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無月,風清,人寂。

    外邊很暗,伸手不見五指。而這裏麵,點上了燈,也仍是暗的,倒不是看不清東西,隻是這裏麵的一切給人的感覺暗,仿若墜入深不可測的境界。殤清宮的地牢我是第一次來,本以為就算不是“抬頭見老鼠,低頭見蟑螂”,環境大體也應是所差無幾,可結果卻是——

    踏下層層的石階,入眼,並非想象中的狼籍一片,倒是纖塵不染,幹淨整潔至極,也是安靜得很,靜得沒有一點聲音,灰白石磚鋪地,暗青的牆,上有壁燈照亮,但卻顯得較為幽邃,若不是那直直豎起的鐵牢和那壁上掛的刑具,倒真看不出這裏是用來囚禁人的地方……

    這牢嚴密,風吹不進,雨飄不著,除了唯一的大門之外,隻有牢間頂端的天窗可以與外界相連,但這天窗口卻是小不足碗口,要想逃出,絕非易事,雖說不是暗無天日,但絕對是與外界近於咫尺,卻是可望不可即。給人的折磨便是看得到,得不到,活生生的消磨意誌。

    不知為何,總有種壓抑的感覺,似有千鈞橫於胸口,透不過氣來。

    “屬下見過四宮主,不知深夜,四宮主來此有何要事?”突然出現的聲音,在這寂寞安靜之處倒是顯得有那麽幾分恐懼。

    我睨眼看向彼時在我麵前抱拳行禮的黑衣男子,心中倒是有幾分詫異,怎麽?看守這地牢的竟是暗影?暗影行動向來無蹤無影,且均為死士,從不輕易現人於前,除非……

    除非那人相當重要,絕對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我唇角一勾,漠道:“探監。”說罷,便要向裏走去。

    刹那間,一柄長劍橫於麵前,豁然阻住了我的去路。

    “放肆!竟敢攔住四宮主去路。”隨月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聽著倒是有幾分慍色。

    那名暗影,置若罔聞,毫不為其所動。

    我眉微蹙,神色不變,望向暗影,“怎麽?”

    “容屬下稟,監牢內隻囚有一人。”冷峻的聲音傳於耳畔,聽著,有幾分陰沉。從始至終,神色如一,剛毅冷漠至極。

    我倒是有的是時間消耗,頓了頓,漫口道:“那又如何?”

    “四宮主恕罪,大宮主有令,任何人不得進監區半步!”

    “任何人麽?”嘴角微牽,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一笑即逝,隨即是冷漠取代,凝眉望他,“也包括本宮?”

    “宮主恕罪,屬下隻是奉命行事。”

    長劍仍然橫於麵前,看來是要僵持下去了。“奉命行事?你拿大宮主來壓我?”

    “屬下不敢。”

    “不敢?不敢就讓開!”近來我總是容易動怒,雖是有時間消耗,但卻是耐心全無。

    “宮主請不要讓屬下為難,若是大宮主怪罪下來屬下不好交待。”

    “你怕我大哥怪罪,就不怕本宮加怒於你?”

    “四宮主……”彼時,這名暗影臉上已帶有幾分尷尬之色,興有些許動搖。

    我略斂神色,“本宮隻是過去看看,同牢內之人說上幾句話,並非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若覺得為難,大可在側旁聽,我不劫獄,也不傷害獄中人,這裏隻有我們幾人而已,你不說,我不說,隨月也不說,又有誰會知道我來過,如此,大宮主也不會怪責於你。”

    “四宮主,這……”

    “你若再次僵持下去,本宮也有得是時間同你耗,隻不過屆時,本宮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既是放下狠話,我說出自然便是做得到,大不了就是弄得魚死網破,我最多是被大哥斥幾句,而暗影,自是逃脫不了大哥的罪責,相較個中利弊,吃虧的總不會是我,這一點,是再清楚不過的。

    猶豫片刻,暗影將劍收迴,向監內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四宮主,時間不宜太久,大宮主隨時迴來。到時候,屬下擔待不起。”

    我略勾唇,向內走去,“放心,若是當真到了那番局麵,我定保你周全。”

    “如此,屬下謝過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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