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菀進入病房,看著靳向東氣定神閑的靠坐在床頭拿著平板看電影,她還真是很少見靳向東如此悠閑且安靜的一麵,麵部冷硬的線條都柔和了許多。


    想到她剛收到的消息,她真不知道要不要跟靳向東攤牌。


    靳向東頭也沒抬,淡淡地問:「怎麽又迴來了?」


    「你一個人在醫院裏不放心。」歐菀在床邊坐下,靳向東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依然沒有看她,這讓她有點壓不住火,轉移情緒:「我給你削一個蘋果吧。」


    「嗯。」靳向東又是輕應一聲,眼睛沒有從平板上移開過。


    歐菀本也是習慣了靳向東的冷漠,通過這次住院,她每天在醫院裏伺候,靳向東雖然性子還是冷,但對她確實比以往好了許多,原本她還竊喜著,以為能看到一絲希望,可就在剛才,一個消息直接將她最後的希望粉碎。


    她讓派出所的人找出靳向東車禍那天晚上整個路線圖,調出沿路上的監控,一段監控裏,出現了古之渝的身影,她正是上了502公交車。


    監控裏凡是有502公交車的,後麵必定會跟著靳向東的車子。


    想到此,歐菀握著水果刀的手越發緊了,嘴上卻笑著以玩笑的方式問:「向東,車禍那天,你的車一直跟著一輛502公交車,你也是因此才出的車禍,那公交車上有什麽曠世美女,讓你這麽魂不守舍,差點連命都丟了。」


    靳向東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一閃,繼而雲淡風輕的也以玩笑的口吻說:「還有人比我老婆更美嗎?」


    這句話讓歐菀削蘋果的手一頓,麵上是掩不住的欣喜與驚訝,盡管知道靳向東這是在敷衍,也知道那502公交車上的是古之渝。靳向東是為了古之渝才出的車禍,她可悲的還是為靳向東這句話樂不可支。


    這是靳向東第一次說她是他老婆。


    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歐菀沉吟幾秒,看著靳向東說:「向東,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吧。」


    歐菀承認,靳向東很優秀,她嫉妒這麽優秀的男人愛上的不是她,但沒關係,人都是她的了,心也早晚是。


    沒人能跟她搶人。


    靳向東迴答歐菀的,是沉默。


    歐菀有些尷尬,見靳向東一直盯著平板上看。也不知道他剛才將自己的話聽進去沒有,她正想開口,靳向東又忽然說:「尚兒怎麽樣?」


    尚兒,尚兒,在靳向東心裏眼裏,除了古之渝也就隻有尚兒了嗎?


    「尚兒很好,保姆帶著。」歐菀暗地裏狠狠咬牙,提醒說:「向東,你住院這段時間,古之渝她並沒有來看過你一次,在醫院裏寸步不離的是我。」


    靳向東譏誚著嘴角反問:「你希望她來醫院?」


    歐菀一噎,她怎麽可能希望古之渝來。她巴不得古之渝永遠不要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向東,什麽時候,你才能看到我對你的好?古之渝她……」


    「以後別在我麵前提她。」靳向東驟然發火,將手裏的平板給摔了出去,砰的一聲砸在牆壁上,碎了。


    歐菀被嚇的身子一跳,而在病房外的古之渝雖然聽不到兩人的說話聲,因為她不能靠太近,但是這聲巨響,她卻是聽到了,靳向東在發火。


    歐菀錯愕的看著忽然暴躁的靳向東,膽戰心驚地喊了一聲:「向東。」


    靳向東臉色陰沉,目光淩厲:「記住,以後誰也不許再在我麵前提古之渝這三個字。」


    「好好好,不提不提。」歐菀連忙說,不管靳向東是因為什麽如此,但這不就是她希望的?


    或許靳向東是經歷過這次車禍,對古之渝徹底死心了也不是不可能,豁出命換來的是絕情,她就不信靳向東還能對古之渝念念不忘,世上沒有誰會如此傻。


    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歐菀用牙籤插著遞給靳向東,想到一件事,她不得不提到古之渝。放柔了聲音:「向東,我聽爸說,年後讓古之渝去公司上班,並將她安排到財務部去,靳向北趁你住院的日子,在公司裏也攬了不少權力,籠絡了不少人心,我怕靳向北跟古之渝聯手,以後公司可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向東,不如年後,你也讓我進公司幫你吧。」


    靳向東深眸微微一眯,輕挑著眉:「你想要什麽職位?」


    歐菀沒想靳向東如此爽快答應,立馬道:「財務部,這是公司最核心的部門,你看如何?」


    靳向東思忖一會兒,淡淡地說:「年後你去公司報導。」


    歐菀欣喜:「向東,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靳向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我知道。」


    處在喜悅中的歐菀並沒有注意到這點,也沒有聽出靳向東的弦外之音。


    後來靳向東以跨年為由,讓歐菀迴娘家團聚,不用在醫院裏守著他。


    歐菀一聽讓她迴歐家,整個身子都是一哆嗦,剛要開口說什麽,歐華強的電話恰巧打了過來,讓她迴家一趟。


    最後歐菀不得不迴去,哪怕知道今晚又是地獄般的折磨,她也得迴去。


    古之渝見歐菀離開,也沒在醫院裏多停留,因為佟桑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焦急的說:「小渝,小生跟靳向北打架,進派出所了,你快來一趟。」


    來不及問清緣由,古之渝立馬趕去派出所。


    一下車,就看見佟桑跟靳向北拉拉扯扯的從派出所出來,佟桑一臉憤怒,拽著靳向北不讓走,讓放了陸生。


    靳向北頭上還有血,已經幹涸了,很不耐煩的推開佟桑,警告道:「想讓我放了那小子,門都沒有,你給老子放手,小心老子連你一塊揍。」


    佟桑大罵:「靳向北,你這王八蛋,畜生,迴頭我一定讓小渝跟你離婚……」


    佟桑抬頭,正好看見古之渝從車上下來。趕緊道:「小渝,你總算來了,這個王八蛋,他跟一群女人玩sm,小生跟我撞見了,看不過去就打了起來,現在這王八蛋理直氣壯的從派出所出來,小生卻還在裏麵,連保釋都不讓。」


    佟桑簡短的幾句話,古之渝已經明白了大概。


    靳向北挑眉看向古之渝,一點也沒有因為佟桑的話而有半絲歉意,或者想解釋的。冷笑道:「來的這麽快,怎麽,那小子也跟你有一腿?」


    靳向北這話說的很難聽,可再難聽的古之渝也聽過了,這點算什麽。


    她並沒有像佟桑那般激動,因為她了解靳向北的為人,走上前,很是冷靜地說:「我們談談。」


    四個字,沒有一絲低頭祈求的意思,在靳向北這裏越是低頭,他就越囂張。


    靳向北訝異,旋即不屑地看著她:「古之渝。你覺得有什麽資格跟我談?你看清了,我頭上的傷就是陸生打的,我不僅讓他今晚在派出所裏待著,明天就我讓律師起訴,讓他在牢裏待上個三五年,三五年,恐怕等他出來,什麽也都完了。」


    一聽這話,佟桑怒不可遏,撕扯著靳向北的衣服:「你這個王八蛋,你敢毀了小生,老娘跟你拚命。」


    陸生的夢想就是成為國際名模,若是在牢裏待個三五年,真是什麽都完了。


    但古之渝也不是被嚇大的,或許也多虧靳家這一年來給予她的痛苦,讓她成長,才能在靳向北的威脅下,拉住佟桑,對靳向北挑著眉說:「靳向北,我再說一遍,我們談談,否則小生完了,你也完了,不信。你就試試看。」


    佟桑怒道:「小渝,你還跟這種人廢話什麽,他要是不放了小生,就再在他腦袋上砸一個窟窿。」


    古之渝死死地拽著佟桑,目光淡淡地盯著靳向北,等著他迴答。


    今晚的古之渝讓靳向北刮目相看,冷笑著點頭:「行啊,咱們好好談談,上車談。」


    靳向北率先走向對麵的露天停車場,佟桑說:「小渝,你別去,靳向北那死變態的。肯定會對你不利。」


    「桑桑,放心,沒事的,你在這裏等我幾分鍾,我會讓靳向北放了小生,相信我。」古之渝捏了捏佟桑的手,安撫她,讓她相信自己。


    見古之渝堅定,佟桑說:「那好,我就在這裏等著,若是靳向北對你動手,你立馬喊我。」


    古之渝笑了笑:「好。」


    古之渝跟著過去,靳向北的車門並沒有關,就是等著她的。


    一點也沒有猶豫,古之渝坐了進去,靳向北正抽著煙,轉頭目光盯著古之渝漂亮的臉蛋,冷嗤道:「還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的老婆這麽漂亮,也難怪,能將靳向東迷的神魂顛倒,說吧,我倒要聽聽,你要跟我談什麽,有什麽本事,讓我放了陸生。」


    古之渝並沒有單刀直入的切入主題,而是迂迴的問了靳向北一個問題:「你自導自演假死,為的是什麽?」


    靳向北從迴來後,不管從哪裏的表現都能看得出他是想奪迴公司,可她實在想不通,這跟他製造假死有什麽關係?


    靳向北微微一愣,目光忽然發冷,狠抽了一口煙:「這不是你該問的。」


    古之渝輕笑了一聲:「靳向北,我認識你多久了?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要嫁給你嗎?你又知道孩子沒了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知道在你將我往死裏打的時候,我對你多絕望?曾經我或許傻過,但人不能蠢一輩子。被利用一次就夠了,你若想再利用我,讓進公司給你做事,那就將小生給放了,你記住,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除非你不想要拿迴公司。」


    靳向北被古之渝這一番話給驚了,嗬了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我?」


    「那得看你怎麽想。」古之渝淡淡地說:「你跟靳向東比,真的很差勁,除了利用我之外,你又如何能拿迴公司?連進公司的機會都要靠我才能進去,你如此可悲。真是沒有資格跟靳向東鬥。」


    「靳向東他算個什麽東西,我靳向北比他強一百倍。」靳向北忽然暴跳如雷,扼住古之渝的手腕,狠狠道:「你給我好好的看著,看我如何將靳向東打敗,他從入靳家那天起就是一個失敗者,是一個小偷,一個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野種,就跟死在你肚子裏的孩子一樣,都是野種,他想要靳氏集團,想要你,可他到頭來,什麽都不會得到,他永遠都是一個小偷,一個骯髒變態的失敗者。」


    聽著靳向北如此貶低靳向東,古之渝心裏騰起一團怒火,她可以罵靳向東,但是別人不能。


    憤怒之下,古之渝隨手拿起放在車頭的礦泉水瓶子朝靳向北頭頂的傷口砸過去,目光冷銳:「靳向北,你要是再敢說一個字,我讓你連跟他爭的機會都沒有,你算什麽?你隻是一隻可憐蟲。沒有靳向東,靳家算什麽?就算將公司給了你,也隻會被你敗掉,你就是個廢物,窩囊廢,強姦犯。」


    若不是當初靳向北趁她酒醉讓她誤以為是靳向東,怎麽會有後來一係列的事,她又怎麽會因為孩子嫁給靳向北。


    那一夜的纏綿溫柔,都是在她以為是靳向東的情況下,可當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靳向北,她一瞬間就崩潰了。完全就不知道那晚到底是靳向東還是靳向北。


    在被靳向東囚禁在別墅的那晚,她實則並沒有睡著,不,應該說是在聽到靳向東半夜迴來的腳步聲,她又醒了,從夢中醒了,夢裏,她還是以為是靳向東,但清醒的時候,她就無法自欺欺人,事實告訴她,那是靳向北,所以那晚,她在靳向東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喊了一聲靳向北的名字。


    因為不舍,人性的貪婪,她矛盾著,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所以才借著裝睡,也隻有裝睡,才能麻醉自己,才能肆無忌憚的纏上他,擁抱他炙熱的胸膛。


    那一年裏。靳向東無數次爬上她的床,她無數次內心掙紮,煎熬,想霸占著靳向東的愛,又不能拖著他道德淪喪。


    她時而裝睡,時而,抗拒掙紮。


    她跟靳向東,隻有在黑暗中偷偷摸摸,貪婪著,留戀著,又傷害著,但不如此。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麽辦?


    靳向北頭上傷口再次裂開,鮮血直流,流過臉龐,在車內儀錶盤的紅色亮光映襯下,顯得很是恐怖陰森。


    在頭頂的痛與古之渝最後三個字的刺激下,靳向北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一巴掌發狠的扇在古之渝的臉上,隨即將她的外套給扒了。


    「你終於承認你心裏裝的是靳向東了,你就這麽維護著他?啊?」靳向北一邊說,一邊扒古之渝的衣裳:「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這具身體。到底有多誘人,能將靳向東迷住,我可還從來沒有嚐過你什麽味道。」


    狹小的空間裏,手腳都很難伸開,就別說反抗了。


    古之渝陷在驚恐中,根本就沒有聽清靳向北說了什麽,大罵著:「靳向北,你這個畜生,放開我。」


    馬路對麵的佟桑聽到聲音,也透過車窗看見了靳向北的行為,怒氣直接衝到了頭頂,立馬衝過去。車門是被鎖了,撿起路邊花台裏的磚頭,直接朝車窗砸了過去,玻璃砰的一聲就都碎了。


    今夜可是跨年夜,又是在派出所對麵,街道上冷清的很,但也因為冷清,巨大的響聲將派出所裏麵的值班人員給驚動了,爾後,三人一起進了派出所。


    古之渝整理好衣服,將剛才的害怕都收了起來,目光淩然地望著靳向北。在他身邊說了一句話:「靳向北,你是要錢要公司還是毀了一個跟你毫無關係的小生,你自己掂量著,今天大家都沒事,年後我就去公司上班,否則的話,魚死網破。」


    隻要不是蠢貨,都知道怎麽選。


    靳向北氣的臉色青白,到了這個時候古之渝還鎮定地拿捏住他,可心中不管如何氣憤,陸生,他都得放了。


    最後。靳向北不得不以家庭糾紛將這兩場鬧劇收場,也不起訴陸生了。


    他以為拿房子車子跟錢就能讓古之渝為他做事,沒想到這女人軟硬不吃,以前倒是沒發覺她還有這骨氣。


    不過沒關係,房子車子跟錢,這些旨在不是收買古之渝,而是在今後派上大用場,不管如何,古之渝隻要收了東西,就是跳進黃河,也隻能跟他同一條船上了。


    靳向北夾著火氣去了醫院包紮頭去了,佟桑跟陸生在派出所門口罵罵咧咧,還要幹架的意思,古之渝抱歉道:「小生,桑桑,這次是我拖累了你們,對不起。」


    「跟我們你還客氣什麽。」佟桑憤慨道:「小渝,你迴去跟靳向北離婚吧,都鬧成這個樣子了,你還留戀什麽啊。」


    古之渝不知如何解釋,沉吟片刻說:「桑桑,有些話現在不是說的時候,但我不能跟靳向北離婚,並且年後。我還會去公司上班。」


    佟桑不解:「這是為什麽啊,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怎麽就不能離了,靳向北他不僅打人,還在外麵亂來,你們倆完全就沒有感情,小渝,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你說啊。」


    古之渝沉默,讓她將那些黑暗的一麵,不被世俗所容的感情剖析在佟桑麵前,她現在做不到。


    佟桑真是急死了。正要開口再問,陸生忽然拉住她,說:「桑姐,讓渝姐好好想想吧,我們應該相信她,渝姐,不管你現在麵臨著什麽,有什麽需要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氣,否則你就真沒把我們當家人了。」


    古之渝抬頭,迎上陸生陽光般的笑,微笑著點頭:「你們一直是我的家人,我堅強的後盾。」


    時間已經很晚了,古之渝也沒再跟佟桑陸生二人再去聚餐玩樂什麽的,也沒那個心情,她讓佟桑帶著陸生迴去,換身衣服早點休息,陸生雖然沒有受傷,但也因為打架,有些狼狽。


    今夜跨年,過去的痛苦並沒有過去,未來的希望,古之渝也沒有看到。


    望著長長好似看不到盡頭的街道,暈黃的燈光下,唯有樹影婆娑,冬風凜冽。


    緊了緊身上被靳向北撕破的衣服,古之渝打算走一段路,想想以後的路如何走,沉浸沉浸今晚起伏的心。


    然而,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地在她身側停了下來,一道清冽的聲音如一顆小石子投進平波無瀾的湖水裏,盪起層層漣漪。


    「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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