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眼看著餐桌上杯盤狼藉,唐琦與韓延慶喝得搖搖晃晃,雖然算不上酩酊大醉,可是也有些把持不住嘴關,張口閉口都是醉話。


    此時已到了未時,太陽正高懸於頭頂之上,與早晨的涼爽不同,開封的午日是炎熱的。


    韓延慶將唐琦送到了門口,在此分別,明光上馬,還沒有走出五米遠的距離。


    “賢侄。”


    韓延慶的在唐琦的身後唿喚著,唐琦迴過頭來,望著韓延慶,此時韓延慶在婢女的攙扶下才能勉強站直身體。


    本來就應該將他扶下去歇息地,可是叔父總是這麽倔強地出來送別,此刻他抬起頭來望著天空,絲毫不畏懼太陽刺眼地光芒與太陽對視,雖然動作不協調且滑稽,可是那雙眼睛深邃,像是藏有無數故事一般沉重。


    唐琦勒住韁繩,靜靜等待著。


    “下雨了,快要下雨了,記得躲雨啊,賢侄!”韓延慶哼哼唧唧地說著,惹得路過的行人投來詫異地目光,他們議論紛紛,言語大致就是說這個家夥喝多了酒,變得滿口胡言。


    唐琦抬起頭來望著這碧空萬裏,一片雲彩都沒有的天空,炙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不管是人,就是喜歡陽光的植物都無力隨風搖動它們的枝葉。


    就是這樣的鬼天氣,哪裏會有什麽雨啊!


    他幹笑了一聲,低下頭望著韓延慶,大聲說道:“叔父,你醉了!”


    韓延慶沒有說話,他把頭重重一垂,接著發出了陣陣有規律的鼾聲,他睡著了,酒精的作用。


    唐琦沒有再開口,他暈暈乎乎地迴過神緊握住韁繩,衝著那攙扶的婢女招了招手,留下了一句“照顧好我叔父。”


    一路上,因為太陽的炙烤,不知不覺之中,酒精緩緩蒸騰上來,遲遲未來的酒勁就像是遼國的騎兵,總是乘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衝擊,他們的咆哮與戰馬能夠撕碎堅不可摧的陣線,將全副鎧甲的士兵踐踏成肉沫,一下衝擊的唐琦腦袋一片空白,他昏昏沉沉的,最後一點的意識就是緊握韁繩,雙腿緊夾馬腹。


    好在唐琦胯下的馬認得路,就這麽載著搖搖晃晃地唐琦從街道上穿過。


    剛剛好,剛剛好,就在此刻,對麵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之中,那一隊穿著青衫,頭戴鬥笠的道士們正好迎麵而來。


    他們毫不避諱這樣炙熱的光芒,每個人低著頭,排成整齊地一排,默不作聲地在這街道上行走著。


    往來的行人們都向這一隊奇怪的家夥們投來同樣奇怪的目光,沒人知道他們是從哪裏來的修道之人,畢竟遠離世俗的家夥們,早已經在留戀於凡塵之中的市民們眼中化身成了另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物。


    唐琦胯下的馬大老遠就嗅到了一絲絲不愉快的味道,它還是揚起蹄子向前,隻不過刻意與那隊奇怪的道士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在與這幫道士擦肩而過的同時,不僅僅是馬就連在上麵暈暈乎乎地唐琦都明顯感覺到了一股陰冷之氣,這股陰冷之下夾雜著些許嗅起來並不愉快的味道。


    “誰家的泔水桶灑了?”


    唐琦小聲嘀咕著,接著向下俯身趴在馬背上,雙方沿著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


    正如同韓延慶所說的那樣,雖然正午時分天空還是萬裏無雲,可是到了傍晚時分,就在太陽懸掛在西方的天空緩緩落下之時,天空中已經堆積著厚重的烏雲。


    烏雲密布,逐漸掩蓋住了太陽的光輝,讓整個東京都陷入到一片昏暗之中。


    烏雲越來越低,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一場暴雨即將到來。


    就在大街小巷紛紛忙碌著躲避暴雨,可是一輛馬車卻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疾馳。


    在太醫署的門下,寬敞的廳堂之中擠滿了來自醫者路的各路各路名醫,他們團團圍坐在廳堂的兩側,中間坐著那五位身穿青色長衫,頭戴鬥笠的道士。


    在場的所有人都默不作聲,與那端坐在中間的道士們一樣靜靜等待著。


    “左丞到!”


    一聲吆喝,仿佛是一道驚雷炸響,瞬間讓在場的所有人複蘇過來,他們匆忙站起身來,不約而同的望向門口。


    此時房門衝進兩名帶刀的侍衛,接著一金絲長履誇過門檻,這幫醫生們連忙抱拳行禮,大聲唿喊一句“左丞大人安好!”


    在這其中這五個青衫道士獨獨沒有站起身來,這幫修仙之人缺乏的便是教養,就在所有人行禮之際,他們還端坐在原地不為所動。


    陳襄進門,先是抬手示意左右醫官應了句“免禮”,接著就來到門口正對的正座上緩緩坐下,這時候,左右醫官才敢坐下。


    陳襄第一眼便看到這五位道士圍繞著一塊黑色布匹覆蓋的凸包周圍,他們一動不動,仿佛石頭一般。


    陳襄左右張望了一眼,接著陰沉著臉冷哼了一聲,隨即說道:“天書我已經派人呈給了聖上,聖上龍顏大悅,說這是上天垂憐,諸神厚愛。”


    “蓬萊天書本是始皇派遣徐福尋仙山求不死之藥其後人遣迴所帶……”


    “罷了,罷了,不提這事!”道士的言語很快就被陳襄打斷,他衝著那道士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接著起身,來到他們的背後,一邊團團旋轉著,一邊望著他們所保護的那塊黑布。


    “據說蓬萊會送我兩樣寶貝,一樣是天書。”一提到天書,陳襄不禁冷笑了一聲,小聲說道:“隻不過是沒有想到薛文利這老賊竟然順水推舟,屬實詫異。”


    “那麽第二件東西呢?”陳襄低下頭來望著那為首的道士。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道士不緊不慢地說著,接著伸出手來一把將眼前的黑布扯開,這時候隻覺得一股劇烈地腐臭味道迎麵拂來,陳襄以及在場的所有醫官們皆捂住口鼻,麵露嫌棄之色。


    “這是什麽東西?”


    陳襄用袖口捂住口鼻,緊皺著眉頭望著道士麵前的物品。


    那玩意是一個銅盆,裏麵裝滿了無數枚漆黑的圓團,這黑團如同和尚手中盤著的佛珠一般大小,可是所散發出來的臭味足足能夠比擬在烈日之下放置多日的屍體。


    “你要的第二種東西。”這道士不緊不慢地說著,接著抬起頭來,望著陳襄,“不死藥啊!”


    陳襄同樣低下頭來,他看到的是一張紫色的臉,最為詫異地還是這道士的眼睛裏竟然有兩個瞳孔,一雙眼睛裏被兩個瞳孔擠滿,像是被四隻恐怖的眼睛注視一般。


    這眼睛盯得陳襄脊背發涼,當看見那雙眼睛的時候,他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就感覺到一股酥麻之感從腳底傳遞到了頭頂。


    “嗤哢!”


    此時屋外一道白光閃過,接著一道驚雷炸響。


    “啊!”


    陳襄驚叫了一聲,這雷聲嚇得他在原地劇烈地抽搐,當他迴過神來,再定睛一看,那道士依舊端坐在地上,不論是臉還是什麽詭異的重瞳都隱藏在鬥笠之下,四周的醫官們都在議論紛紛,仿佛他們並沒有看到這個詭異的一幕。


    “真是個惡鬼!”


    陳襄衝著那道士罵了一句,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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