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渝定定地看了靳向東一會兒,忽然放聲大哭,聲嘶力竭,所有情感都盡情發泄在眼淚裏。


    眼淚,承載痛苦與歡樂,此刻,古之渝宣洩的是難以表達的痛苦與無奈,她無法向靳向東訴說委屈,訴說真相。


    劉敏胥從樓梯上摔下去,靳向東立馬就趕去了醫院,劉敏胥在醫院躺著的那半個月裏,靳向東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她能看得到靳向東的擔心與害怕,怕劉敏胥醒不過來,他眼裏帶著愧疚。


    那終究是他媽啊,親情無法割捨,血緣剪不斷。


    她沒法相比的,說出來,隻會讓靳向東再陷入兩難。


    她一直清楚的知道,橫在她跟靳向東之間的,靳向北跟歐菀若說是小河流,那劉敏胥就是跨不過去的海。


    林超跟廖琳原本就沒走太遠,聽見哭聲,兩人都跑過來看情況,見到古之渝哭的聲嘶力竭的,兩人麵麵相覷,帶著尚兒識趣的走開。


    廖琳實在想不明白,戳了戳林超的肩膀,問:「喂,你說小渝跟師兄到底出什麽事了,怎麽怪怪的,下午小渝還說要離開師兄,現在又哭的這麽傷心,肝腸寸斷的。」


    林超抱著尚兒,也是一臉茫然:「你問我,我又問誰去。唉,大哥這輩子就是栽在這裏了。」


    廖琳摸著下巴搖搖頭:「我猜想,肯定是跟靳向東或者歐菀有關,除了這兩人,還真想不出別人了。」


    「琳姐……琳子。」林超本想喊琳姐姐,廖琳一個眼神過來,立馬改口,說道:「經你這麽一提醒,我忽然想起。之前大哥不是砍了靳向北兩根手指嗎?在小渝患病後,靳向北被人打了,這事就是大哥派人幹的。」


    「靳向北還不依不饒呢。」廖琳納悶了:「我要記得沒錯,靳向北也是一草包,要能力沒能力,長相還可以,要去當男公關,生意一定很好,這樣的人。當初是怎麽把小渝給娶到手的,現在又是誰給了他膽量,這麽不依不饒的,還敢打小渝的主意。」


    「誰知道呢。」林超換了一個姿勢抱尚兒,抬頭看了看遠方,嘆息說:「原本吧,以為雙方都離婚了,什麽事都沒了,可現在看看。還是烏煙瘴氣的,要我是大哥,我就帶著女人孩子離開江城得了。」


    「說得容易,師兄還能不要了伯母。」廖琳一巴掌拍林超後腦勺。


    古之渝之後哭的沒有力氣,整個人軟軟綿綿的任由靳向東抱上床,被淚水洗滌過的眸子追隨著靳向東,將他每一個表情,動作都映在眸裏。


    靳向東出門就給古之渝將藥準備好的,倒了杯水,將藥量分好,輕托著她的後背,將藥遞給她:「慢點。」


    就著水吃了藥,古之渝又重新躺下,遲疑著道歉:「向東,剛才……對不起,是我情緒失控了。」


    「傻瓜,跟我說什麽對不起,我們之間,永遠用不到這三個字。」靳向東將水杯放好,眸色溫柔:「也累了一天了,睡吧,我在這裏陪著。」


    古之渝吸了吸鼻子,淺笑:「向東,若有前世今生,那你一定是我修了千年上天才將你送到我身邊。」


    靳向東握著她的手,莞爾:「那我豈不是萬年才修得一個渝兒。」


    古之渝囁喏著嘴角,她很感謝靳向東剛才沒有放開她,將消極的情緒都發泄出去之後,她覺得整個人痛快多了。


    與靳向東在一起伴隨砒霜也伴隨著罌粟。


    「向東,謝謝你這麽體諒我,我有時控製不住情緒,說了什麽,你別放在心上。」


    「真是個傻女人,我怎麽會跟你計較,看到你情緒平穩,我心裏就知足了。」靳向東吻了吻她的手背。目光繾綣,他知道她生病了,又怎麽會計較。


    古之渝彎了彎嘴角,靳向東,若有一天我做了讓你失望的事,你千萬不要……不要心痛,因為不值得。


    靳向東並不知道古之渝內心裏的悲戚,那份微笑下的絕望,見她情緒真正的穩定下來。又睡著之後才離開房間。


    林超跟廖琳都在外麵等的把蚊子都給餵飽了,見到靳向東出來,廖琳上前問:「師兄,小渝怎麽樣了?怎麽情緒忽然失控了。」


    「沒事,已經睡著了。」靳向東對於原因並不想多說:「琳子,時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我有話跟林超說,尚兒今晚就麻煩你幫忙帶著了。」


    「師兄。跟我客氣什麽,小意思。」廖琳從林超懷裏接過尚兒,迴了訂好的房間。


    等廖琳走後,林超正色問:「大哥,有什麽話,你說吧。」


    「去查查,今天農家樂有什麽老熟人來了。」


    剛才他沒好問古之渝到底是為什麽忽然情緒失控,就怕又刺激到了她,但不代表他就不去查。


    老熟人。林超很快反應過來:「大哥,你是說可能靳向北也跟著來了?」


    「去查了才知道。」除了靳向北能讓古之渝失控,這個時候,他還真想不到別人。


    「好,我馬上去,若真是那龜孫子,一定揍死他。」林超摩拳擦掌說。


    靳向北吃了兩次虧,自然不會再笨到還待在農家樂,他人早已經離開了,林超根本就沒找到,農家樂又不像是酒店什麽的還有身份登記,林超也就沒查到人。


    沒查到人,靳向東也在心裏給靳向北記上一筆,一迴去,立刻加快了收購靳氏企業的進度,並且對外公布,靳氏企業,他是勢在必得。


    靳向東話一放出去。整個圈內盪起了一陣陣漣漪,本來靳向東是繼子的身份就惹話題,現在公然叫板靳氏企業,那不就是擺明了靳向北與靳向東之間關係勢如水火,靳向東要完全脫離靳家。


    圈內的人有說靳向東忘恩負義的,有說狼子野心的,因著之前靳向東跟古之渝鬧出的事,翻出舊帳,說什麽的都有。


    兩兄弟為一名女人反目成仇,靳大海養了頭白眼狼等等,反正靳向東這次又給自己惹了不少非議。


    靳向東統統沒管,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


    古之渝原本以為迴到市區,佟桑就會來找她,告訴她認親宴的事,可她還是沒有等到,倒是等來了劉敏胥。


    劉敏胥是跟靳向東一起迴來的,當時她正在陪尚兒玩,抬眼看到劉敏胥那一瞬,她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其實在劉敏胥來之前,靳向東就跟她打過招唿,說是會接劉敏胥過來一起住,說到底,靳向東心裏還是希望她們倆和睦相處。


    她答應了,自然一半是看在靳向東的麵上,一半則是……給劉敏胥一個機會,嚐受她給予的還擊。


    劉敏胥性子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笑盈盈示好:「小渝,以前都是我的不對,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都是死過一迴的人了,現在也想明白了,這什麽都沒有一家人和睦重要,以後啊,你跟向東好好過日子,千萬別跟我一個老太婆計較。」


    古之渝一樣笑眯眯地迴過去:「怎麽會呢,媽,你想明白了就好,家和萬事興,而且您又是我長輩,我是不會跟您計較的,倒是媽,您可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得病了,有事脾氣不好,以後要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請多擔待一點。」


    劉敏胥著實一愣,在之前,靳向東跟她說古之渝同意住進來,她還懷疑,現在聽古之渝話說的如此漂亮,還一口一個媽的喊,就更想不通了。


    「應該的,應該的。」劉敏胥幹笑著,看向靳向東:「向東。你跟小渝還沒領證吧,哪天選個吉日,把證領了吧,這都住一起了,孩子都這麽大了,不領證像什麽話,你可不能欺負小渝,讓小渝不明不白的跟著你。」


    古之渝搶在靳向東之前說:「媽,領證的事不急,我跟向東打算等以後移民國外再說結婚的事,反正尚兒都這麽大了,不急這一時半刻,對了媽,我讓王阿姨已經將你的房間收拾了出去,向東,你帶媽上樓吧,樓梯轉角第二間房。」


    靳向東不是傻子,這兩個女人在他麵前唱得如此好,宛如婆媳楷模,要是不知道二人的過節,那還能相信,可之前兩人那是勢如水火,現在如此的熱情,也太假了。


    他原本沒想將劉敏胥接迴來住,靳家是迴不去了,他是打算在外麵找一套房子給她住,再找一個人照顧,但醫生說,劉敏胥的身體不好,又有高血壓,這次摔下樓梯,可能還隱藏著什麽後遺症,他怕一個疏忽會後悔終生,加上劉敏胥也一副痛改前非的樣子,詢問古之渝的意見之後,又同意搬進來,他這才將人給帶迴來。


    人已經帶了過來,他也不好再讓人走,拎著行李,先帶劉敏胥上樓,將行李都放好,鄭重囑咐:「媽,現在你也迴來住了,就別再生什麽麽蛾子了,我不想看到你再傷害渝兒,否則你就隻能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了。」


    說是囑咐,也是警告。


    「傻兒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小渝那是我兒媳婦,我能傷害她嗎。」劉敏胥說:「你就放心吧,媽這次真是知道錯了,命都差點沒了,都活了大半輩子,還不明白這點嗎?住進這裏,能明天看著我的兒子,孫子,還有兒媳婦孝敬,這人老了,就想過過含飴弄孫的日子,媽再也折騰不起了,看到你幸福,媽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破壞。」


    「那你休息一會兒。想吃什麽,有什麽需要,找王阿姨。」


    對於劉敏胥的話,靳向東心裏保留三分懷疑。


    其實靳向東心裏也有想法,與其將劉敏胥放在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傷害古之渝,不如放在眼皮底下,若能改好,那是好事。改不好,那也能看著,生不出什麽麽蛾子。


    「你有事就去忙吧,不必管我。」劉敏胥笑著揮手讓靳向東忙自己的。


    靳向東想著樓下的古之渝,也就先下去了。


    他下去時,古之渝跟沒事人一樣還是在陪著尚兒玩,教尚兒說話走路,臉上綻放著笑容。


    「都安頓好了,還缺不缺什麽。」古之渝見靳向東下樓,笑著問。


    「渝兒,你真同意我媽住進來?」靳向東還是不放心的再問一次,自從農家樂迴來,她一下子變得開朗了許多,不再陰鬱著。


    「那還有假,你人不都帶迴來了嗎?」古之渝微笑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放心吧,她是你媽,隻要她能改,我會試著去結納她,也原諒她過去對我所做的事。」


    兩個女人都把話說得如此漂亮,還真是找不到一絲瑕疵,靳向東笑笑,摸了摸尚兒的腦袋,說:「那家裏就交給你了,我還得趕迴公司開會,可能會晚點迴來。」


    「去忙吧。」古之渝抓著尚兒的手朝靳向東揮揮:「尚兒,跟爸爸說再見。」


    尚兒聽不懂。但知道古之渝在跟他互動,興奮的腳在地上蹬啊蹬的。


    靳向東看了眼樓上,又看了看他的女人孩子,這才離開。


    不完全放心的靳向東,離開時囑咐了保姆,一有不對立刻給他報信。


    不過靳向東的擔心完全多餘,劉敏胥跟古之渝兩人相處的很『融洽』,靳向東走後不久,劉敏胥下樓,說是幫忙帶尚兒。


    古之渝自然不會讓劉敏胥碰她的孩子,笑著尋了個藉口:「媽,你看尚兒的衣服剛才濕了,麻煩媽上樓幫忙拿件衣服下來換吧。」


    一側的保姆沒眼力見,還真以為要拿衣服換,說:「我去拿吧。」


    古之渝叫住:「王阿姨,你廚房裏不是還煮著東西嗎?拿一件衣服而已,尚兒是媽的孫子,為孫子做這點小事,也是應該的,媽,您說呢?」


    劉敏胥僵了僵臉,說:「應……應該的,我去拿,衣服放哪?」


    「我跟向東房間衣櫃的左邊第二個抽屜,黃色帶著卡通的那件,謝謝媽了。」古之渝笑眯眯道。


    例如類似的事,古之渝都指揮劉敏胥去做,她了解劉敏胥的心理,剛搬進來,劉敏胥肯定會演的很好,把一個痛改前非的一麵完完全全的展現在她跟靳向東麵前,以此來降低他們的警惕性。


    那她就配合著演了。


    劉敏胥搬進來沒好事,古之渝對她一直是提防著的,所以當劉敏胥偷偷換了她吃的藥時,心裏也是心知肚明,但沒有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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