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大人……


    蕭綿綿心裏泛過一陣溫柔。


    雖然您總是那麽嚴厲,要求那麽高,語氣那麽苛刻……但,轉過身去,又總是那麽照顧您的學生。


    連學生唯一的親人,您都照顧到了。


    當然,蕭綿綿也不是不知道,教官大人對她的好,哪裏止這麽一點點?


    六年前,若不是教官大人救了她,她還能活蹦亂跳到如今麽?


    看著母親鬢角的白發,蕭綿綿的眼神,朦朧起來。


    時光,仿佛一瞬間,迴溯到了六年前。


    六年前,一切,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時候她有爸爸媽媽,有最愛她的大眼哥哥。


    爸爸是個傳統工匠,多才多藝,會做各種各樣的模具。


    不過,因為他不是這個城市出生的人,沒有正式的身份,無法進工廠工作,也沒有本錢開店,便走街串巷,做個開鎖匠人。


    媽媽則在青城有名的老字號“風波樓”做服務員。


    一個開鎖匠,一個服務員,工作總是起早摸黑忙得不得了,幸好還有鄰居家的大眼哥哥時常照顧她。


    家境雖然貧寒,但和鄰居父子倆,相處得像一家人,也是其樂融融,有幸福的滋味在。


    可惜一切,都在某個晚上改變了。


    那是個仲夏夜。漫天星海。


    她在睡夢中醒來,隱約聽到了城市遙遠的另一端,密集的槍聲。


    不知怎的,心頭特別難受,悶得要命。


    剛要起來喝口水,就聽到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寂靜的夜裏,那老式的手搖電話鈴聲,分外淒厲而刺耳。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這通電話,將改變她的一生。


    家裏地方狹窄,客廳和臥室不過隔了一層布做的簾子。


    母親披著衣服窸窸窣窣起床去接電話,她睡眼惺忪地望著窗外的星空。


    “您好,請問有什麽事情嗎?”蕭綿綿聽見母親溫和的聲音在講電話。


    對方急促地說了什麽,她沒聽清,可是猛然間:


    “噗通——”


    一聲悶響。


    蕭綿綿嚇了一跳,趕緊從床上彈起來。


    這時候她才發現,爸爸不在家呢。


    顧不得這麽多,她趕緊掀開布簾子,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母親,母親心髒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她眼明手快地找到速效救心丸,給母親服了一粒。


    “喂,喂,還有人在嗎?你們家誰來領‘開鎖蕭’的遺體?”電話裏的聲音,急促,焦慮,震撼!


    父親開鎖技術好,她知道,有些熟客管他叫“開鎖蕭”。


    蕭綿綿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顫抖著拿起滑落的聽筒:“您剛才說什麽?可以再說一遍嗎?”


    對方似乎等了很久,還急著要去做別的事情,已經很不耐煩了:“趕緊來人領‘開鎖蕭’的遺體。青城警局2樓208室。”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蕭綿綿聽著電話裏的“嘟嘟嘟”聲,久久不敢置信。


    遺體?!


    為什麽是遺體?!


    昨天父親還答應她,這個月如果賺的錢夠家用,會用額外多出來的結餘,給她買一個新書包。同學都用那種拉杆箱一樣的漂亮書包,而她還用著母親手縫的布包。


    今天晚上入睡前,父親還聽她背了一段《詩經》,讚她聲線清麗動聽,很有古韻。


    音容笑貌猶在眼前,怎麽說走就走了?


    父親半夜到底去哪裏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是警局的人通知他們?


    一切,都充滿了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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