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相和劉長齊心協力,天底下就沒有什麽不能解決的問題。


    張蒼可以解決問題,而劉長可以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大漢上一年的糧食總產量為兩億六千七百萬石,這個數值已經是非常高了,因為在上上一年,也就是張蒼還窩在家裏入美人的時候,大漢的糧食產糧隻有這個數字一半多的規模。


    可若是想要再次取得這樣的進展,將目前這兩億六千七百萬石糧食變成三億,那困難就比從一億到兩億要大太多了。


    可是劉長半點都不急。


    劉長早在準備著手締造盛世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準備,而大漢的軍糧標準是一個月三石糧,一個甲士一個月要吃掉三石的粟,那麽一年就得要三十六石糧,如今大漢人均大概是十二石左右,每個月大概就隻有一石。


    就算尋常百姓吃的沒有甲士這麽多,以兩石來計算,那也隻是勉強能吃個半飽,一年到頭幾乎都是餓著的,甚至,這還隻是人均而已,並非是人人都能一個月擁有一石的口糧。


    劉長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將如今百姓人均十二石,變成人均四十石,爭取讓天下人都能吃飽飯。這個人均口糧的目標哪怕是在後世也有些高的離譜,可是後世不同,後世不隻是以粟麥為單一口糧,還有很多選擇...


    另外,後世的人口跟如今的人口也是不一樣的,畝產是如今的十倍有餘,可人口都幾乎是百倍有餘了,人均值自然就不高。


    “老師也很不容易啊...你看他愁的,今年居然都沒有新出生的子嗣了!”


    劉長不由得感慨道,呂祿遲疑了片刻,按著張相如今的年紀來說,今年沒有新子嗣出生,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對吧??


    “老師如此辛苦,朕也不能怠慢,定要全力為之,今年的產糧若是能提升到三億石以上,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陛下已經做了全部能做的,便是不成,也不必沮喪。”


    “朕當然不會沮喪,今日不成,明日未必不可!”


    “我阿父的那些大臣不能辦好,我的大臣未必不可!”


    兩人聊著天,剛剛走到了皇宮門口,就聽到有人正在這裏喧嘩吵鬧,甲士們跑來跑去的,如臨大敵。


    劉長好奇的走上前去,卻看到了被甲士們所團團圍困的兩個人。


    有兩人頭戴黃巾,身披甲胄,手持利器,與張孟麾下的南軍將士們展開了對峙,劉長隻是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就黑了。


    周勝之和樊伉就站在甲士們的中間,兩人看起來濕漉漉的,渾身還帶著一股魚腥味,此刻對著甲士們破口大罵。


    “不曾有陛下的詔令,不得入內。”


    “兩位將軍是統兵之將,豈能如此?那舞陽武侯乃屠戶出身,知禮也,絳侯樂戶出身,知禮也,兩位將軍何不知禮?”


    張孟皺著眉頭,嚴厲的質問道。


    “乃公有功之將,急著來拜見陛下,還敢阻攔我們?!”


    “你張孟是個什麽東西,他不過是南軍小卒,陛下憐憫他,給與他一個卑微的官職,讓他來看守門院,這惡犬還敢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


    “再不開門,我現在就放火燒了這大門!”


    “我現在就調集黃頭軍砍殺了你們這些家夥!!”


    別看平日裏群賢在劉長麵前唯唯諾諾的,可是在外頭,那還是相當的跋扈,不可一世,周勝之和樊伉,此刻就是對著這些甲士們破口大罵,言語蠻橫,甚至還動手想要踹麵前的甲士。


    這些甲士也是連連後退,不敢真的與他們交手。


    樊伉不由得抬起頭來,“乃公可告~~~~~”


    樊伉的話剛說了個開頭,一個粗壯的手臂從背後襲來,直接環住他的脖子,樊伉的聲音都變調了,那告字猶如戲曲般上下變調,周勝之大驚,還沒迴過神來,他也迅速被人鎖了喉。


    劉長一手鎖著一人,兩人頭都沒有抬,就知道是誰來了。


    樊伉即刻來了一手惡人先告狀,“陛下!!張孟那廝欺人太甚,說我阿父乃是屠豬的卑賤之人,故而不許我進去!”


    周勝之也急忙說道:“他還說我阿父是個人家喪事吹簫彈奏的小人,故而不許我進去!”


    要不是劉長聽到了方才的對話,差點就信了他們的邪。


    張孟則是暴跳如雷,“我何曾說過..我隻是...陛下我....”


    看著麵前這位九卿都被自家群賢給弄得破防了,劉長搖了搖頭,“您不必急,朕知道這兩個家夥是什麽德性,您肯定是以他們二人的出身為例,質問他們為何不守禮,是這兩人顛倒是非!”


    張孟大驚,心裏不由得對劉長升起了一股敬佩。


    “陛下聖明!!!”


    能憑借著幾句話就想出真相來,難怪左相總是說陛下賢明,果然是真的賢明啊。


    劉長就拖著那兩個人朝著皇宮裏走去,甲士們隻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被劉長如此拖著,周勝之卻驚歎道:“陛下這力氣當真是越來越大,便是這智慧也是深不可測,一番話居然就猜出了事實。”


    樊伉撇了撇嘴,“你說陛下力氣大,我承認,可你若是智慧,陛下肯定是很早就來了,就偷偷聽我們的對話,然後假裝自己想出來的,都跟了陛下~~~~~”


    劉長猛地用力,樊伉的聲音再次變調。


    一路拖著他們走進了厚德殿裏,猛地將他們丟在了地上,劉長甚至大氣都沒有喘一下,就坐在了他們的麵前,冷冷盯著他們。


    兩人嬉笑著爬起來,諂媚的坐在了劉長的麵前。


    他們這都是直接將厚德殿當成自己家,完全不拘束。


    “何時迴來的?”


    “今日坐飛船迴來的,其餘大軍還在後頭....”


    “好嘛,你們知道按著漢律拋棄大軍逃跑是什麽罪行嗎?”


    周勝之急忙搖了搖頭,樊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連這個都不知道,誅族嘛!”


    劉長揉了揉額頭,在他麾下,有夏侯灶和樊伉兩人,可以說是當下的兩位管仲樂毅,不過,這仗已經打贏了,內部又沒有什麽敵人,劉長對自家人還是比較寬容的。


    呂祿此刻卻看著他們傻笑,臉上的那種微笑,簡直是從內心所散發出來的,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興。


    “祿?從見到我們開始,你就一直在笑,你這笑得我都有些毛骨悚然的,你別一直笑啊,去準備些吃的來!你這郎中不就是做這個的嘛?”


    周勝之不悅的說道。


    呂祿罕見的沒有跟他頂嘴,轉身去準備吃的了。


    “黃頭軍的戰績還不錯...如果朕往後讓你們留在黃頭軍,你們願意嘛?”


    劉長詢問道。


    樊伉不假思索的點著頭,“自然願意,陛下,我們這黃頭軍可是天下第一強軍,什麽南北軍,他們能打的我們也能打,他們不能打的我們還是能打!”


    黃頭軍並非是簡單的水軍,他們擁有自家甲士騎士,在水戰勝利後,還負責用甲士騎士來進行陸戰,如大漢樓船裏,就有專門給戰馬留出的位置,這些人大概就是“大漢水軍陸戰隊”。


    “陛下,我們這次從倭島上可是帶迴來不少好東西!!”


    “成船的金銀啊...拿來給我阿父陪葬都綽綽有餘了。”


    周勝之感慨道。


    樊伉又說道:“還有島上一些部落和徐福遺民的首領,我們將這些人抓住,讓他們來拜見陛下,如何處置他們的部族,都由您來決定。”


    “嗯,不急,且將他們關上幾天....”


    劉長吃了一口酒,隨即看向了周勝之,問道:“你這麽急著迴來,也是因為你阿父的事情吧?”


    周勝之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陛下,莪阿父這個人,雖然有很多缺點,可他真的並非是反賊,他不會謀反的...我願意為他擔保....”


    周勃有著很多的問題,可確實不能說他是反賊,曆史上,在呂家人把持大小朝政,甚至蓋過了劉家的時候,周勃誅呂,當然,將劉盈的子嗣全部誅殺幹淨,甚至逼迫各地諸侯王將自己的呂姓妻及子都殺死,實在是有些太過。


    不過,從那個時代出發,周勃也不過是人狠了一點,在擁立劉恆之後,周勃手裏的兵權很大,可並沒有不軌的想法,對劉恆也還是比較配合的。


    故而在被抓住下獄之後,劉恆的生母質問劉恆:當初周勃當太尉時不謀反,迴家了反而要謀反嘛?


    至於有人說周勃交出兵權是因為柴武和宋昌等人站在了劉恆這邊,這就有些看不起周勃了,在劉恆那個時代,周勃已經是全天下僅存的第一大將,灌嬰和夏侯嬰都跟他格外親近,願意聽從他的命令。


    這三個人聯手,十個柴武和宋昌都未必能攔得住他們。


    劉長揮了揮手,“朕當然是知道的,故而沒有殺害他,還繼續讓他擔任太尉...你可要當心啊,你阿父這麽一鬧,你可以繼承的爵位就少了三千戶...”


    三個人難得見麵,聊著國事,吃肉喝酒,相當快活。


    呂祿不斷的跑來跑去,為他們安排吃的喝的。


    看到呂祿這姿態,周勝之都不由得感慨道:“祿果然與從前不同了,對我們如此恭敬,我卻還對他無禮,實在不該啊。”


    吃得興起,劉長忍不住將這兩年的糧食產量告訴了兩位好兄弟。


    他們兩人對這些東西不是很清楚,可是聽到那自己壓根算不出來的數字,也是很高興,不由得拍手叫好。


    劉長的臉色卻很嚴肅,搖著頭,長歎了一聲。


    “唉....”


    周勝之條件反射般的問道:“陛下何故長歎?”


    “這還不夠啊,你們不知道,當今百姓,一個月所能吃的糧食勉強一石啊,這一石粟,我們幾個人坐下來一頓都能吃掉了,你說,何其苦也?想要讓百姓們都吃飽飯,這兩億多的產量,估計得到四億,乃至五億還差不多....”


    “這能做的都做了,如何還能提升到四五億石啊?”


    “陛下何不問群賢呢?”


    周勝之急忙說道。


    劉長看了看自己麵前的這三位群賢,周勝之,樊伉,呂祿....他遲疑了片刻,“還是算了吧....”


    樊伉就有些不樂意了,“陛下,豈能怠慢賢才呢?”


    “那你有什麽辦法?”


    “我們沒有糧,可別人有啊!”


    “咱去搶不就好了嗎?淮陰侯不是說了嗎,身毒那邊有很多國家,而且他們耕地一年好幾熟,糧食產量非常的高,我們直接搶他們的不就好了嗎?”


    劉長撇了撇嘴,“你說的倒是輕巧,你知道出兵要耗費多少糧食嗎?這麽做,反而是入不敷出啊。”


    “陛下,您還記得當初我們欺負傅清的事情嗎?”


    “你說的哪一次?”


    “我們被困在府邸裏不能出來,可是身上沒了錢,就令人去找傅清,告訴他,若是不將錢財給與我們,我們出去就揍他....傅清當時送來了六百多錢,然後您拿了五百九十錢,其餘的我們平分,您忘了嗎?”


    樊伉這麽一說,劉長頓時就想起來了。


    “哦,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恐嚇身毒諸國?逼迫他們繳納糧食??”


    “淮陰侯不就是在西域嗎?可以讓淮陰侯去稍微收拾一下他們,先讓他們害怕,然後再逼迫他們繳納糧食,我聽聞匈奴人正在與身毒四處交戰,這個時候,肯定是不希望我們從後方進攻的。”


    “匈奴人也知道淮陰侯的可怕,讓匈奴人繳納糧食,否則就從後方進攻,讓他們不敢違抗,至於他國,他們先前不是說要得到大漢的幫助嗎?想要得到幫助,就得給我們送來糧食啊!”


    “亞夫不是攻取了石頭城嗎?就將這裏作為大漢對外征糧點,讓身毒那些小國都繳納糧食,不繳納糧食,我們就派遣騎兵去幹他們!”


    群賢們雖然不擅長治國,但是做這種打家劫舍,謀財害命的勾當,那還是非常熟練的,自幼就是這麽幹著長大的,手熟耳。


    樊伉的這個想法聽起來很扯淡,且不說匈奴目前阻攔了道路,就說能暢通自如,人家又為什麽要給你繳糧,大漢又沒有辦法派人去滅國。


    可是劉長認真思考了片刻,又覺得這很有搞頭。


    身毒那裏跟大漢不同,他們諸國林立,彼此實力差距不是很大,勉強抗衡,在這種時候,大漢或許能通過各種辦法來獲得糧食啊,例如販賣軍械,大漢有很多被淘汰下來的武器。


    這些東西本來都準備迴爐重造當農具的,可若是能賣到那邊換糧食...劉長頓時眯了眯雙眼,大漢的插手,能改變那邊的局勢,尤其是對匈奴來說,但凡淮陰侯從後方開始了騷擾,匈奴人想要稱霸身毒的想法就隻能變成空談。


    劉長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不由得說道:“你繼續說!繼續說!”


    樊伉聽到劉長的鼓勵,自然是無比的激動,繼續說道:“除卻搶人家的糧食,我們還可以雇傭他們的人來給我們耕作啊,您不是總是說西域那邊沒有人耕作嘛,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從身毒搶人,讓他們在西域耕作呢?”


    劉長看他也說不出什麽新東西了,便看向了周勝之。


    周勝之有些忐忑,這樊伉這廝都說出了如此好的建議,自己卻說不出,豈不是有些丟人。


    “陛下,如今糧食產量很高了,人均低大概是因為有太多百姓,不如我們....”


    “好了,你不必多說了....夏侯灶在這裏,都不會提出你這樣的建議,你繼續吃你的肉!”


    劉長此刻有些坐不住了,樊伉的話,讓他越想越有道理,增加糧食產量最好的辦法就是搶別人的啊,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呢?看來是跟周昌申屠嘉這樣的奸賊待太久了,丟掉了群賢本色啊!


    還是朕的群賢有大智慧。


    吃飽喝足,劉長送兩位群賢離開厚德殿。


    周勝之笑嗬嗬拉著呂祿的手,“年幼時不懂事,與你有些過節,今日你這般對我,我這心裏頗為愧疚,往後我們齊心協力....”


    他正說著呢,走出門來一看,頓時就愣住了。


    厚德殿外,有曹姝,呂媭,以及周夫人,也就是周勃的妻。這三人正聊著天,曹姝對她們兩人都是客客氣氣的,看到她們,周勝之和樊伉大驚,急忙上前拜見。


    呂媭皺著眉頭,“我聽說,你們倆個豎子拋下大軍,私自返迴,辱罵張孟,強闖皇宮,是不是?!”


    樊伉無力的張開了嘴,轉過頭來,卻看到了一臉喜色的呂祿。


    呂祿今天很開心,他也沒有想到會這麽巧,就在曹皇後在皇宮裏宴請各位老夫人的時候,這兩個豎子自投羅網,作為他們的至愛親朋,呂祿自然是要去告知這兩位老夫人,痛心的講述對兩位好友的失望。


    於是乎,兩位老夫人就在這裏等候著了。


    “阿母,這定然是呂祿那賊子誣陷!您千萬不要相信他胡說!”


    周勝之連忙解釋道。


    呂媭眯了眯雙眼,“我家猶子,倒也算不上是賊子。”


    周老夫人勃然大怒,“我看是你在這裏胡說!走,跟我迴家!”


    至於樊伉,此刻早就放棄了抵抗,他決然的看著一旁的劉長,“陛下,若是您覺得我的計策有用,可以為我複仇!!”


    劉長哈哈大笑。


    ps:比起高大上的群臣,果然我還是適合寫群賢。


    諸位仲父啊,投投票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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