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桑被葬在墓園之後,她一次還沒有去看過。


    古之渝想,之所以一直感覺佟桑就在身邊,可能真是想多了,這世上不可能有重生,死而復生。


    問清楚佟桑被葬的地方,她打算去看看,靳向東原本是要陪她去的,準備出發時,忽然梁茹跟高顯揚過來了。


    聽說她要去看佟桑,梁茹忽然提議:「渝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高顯揚與古之渝皆是一愣,這恐怕最不願或者不該去墓地看佟桑的人就是梁茹了。


    沒等古之渝同意或是拒絕,梁茹已經過來挽住了她的另一隻手。指尖觸摸到皮膚,那種感覺又上來了,背脊一涼,竟然鬼使神差的點頭同意:「好啊,一起。」


    梁茹去,高顯揚也就跟著去了,說實在的,他也不太明白梁茹的意思。


    到了墓地,古之渝並沒有讓靳向東跟高顯揚進去,高顯揚也確實是不好進去,尷尬。


    梁茹扶著她一步步踏上台階,走到佟桑的墓碑前。


    「小茹,幫我放一下吧。」古之渝將懷裏的鮮花遞給梁茹。


    梁茹盯著古之渝的看了一會兒,將鮮花放在墓碑前,蹲身指尖撫過花瓣,問:「渝姐,你怎麽想起來墓園?」


    「最近我總是感覺佟桑就在我身邊,就來看看。」古之渝循聲看向梁茹:「你呢?聽到你要來,我很是詫異,我以為你會怨恨她,不會來。」


    「有什麽好怨恨的,再說了,我總不能一輩子跟一個死人過不去。」梁茹迴頭,仰視著古之渝:「你有沒有覺得,她很可憐?她隻是愛錯了一個人罷了,如果不是執著,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梁茹的語氣有點兒冷,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的原因,古之渝聽到那冷森的語氣,就像是佟桑在她耳邊說話,抑揚頓挫都是那麽的……一致。


    手揪了揪衣服,古之渝抿唇說:「你性子淡然,若是佟桑有你的領悟,確實不會走到今天,我聽說之前你去了加拿大。才迴來不久,你是決定要跟高顯揚過一輩子了?」


    「從遇見他的第一眼,我就想跟他過一輩子。」


    「高顯揚性格比較優柔寡斷,你性子淡然,理智,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拿得起也放得下,你們很配。」古之渝說:「佟桑從小性格就好強,想將每一件事都做好,可事事總不那麽如意,她跟高顯揚如果換個地方跟身份相遇,結果應該會很好。」


    「你也覺得佟桑跟高顯揚一點兒不合適?哪裏不合適?就因為她沒有高貴的身份?」


    這話梁茹問的有點急了,古之渝嘴角幾不可見的動了動,帶著深意說:「嗯,愛情與身份無關,難道你希望他們倆在一起?如果是,那現在可沒有你什麽事了。」


    「我隻是覺得可惜。」梁茹意識到自己剛才語氣急了,起身說:「如你所說,若他跟佟桑沒有分開,也沒我什麽事了,我看天好似要下雨,先迴去吧。」


    「我想再去看看小生,小茹,你能扶我過去嗎?」


    梁茹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古之渝是看不見的,她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梁茹的手搭上來:「好。」


    一看到陸生跟梁伊相挨著的墓碑,梁茹的手就不自然的捏緊。


    古之渝摸索著將手搭在墓碑上。說:「小茹,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原諒佟桑嗎?」


    「不知道。」


    摩挲著墓碑,古之渝說:「想起小生的死狀,我就無法原諒佟桑做的一切,剛才你說她可憐,可我卻並不因她的可憐而心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必你是聽過這句話,可你又知道,二十年的姐妹最後卻讓我說出這樣的話,心裏又是何種痛,如果不是近日來總覺心緒不寧,或者此生我都不會去她的墳前一次。」


    「塵歸塵,土歸土。都已經結束了。」


    好一句塵歸塵,土歸土。


    古之渝笑了笑,不置可否。


    手伸向陸生的墓碑後麵,當初的竊聽器還在,用力扯下:「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是什麽?」


    「竊聽器。」古之渝捏著小小的一枚竊聽器,悵然道:「當初就是在這裏,我與佟桑做了一個了斷。她到死都不知道,其實我重迴江城,手裏並沒有什麽錄音,真正讓佟桑伏法的是這枚竊聽器,我用假的錄音套出她的話,在她與我對峙時,竊聽器裏的內容已經到了警方手裏。」


    「你算計了她?」


    「對。」古之渝坦言:「如果那天。她不承認,其實我也拿她沒辦法,一切從哪開始,就哪結束。」


    「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我也不知道,說到這,就跟你說了,其實這些事不該跟你說的,讓你笑話了。」


    迴到車上,靳向東見古之渝臉色不好,一麵開車,關心問:「剛才怎麽在裏麵這麽久,還不讓我陪著。」


    「向東,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麽了,心緒不寧,有點不敢接觸梁茹,她一靠近,我就感覺是佟桑站我麵前。」


    靳向東劍眉一蹙:「這怎麽迴事?是不是沒有睡好?」


    「今日我來墓園,又讓梁茹陪著進去,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跟她說當初如何算計了佟桑的事,你知道嗎,雖然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跟平日不一樣。」


    「是不是你太敏感了,我看梁茹跟平日裏沒什麽區別。」靳向東抓著古之渝的手,她的手很涼,這大冬天的,其實他很不願她來墓地,這種陰氣重的地方。


    「可能吧。我想休息一會兒,到了喊我一聲。」


    一閉眼,腦子裏就浮現剛才梁茹扶她出來時抓著她手的感覺,比進去時用力多了,就像是在克製什麽,否則肯定就不是隻是加重了一些力道而已。


    高顯揚的車上,梁茹死死地抓著安全帶。目光盯著前麵靳向東的車子,眸色有些瘮人。


    高顯揚一側頭瞥見梁茹的眼神,心一緊:「小茹,怎麽了?小茹……」


    喊了幾聲,梁茹才迴神:「怎麽了?」


    高顯揚略笑了笑:「沒事了。」


    車內陷入沉寂。


    眼角膜運到了江城,手術時間已經安排好了。


    入冬,歐華強的病越來越嚴重。已經隻能躺在床上了,歐莞端著藥進了房間,床上躺著的歐華強聽見動靜一下子睜開了眼,目光惡狠狠地盯著歐莞:「阿琛呢?」


    「他啊,已經幾天沒有迴來了,現在不知道拿著錢去哪裏賭了,爸。還是把吃了吧,不然你熬不過去,連親兒子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歐莞笑著將藥遞過去:「吃吧。」


    「拿開。」歐華強猛地撐起來,惡狠狠地將藥打掉,目赤欲裂:「你這個白眼狼,當初就不該將你從精神病院接迴來,阿琛就要毀在你手裏了。歐家,就要毀了。」


    看著被打翻在地上的碎玻璃還有藥片,歐莞神色十分平靜與淡然:「你不吃,這歐家隻會毀的更快,爸,我可是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今天,你放心。這藥沒問題,我還不想你這麽快就走了,你保險櫃的密碼,可還沒說呢。」


    「混帳,混帳……」歐華強氣的手哆嗦,撐了一會兒就撐不住又倒在床上,喘著氣:「你讓阿琛來見我。快去。」


    「我現在可是一個有精神病的人,不好出去隨意走動,或許等你兒子錢都輸光了,就會迴來看你了。」歐莞漫不經心的蹲下身將碎片撿起來:「爸,你也別氣了,這種的什麽因,就得什麽果。你這兒子啊,可真是爭氣,我聽說,他昨晚上半個小時就輸了五百萬,照這速度下去,我想很快爸的棺材本應該也會沒了,不過誰叫那是你兒子呢,就算把全部都輸了,爸應該也不會心疼,爸這些年收了不少賄賂,夠他賭好一陣子了。」


    「你這個賤人,我不會讓你把歐家給敗了。」歐華強眼睛鼓鼓的瞪著歐莞,卻是拿她沒有什麽辦法,現在他是明白了,歐莞就是來討債的,現在他老了,病了,不是對手了。


    但他不知道,還有更讓他憤怒的事在後麵,那是一把刺刀,在他死的時候,往脖子上一抹。


    歐華強不吃藥,歐莞也不管,任他自生自滅,其實她心裏清楚,歐華強不會這麽甘心等死,不過不管歐華強做什麽,她手裏最後的底牌會是他最致命的一刀。


    當然。在歐華強死之前來點折磨,是她拿迴利息的唯一方式,這二十年來所受的苦,她要一一還在歐華強身上。


    碎片收拾完,歐莞附身盯著滿臉怒氣的歐華強,笑眯眯道:「爸,你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我會好好報答你的,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就是你現在這個所謂的兒子啊,他好像不是你親兒子,他啊,是我隨便找的一個人。為的就安慰安慰爸,看你找兒子辛苦,不想你到死都見不到自己兒子最後一麵,看到爸為找到兒子這麽高興,我心裏也為爸高興呢。」


    聞言,歐華強的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額頭的青筋暴起。手伸出去掐歐莞:「賤人,我殺了你,殺了你……」


    「看吧,叫你別生氣,還生氣,醫生說了,現在你受不了刺激。」歐莞輕而易舉的將歐華強推倒在床上。站在床邊,涼涼一笑:「用保險櫃的密碼交換你親兒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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