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桑瞥了眼肩膀,剛才他想的不是捏住她的肩膀,而是她的脖子,對嗎?


    高顯揚啊高顯揚,為什麽你就不明白,你若放棄尋找,梁茹就會好好的,難道想要個平凡的日子就這麽難嗎?


    古之渝知道梁茹沒有找到也很是失望:「佟桑太狡猾了,而且她的背後肯定有人,我們始終還是在明處,這種事,攤開了,梁茹有生命危險,不攤開,大家都受著折磨。」


    靳向東捋了捋袖子,說:「嗯,今天我發現有輛麵包車跟在後麵,有些可疑。迴來時,我已經讓朋友去查了。」


    「向東,其實高顯揚他也查到了一些,佟桑跟馮天海好像有關聯,上次我本來想問問馮少峰,後來也忘記了,所幸後天就是婚禮,明天他們應該也就來了,我再問問。」


    「也好。」


    這件事已經到了這步,也不能不管,必須盡快找到人。


    高顯揚所說的與靳向東一家人出去吃飯,不過是擺脫佟桑的說辭,最後也沒去,靳向東也不想讓古之渝麵對頂著梁茹麵孔的佟桑,他怕把自己未來的女兒給嚇著。


    第二天,遠方的朋友提前來了,靳向東早就定好了酒店安排大家入住,巧了,馮少峰與穆青跟徐文鬆與劉誌武是前後來的,入住的房間也正好是對門,馮少峰想換房間,穆青不換,直接來了一句:「要換你換,我就住這間。」


    穆青跟馮少峰的房間挨著,這對麵就是劉誌武,穆青不換,他自然也不會換,這還沒結婚,他可不想頭上先綠了。


    婚前這一天是最忙的,得把明天的該準備,該確定的都要確定一遍,以免哪裏沒想周到,遺漏了。


    梁太太是越忙越高興,雖說這女兒嫁出去就很少迴來了,但這嫁得近啊,而且靳向東也是答應了梁建興,會常帶著古之渝迴去,這本來相距就不遠,靳向東又沒有父母了,古之渝懷著孩子,還是得要有人照看著。


    梁家相當於沒有少女兒,還多了個兒子,而且古之渝這第二個孩子可是要隨梁姓的,不管是男是女,都姓梁。


    梁建興夫婦也沒個兒子。唯一的女兒都嫁了,大孫子隨了靳向東姓,他也就這麽一個願望了。


    古之渝是不知道還有這事的,是後麵孩子落地,名字已經定下才知道。


    晚上六點也有一餐,已經來參加婚禮的朋友都會在六點之前被車子接去漫花莊園吃晚飯。


    這晚上的菜是古之渝跟梁太太精心選的,紅酒飲料,也是她們去試過選配的。


    四月是一個好氣節,溫暖適宜,百花綻放,漫花莊園是因裏麵的百花得名,一眼望去,就像置身花海。


    吃著晚餐,看著暮昏下的美輪美奐景色,是一大享受。


    今晚古之渝穿了一條紅色無袖齊膝裙子,上麵是一片片同顏色的花瓣點綴,優雅而端莊。


    因懷著孩子,還在危險期,就沒有穿高跟鞋了,換了雙無跟的,與一身白色西裝的靳向東站在一起,廖琳都忍不住發出驚嘆:「竟比那花兒還美,太相配了。」


    這話靳向東愛聽,給了廖琳一個大紅包:「明天多說點吉祥話。」


    廖琳樂了:「謝謝師兄,原來參加婚禮還有錢賺啊,以前參加都是送禮虧本呢。」


    林超伸手:「大哥,也給我一個紅包啊,明天吉祥話管夠。」


    「明天把肚子騰空,擋酒。」靳向東拍掉林超的手,沒給。


    「這麽小氣。」林超癟嘴,又朝古之渝伸手:「嫂子今天可真漂亮,這裏的花兒也沒嫂子沒啊。」


    古之渝一笑:「這話沒新意,剛才琳子可是已經說過了。」


    廖琳得意:「我看你還是別說什麽吉祥話了,就聽師兄的,把肚子騰空,明天留著裝酒。到時候師兄肯定少不了你的紅包,不是每個人都能靠這裏吃飯的。」


    廖琳得了便宜還賣乖,指了指腦袋。


    眾人哄然大笑,氣氛很是愉快。


    但也有心思各異的人,高顯揚雖跟佟桑坐一塊,卻沒什麽笑臉,穆青則兩眼一直盯著劉誌武,都不帶眨眼的,某人的醋罈子有些被打翻了。


    飯後還能在莊園走走散步。古之渝跟靳向東交代了一聲,將馮少峰叫了出去走走,馮少峰想著眼不見為淨,也就沒管穆青,與古之渝走了。


    當然,這裏麵也有賭氣的成分,隻是馮少峰自己不自知,古之渝這個旁觀人卻是看得通透。


    兩人走遠了些,選了一處長椅坐下來。馮少峰還迴頭看了眼遠處涼台上,穆青已經跟劉誌武湊近了,好似在說話。


    古之渝覺著好笑,說:「別看了,劉誌武拐不走你的穆青,人家心裏有人,穆青不是他的菜。」


    「劉誌武心裏有人?誰?」馮少峰下意識關心的是劉誌武心裏的人,並沒有意識到,古之渝前麵那句話。那潛意識裏,馮少峰還是認可穆青的。


    對了,劉誌武跟徐文鬆的事還沒幾個人知道。


    古之渝也不方便說,輕咳了一聲:「反正有人就是,馮哥,我找你出來是有事要問,近段時間,你爺爺他有沒有來過江城?」


    「我爺爺來了江城?」說到正事,馮少峰正了神色:「我接管馮家一切事務後。忙的腳不沾地,你也知道我跟爺爺的關係不和,我不迴老宅那邊,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老譚倒是有次跟我提到過,說爺爺確實離開過海市,怎麽會問起這個,是我爺爺又為難了你?」


    「不,這個沒有。」古之渝望了眼涼台上獨自飲酒的高顯揚,說:「實話說吧,我們發現佟桑沒死,而且現在變成了梁茹迴來,真正的梁茹現在不知去向,高顯揚有查到,你爺爺是幫助佟桑從那一場車禍中逃生的人,用了一招偷龍轉鳳,讓佟桑逃了法律的製裁,現在我們忌憚著佟桑,不敢攤牌,就怕梁茹會有生命危險,佟桑心夠狠,但背後沒人也不可能有這麽大本事捲土重來,我不知道你的爺爺為何會幫助佟桑。」


    「什麽?」馮少峰震驚,想到剛才他還跟頂著梁茹麵孔的佟桑含笑招唿,後背忽然涼颼颼的,口中喃喃:「這女人也太可怕了吧,不……不對,我爺爺怎麽會跟這事扯上關係,他應該不認識佟桑才對,怎麽會幫助她,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我們也不清楚,所以我這才來問你。」古之渝秀眉輕蹙:「就在昨天,我們本來有機會帶迴梁茹,中途出了點意外,背後有人幫佟桑,不知道你有沒有辦法幫忙查查。你爺爺跟佟桑到底有什麽聯繫。」


    「這事包在我身上,如果爺爺跟佟桑有聯繫,那這背後的原因與目的,我比你更感興趣,我現在就給老譚打電話,他跟在爺爺身邊,行蹤他最清楚。」就是沒有古之渝的囑託,馮少峰既然知道了這事,肯定不會不管。這可是跟馮天海有關。


    「好,拜託了。」


    馮少峰立即給譚銘打電話,詢問馮天海的蹤跡,古之渝也在外待了一會兒,就先進去了。


    靳向東見人迴來,立即上去:「這邊事情也差不多了,你也累了一天,先跟媽迴去休息,明天早上等著我來接你。」


    「好。」她也確實有些累了。明天事情更多。


    這些賓客都得安排,靳向東自然是走不開的,梁家那邊也有親朋好友,梁建興自然也得安排梁家這邊的賓客。


    尚兒今天高興極了,玩得也瘋,一迴到家裏就睡著了,古之渝洗漱後,也跑床上去睡了,原本睡前想給靳向東打個電話問問賓客都安排的怎麽樣了。手機剛拿起來,一條陌生號碼的信息就發了進來。


    簡訊上麵隻有四個字:父債子償。


    簡訊下麵還配著一副圖片,並沒有什麽實際內容,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圖片裏紅色的部分是一灘血跡。


    古之渝嚇的手機都扔了出去,她知道這是歐菀發來的,父債子償這四個字就很明顯了,歐菀到底什麽意思,她還想幹什麽。


    歐家。


    簡訊發出去後。歐菀又仔細欣賞了一遍才折身迴房,居高臨下的看著昏昏睡睡的歐華強。


    「爸,今天是你活在世上最後一天了,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兒子到底是誰?」


    一句話,歐華強撐開疲憊虛弱的眼皮,渾濁的眸子裏透著憤恨:「我兒子是誰,他是誰。」


    癱瘓的歐華強根本發不出聲音,他所說的一切話最後都隻化為唔唔聲。


    歐菀並沒有立刻迴答,漫不經心的將床頭櫃上的藥倒在手心裏:「這是我託了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藥。能誘發你的心髒病,這藥一吃下去,你隻會痛苦幾分鍾就會離開人世,你看我對你多好,多孝順。」


    求生的本能讓歐華強癱瘓的身子在床上劇烈的掙紮,他想要起來,可這不爭氣的身子一點都不聽使喚。


    歐菀撚著藥,微微俯身:「爸,本來你也不用這麽快下去陪劉敏胥的。奈何你那兒子要結婚了,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送他合適的結婚禮物,最後隻能將你這個多年未見的生父的屍體送到他婚禮上了,我讓你也去親自參加你兒子的婚禮,多好。」


    婚禮?


    歐華強腦子裏立即浮現一個人,一張臉,瞳孔驟然放大,他不敢相信。


    在歐華強的錯愕中,歐菀捏住他的嘴。扳開將藥扔進他嘴裏,迅速的將床頭上準備的水灌進去,歐華強本能的咽水,藥合著水也就滑入了他的喉嚨,想吐都吐不出來。


    當一切完成後,歐菀全所未有的痛快,大笑了幾聲,又戛然而止,冷漠的看著歐華強狼狽掙紮:「對,沒錯,你的兒子就是靳向東,你怎麽也沒想到吧,劉敏胥她親口告訴我,靳向東就是你的兒子,當年她帶走了楊雪琴的兒子,嫁給靳大海,就是拿你的兒子做復仇工具,這因果輪迴,歐華強,你到死都沒有與自己的兒子相認,還一次次的想讓他一無所有,迴想一下這滋味,好不好受?」


    「……不。」歐華強艱難且口齒不清的發出一個字來,靳向東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兒子,歐菀一定是騙他的,他不信。


    「你要不信,那我也沒辦法,想想也真是報應,向東他連自己的母親是誰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是他的父親,恐怕就是知道了,也會覺得是恥辱。」歐菀俯身湊在歐華強耳邊涼涼一笑:「你以為我真要什麽保險櫃密碼,我要的是你死不瞑目,要你無兒子送終,從我第一天進入這個家,我就幻想著有一天你死在我手裏。這天終於讓我等到了,你好好的去,明天我會帶著你的屍體去參加向東的婚禮,也算是最後一份仁慈了。」


    歐華強兩眼凸出,他不想去相信,可心底又是相信的,他仔細迴想靳向東的那張臉,忽然間覺得,真的是有相似的地方。


    劉敏胥當初騙了他。


    兜兜轉轉。他一直要找的兒子,原來就在他的身邊,且是那樣優秀,讓人驕傲。


    孤寡一生,在死的最後一刻知道自己兒子在身邊,還有了孫子,死不瞑目,歐菀這一點確實是做到了。


    報應,報應啊。


    歐菀就站著床邊。看著歐華強在藥物下心髒病發作,神色痛苦的掙紮,帶著恨意沒了唿吸。


    歐華強死的時候,那雙眼珠子就那樣一直盯著她,不甘心的,恨的,在這夜裏,滲人。


    活著的歐華強比死了的歐華強更像魔鬼,可不照樣死在了她手裏?她有什麽好怕的?


    這一切都結束了。


    這一夜。歐菀就在房間裏坐了一夜,守著歐華強漸漸冰冷僵硬的屍體,晨光拂曉,溫暖的光灑在棕紅色的地板上,驅散房間裏的陰冷。


    歐菀站起來走到露台,眺望著遠方長舒一口氣,古之渝與靳向東的婚禮是在中午,現在七點,還有五個小時。夠她去一趟監獄見阿海了。


    隔著探視窗,歐菀見到剪著小寸頭,下巴泛著青色鬍渣的阿海。


    阿海一直等著歐菀來見他,他知道歐菀一定會來,隻要她活著,隻要她還在外麵,就一定會來。


    「你瘦了。」阿海有些激動,不似以前的平靜。


    「一切都結束了,歐華強昨晚已經死了。」歐菀看著探視窗裏的阿海,語氣裏充滿著愧疚:「當初你不該迴來,你是我世上最後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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