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個門啊。看不出來嗎?”


    陳劍明當然看得出來,隻是話問出去之後才想明白。楊雨雨要裝門,是為了他。想到這一關節,有些感動。


    很快就把醬做好出鍋,然後刷鍋,燒水,等水燒開了就下麵條。這個過程中,楊雨雨又叮叮當當的裝門,動作那叫一個熟練。


    這妹子技能點有點奇怪啊,動手能力太強了。三下五除二把折葉釘在門框上,又用腳把門固定在牆上,把折葉的另一片貼到門上,拿出咬在嘴裏的釘子,右手拿著小錘,叮叮幾下,一片折葉裝好,後麵兩片也這麽幹,很快就裝好了。


    這活擱以前,最少也得兩個人才能幹,但楊雨雨力氣大,對齊、固定都不在話下。


    除此之外,陳劍明還覺得畫風有點不對——自己在做飯,妹子在裝門。這是不是男女位置反過來了?


    還好陳劍明不是一個很大男子主義的人,這想法一閃而過:“你這技術從哪學的?”


    “我爸以前幹裝修的。”楊雨雨隨口迴應,又問道:“飯多久做好?”


    “這就好了。”


    兩隻碗已經洗好,把麵撈出來,把已經有些涼的醬鋪上。兩碗麵上桌,楊雨雨問道:“你不吃?”


    ???什麽叫我不吃?陳劍明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下得有點少了,你先吃,我再去下。”


    “沒事沒事,先一起吃吧,吃完再下。”楊雨雨完全沒有注意到是怎麽迴事。


    楊劍明的碗可不是南方吃米飯用的那種小碗,是隻比麵館裏那種海碗小一點的,而且兩碗全是麵,幾乎沒什麽湯。這樣兩碗麵,半大小子都不一定吃得完啊。


    沒聽楊雨雨的,陳劍明又去開火把水燒開,把麵下鍋裏,發現楊雨雨第一碗已經快見底了。


    “你先吃吧。”看著餓死鬼托生的楊雨雨,陳劍明不想說什麽了。


    “哦哦,好。你再多煮一點,我還得再吃一碗。你這手藝不錯啊。”


    陳劍明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被誇手藝不錯,他覺得應該是這姑娘被餓得太久了,吃啥都覺得好吃。


    兩鍋,總共四碗麵,楊雨雨吃了三碗,陳劍明吃了一碗,不是很心滿意足,澆頭不夠,基本都給了楊雨雨,自己就吃了點渣,借味吧。


    雨雖然停了,天還是陰的,這時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楊雨雨打個飽嗝,直挺挺的倒在床上,一隻手揉著肚子:“舒服啊。”


    實際上,她和陳劍明在超市都吃過一些東西了的,但總歸是正餐吃著更舒服一點。


    陳劍明本就被喪屍感染了,這時閑下來,精神和身體上都覺得異常疲憊。同時又有些放鬆,他躺在自己床上,歪頭看了一眼另一張床上的楊雨雨,或許是因為有人陪伴,或許是因為被這個妹子無所謂又樂觀的態度感染了吧。


    如果說遇到楊雨雨之前,他隻是單純的對死亡的恐懼,現在則是覺得有些可惜。兩個人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當然談不上什麽感情,隻是,對於沒了父母,又單身幾年的陳劍明來說,身邊有個人陪伴的感覺真的很好,他隻是喜歡這種感覺,即使是在這個看不到希望的世道裏。


    “話說,你以前是做什麽的?”楊劍明依然不想死,卻很平靜。


    “體育老師。在興城大學。”楊雨雨道。


    嗯……怎麽說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陳劍明如此感受。


    “你是遊戲代練?還是遊戲主播?”楊雨雨問陳劍明。


    “我不是死宅啊!”陳劍明淚流滿麵。


    “你看你那一架子的手辦,還有,剛才給你收起來的大抱枕。最主要的,還是你屋子裏散發著的腐朽的味道……嗯,現在都還有殘留。”


    行吧,太有說服力了。


    “我在一家遊戲公司做劇情策劃。”是的,最喪心病狂的職業之一。遊戲策劃,尤其是劇情策劃,在國內不受重視,可偏偏事情多,加班加成狗。最近老項目剛完成,他才趕緊趁著機會請的假。


    想起以前工作上的種種,陳劍明突然歎了口氣:“沒想到休個假的時間,世界就全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天。”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說到底,兩人認識的時間太短,再加上如今的環境,一聊肯定是身邊的人怎麽死的,太毀氣氛了。


    楊雨雨起身,走到陳劍明身邊,又幫陳劍明拆紗布。看著才處理沒多久,又開始惡化的傷口,道:“你要不怕疼,把你這條手臂給你砍下來吧。”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但問題是,毒素肯定已經在身體各處了,隻是傷口處比較嚴重而已,砍下手臂也隻是延緩一下而已,沒有實際意義。


    “算了,真要死的話就死吧。”陳劍明道。


    “可是我不想你死。”楊雨雨說得很平靜,她在床邊坐下來,把新的紗布重新上藥,給陳劍明換上:“六天前,我帶著七個學生做訓練,有一個高燒,半夜裏死了,第二天繼續有學生發生這種情況,第三天的時候,整個學校就隻剩下十幾個人了。我們一起逃。逃走的路上,我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有的死了就死了,有的死後還會變成喪屍攻擊我們。最後隻剩下我自己,一路跑到這裏。我也被咬了,隻有我沒死,也沒變成喪屍……可身邊的人都沒了……路上又遇到幾個,也都沒活下來……”


    她緩了緩:“你不要死啊,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這一次是真的安靜了下來,楊雨雨恢複了平靜。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失態而不好意思,她低著頭沉默著迴到自己床上,背對著陳劍明躺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災難真是令人絕望啊……陳劍明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算幸運還是不幸,許多人莫名其妙的死去,還有可能變成喪屍,自己活過了七天,明天後天,不知道哪一天會死。他獨自一人很久了,所以對他人的死去,最多是物傷其類。楊雨雨剛才的情緒,讓他想起了自己父母去逝時的感受。


    “我努力活下去!”他也想不出什麽能安慰到這個姑娘的話了。


    燈熄了。屋子裏黑下來。過了良久,陳劍明才反應過來,斷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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