連同毯子和周然一起倒在床上。這一摩一擦起初隻是星星點點的欲火頓時燎原。雖然是周然首先采取的主動,但她也沒推拒,口中那幾句軟軟綿綿的“不要”怎麽聽都像是欲迎還拒故作姿態,並且很快就被周然的唇堵住。

    曉維的身體時而空虛如深淵,時而充盈如茂原,忽冷忽熱,浮浮沉沉,痛並快樂著。她在興奮到絕望的時候無奈地想,一定是饑渴到了墮落的程度,心理上這樣排斥,身體卻沒有拒絕的勇氣和能力,實在悲哀到極點。

    小屋的單人床很小,當周然一身汗濕從她身上離開,她過於激烈的動作中上半身都已探到床外。他伸手拉起她,曉維把左手交給他,在借著他的力量起身的同時,右手重重地甩了周然一耳光。隻是激情尚未平複,全身還在發抖,那一掌的力道太有限。

    “怎麽了?”周然皺眉問。

    “我說我願意了嗎?”

    “你也沒拒絕啊。”

    “剛讓人給我離婚協議書,轉身就勾引我上床。你這算什麽人啊。”

    “我也沒忘記,有人跟我上完床,衣服都還沒穿上,就跟我提離婚。”

    “那次也是你先勾引我!”曉維臉色嫣紅。

    周然卻是反應過來曉維的前一句話:“什麽離婚協議書?我怎麽不知道?”

    “周安巧給的。還有,你已經開始交待後事了?你不想活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周然皺著眉,摸著剛被她打過的臉,那一巴掌雖然力道不大,但她的指甲卻似乎在他臉色留下一道劃痕,“林曉維,你該剪指甲了。”

    傍晚時分,風平浪靜,周然駕船返航。曉維蜷腿坐在駕駛艙的另一個角落:“為什麽突然想要立遺囑?”

    “一時興起而已。”周然不願向曉維承認是羅依的死、唐元的深陷囹圄與賀萬年的重病刺激到了他。

    曉維婉轉地說:“身外之物,失去就失去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迴來的?你怕我想不開尋短見?對了,誰告訴你怎麽找到我的?周安巧?”

    曉維承認:“他擔心你過於消沉鬱悶。”

    “他一定沒告訴你,他們為了打發我走,用了多高的價格迴購我的股份,這是我最賺的一筆生意,你我從此什麽都不要做,足以舒服地過完幾輩子。為什麽要鬱悶?”

    “你不鬱悶為什麽要這樣玩命地打

    發日子?這有多危險!”

    “並不比開車更危險。我哪有玩命,我是研究一下這個行業,順便休個假。”

    “原來你早給自己找好了後路。我要傻到什麽程度才會這麽容易就相信了你們這些人的鬼話?”

    “我很高興你能為我專程迴來,真的。謝謝你。”

    “不用謝,離婚時多分我一些錢就是了。剛才你說你拿到了很多錢不是?”

    “我先前在海底的時候,好像聽見有人哭著請我不要留下她一個人,剛才也有人在我身下時答應願與我永遠在一起。這才沒過幾小時,你就要反悔嗎?”

    “緊急的時候說出的話也作得了準嗎?那種情況下說的話也作得了準嗎?”

    周然神色懊惱:“耍賴的人最麻煩了。”

    曉維不與他繼續理論:“我很早以前就發現了,在你心裏從來就沒有特別重要的東西,無論親情、前途、金錢、地位、還是榮譽。現在連你付出巨大心血的公司都可以說棄便棄,卻要對我這樣執著,你怎麽能讓我不懷疑?那天我跟你講過,你讓我迴來,但我需要一個理由,能夠說服我自己,能夠讓我相信你。”

    “我早就講過那話,偏你不肯信。”

    “你再講一遍,興許我就信了。”

    “林曉維,得寸進尺的女人最麻煩了。”

    “你到底要不要講?”

    “那你也先保證我們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不要一提再提翻舊賬。”

    “你這句話是要表達‘請原諒我過去一切可惡的所作所為’的意思嗎?那你聽好了,周然,我不原諒你,絕不原諒。我要你心裏時時有愧,記得你曾經對不起我,這樣你才能夠在以後的日子裏警惕自省,不再逾距。”

    “你這句話是表達同意與我永遠在一起的意思?”

    “沒有的事!奸詐又嘴硬的男人最討厭了!”

    丁乙乙坐在午夜咖啡館裏啜著咖啡。她正坐在兩年前初見沈沉的那個座位,但時鍾敲過午夜十二點,沈沉並沒有出現。

    乙乙再叫一杯咖啡,還沒吸上一口,有人緩緩走來,坐到她對麵:“這麽晚了喝這麽多咖啡可不好。”來人是她的父親。

    “爸,我在等人。”

    時間又過去近一年。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乙乙的爸爸事業遇挫提前退休,又大病了一場幾乎送命。乙乙自己遊曆了大半年後迴來,寫完並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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