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幾聲響。徐燕那水紅色的名貴衣料就成了莫莫嘴裏的爛布，徐燕尖叫著繞著辦公桌跑著，幾圈跑過，呢子裙的下擺就已經成了襤褸的布條兒。徐燕見一眾男女隻顧著躲閃，又氣又急，罵得就更大聲，而莫莫聽著她的聲音越尖銳，就越興奮，它好久沒有這樣暢快地欺負過人了，此時的徐燕就和花園裏、草坪上被它咬得七零八落的草兒花兒差不到哪裏去，大腦袋一拱，就用力拱到了徐燕圓滾滾的臀上，隻聽得撲嗵一
聲，徐燕就一頭栽到了地上，沒了聲響。
「莫莫，好了。」喬莫伊連忙衝過去，一把抓住了它脖子上的環兒，莫莫興奮地喘了幾聲，直接從徐燕的背上踩過，跑向了林雅逸，搖頭擺尾地顯擺起來。原來，它護的不止喬莫伊一個人，徐燕在沖林雅逸大聲嚷叫的時候
，這傢夥就開始生氣了。
林雅逸彎腰拍了拍它，直起腰時，眼角的笑意就已經消逝了，看著一眾正不知是要笑，還是要露出同情表情的下屬們說道：
「還不快叫救護車，沒看到莫太太受傷了嗎？」
下屬們連忙行動了起來，打電話的、抬她起來的，椅子拖得砰砰響，徐燕幽幽轉醒，含糊不清地吐了一句話：
「我要告你們。」
「撲嗵——」
不知道誰的手一軟，徐燕又掉到了地上，慘叫過後，徹底沒了聲音。
「哎呀，莫太太——」
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之後，徐燕終於被抬了出去，送去了醫院。喬莫伊心裏是恨著徐燕的，如果不是那天徐燕到莫家一頓亂吵，媽媽不會去得那樣突然，莫莫今天也算是給她解了氣。
「走，迴去吃骨頭。」
她拍了拍莫莫的背，直起腰來，看向了林雅逸。
「師兄，我先走，謝謝你的資料。」
「哦，伊伊，還有一件事，你要不要先到我這裏來實習，我多帶帶你，反正你隻有周末全天有課，偶爾跟著我去法院聽聽審也有好處。」
林雅逸抬起右手兩指，夾了夾下巴，沉吟了一下又說道。
「明年再說吧，我先熟悉一下這個，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考試的時候。」
喬莫伊搖了搖手裏的資料，這麽厚一疊，她一向沒有「愛學習」的好習慣。
「過來吧，天天悶在家裏做什麽。」林雅逸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語氣寵溺極了，辦公室裏的女孩子們都看了過來，大廳裏從極吵鬧驟然演變成了極安靜的氛圍。喬莫伊當然知道這種沉默代表什麽，在c城人心目中她這位「直播門」的女主角，簡直就是妲已再世的絕世狐狸精，男人想一睹風采，女人慾除之後快——現在她這狐媚子把這勾搭人的功夫施展到林大律師這裏來了，以女秘書為首的女孩子們已經瞪大了眼睛，描得精緻的美目向她投射
出嫉妒而且不屑的光來。
喬莫伊，你這個狐狸精啊！可是她總得出門，總得生活，總得麵對人，躲得了一天，躲得了一世嗎？全世界，隻要莫澤睿不在乎就好了，她想著莫澤睿微揚唇角哄她吃麵的樣子，挺直腰，直接從這些目光裏穿過，帶著莫莫往門口走
去，輕聲說道：
「我想想再說吧，總會有來煩你的時候。」
「那我送你，莫莫，跟叔叔來。」
林雅逸拍了拍手，莫莫便轉迴來，跟在了他身後，擺著尾巴從他的雙腿裏繞著走。喬莫伊扭頭看了他一眼，輕笑著說道：
「師兄太會占便宜了，莫莫叫我姐姐，叫你叔叔，你不成了我叔叔了？」
林雅逸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喬莫伊會和他開玩笑，看來她的堅強遠超他的想像。
「不用送了，我帶莫莫去書店逛逛就迴去。」
下了樓，喬莫伊把莫莫的繩鏈套好，把它強行拉迴了身邊，輕聲說道。
「我上午沒事，陪你去逛逛吧。」
林雅逸卻不放棄，拋了拋手裏的車鑰匙，對著莫莫說道：
「莫莫，叔叔請你吃好吃的。」
莫莫欺負徐燕時花了力氣，正需要好好補補，聽到他打開車鎖的聲音，又興奮起來，箭一般地就往他的車上衝去了。
「好吃鬼，下來！」
喬莫伊衝過去拉住了它的繩鏈，要把它拉下來，可惜這傢夥看到了林雅逸比看到莫澤睿還要高興，根本不願意下車。
「好了，逛了書店，再去吃一頓飯而已，你還欠我一頓飯，你不會這麽小氣，想私吞了不肯還吧。」林雅逸輕輕一笑，他在莫莫身上下的功夫可不少，莫澤睿什麽都好，卻輸在太自負，他卻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喬莫伊身邊除了白若蘭，最貼心的寶貝就是這隻叫莫莫的金毛犬，
多一個相同的話題，多一個相處的機會，對他來說，勝算便大一分。
聽到他這樣講，喬莫伊倒不好意思再拒絕，就像白若蘭說的一樣，林雅逸從來都是以完美的師兄形象出現，從不強迫，更不威逼，從容不迫地跟在喬莫伊的身邊。
「走了。」他輕踩油門，銀白色的車輕輕滑出了停車場，往書城的方向駛去。喬莫伊和莫莫坐在後座輕揉著莫莫的腦袋，心裏有些不自然，雖然強迫自己不去在乎「直播」的事，可是似乎總有一根刺紮在心裏，覺得對
不起莫澤睿，至少他在婚後是忠於自己的，而她卻和別人滾上了床，如果再讓別人看到自己和林雅逸在一起，又造出謠言來，不是又要讓他難堪？
想著，她忍不住就拍了拍林雅逸的肩膀，小聲說道：
「師兄，我還有事，你在路邊放我下去。」
林雅逸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見她表情不自然，唇角微微一揚，便爽快地把車停在了路邊。
「那就下次吧，對了，下個月c大義工社團有個活動，邀請老社工們迴去，你接到邀請沒有？」
他打開了車鎖，扭頭問道。
「嗯。」喬莫伊點頭，不過她並不準備去，那種場合她會成為被人圍觀的「猴子」，不去也罷，反正她可以大膽承認，她從來不認為自己能善良到哪裏去，以前參加義工社完全是因為林雅逸，若沒有他，她寧願去兼
職賺錢。
「我們到時候會舉辦捐助愛心母親的活動，幫助c城的貧困母親。」
林雅逸一麵說，一麵看著後視鏡，喬莫伊臉上果然有了微妙的變化，白若蘭如果不是因為要撫養她，要還債，身體不會拖垮。
他太了解她，而她，不會對他有戒心，他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心裏完美的初戀。
「那，改天我給你電話？」
他拍了拍莫莫的頭，唇角有笑，溫柔地說道。
「好，師兄再見。」
喬莫伊下了車，沖他揮揮手，拉著莫莫快步往前走去，攔張計程車迴去好了。手機響起來，是莫澤睿。她已經許多天沒出門，今天不聲不響就出去了，而且直奔林雅逸那裏，多少讓他有些不悅。
「到公司來一趟。」
他簡短地說了一句話，也沒給喬莫伊說話的機會，直接掛了。修長的手指輕敲著麵前的資料，秦菲兒和林雅逸從小到大經歷的事全在這裏，他們兩個同母異父，父母去世之後，就由秦菲兒一直撫養比自己小了十歲的林雅逸，這對兄妹感情很好，不過因為秦菲兒長期給富豪做小三，還同時幹些偷竊機密機料的活兒。她不願意讓品學兼優的弟弟知道自己的事情，便騙他說自己在大公司做事，更沒讓她身邊的「朋友」知道她有個弟弟，一直到跟喬紀城私奔之後，林雅逸才知道姐姐這些年來是在靠什麽養活他。喬紀城公司裏被騙的幾千萬，全部被打進了林雅逸的帳戶，秦菲兒和欺騙喬紀城的人有來往，很可能就是對方的一顆旗子，而看來秦菲兒也沒讓對方滿意，這筆錢被她私吞，全給了弟弟林雅逸，她自己和喬紀城私奔到越南之後，一直靠喬紀城最後捲走的一點錢生活，她揮霍慣了，而且喬紀城也開始後悔，兩個人開始產生矛盾，不久之後她便一走了之，留喬紀城一個
人在越南艱難度日。
問題是，秦菲兒悄悄迴國之後，便再沒人看到過她，一個大活人人間蒸發，總該有些線索，她去了哪裏？
莫澤睿看著資料第一頁上的照片，秦菲兒談不上很漂亮，卻是一個非常有味道的女人，是中年男人心裏的尤物，當年c城有少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這些人，他隨手就能列出一長串名單。
男人總是要求老婆貞潔，可是對情人卻從不要求，反而滿足享受於她在床上的技巧，這不是很虛偽？
幾聲敲門聲傳來，他把資料丟開，抬頭看過去，隻見喬莫伊拉開了門，把莫莫的繩子係在了門把手上，這才慢慢走了進來。
「不忙嗎？」
喬莫伊繞過了辦公桌，到了他的身邊，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腰，沉聲問道：
「去他那裏幹什麽？」
「這個，我想考司法考試。」
喬莫伊把資料拿到他麵前，輕聲說道。
「考這個幹什麽？」
他擰了下眉，接過了資料丟到一邊。
「不想閑著。」
喬莫伊的目光看向了他擺在桌上的那疊文件，怎麽看到了林雅逸的名字？莫澤睿不露聲色地把文件合上，放進了抽屜裏，沉聲說道：
「中國的法律本來就是文字遊戲，你別告訴我，你現在想用法律的武器保護勞苦大眾。」
這話說得很有幾分諷刺的味道，喬莫伊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反駁他，現在的她，總覺得有事對不起他，讓他戴了「綠帽子」，所以隻是咬了咬唇，小聲說道：
「也不知道考不考得過，反正也是閑著。」
「別考了。」
不料他卻一句話就斬斷了她考慮了多日的事情，隻聽他繼續說道：
「我不喜歡我的老婆今後拋頭露麵。」喬莫伊怔怔地看著他，以前他還說可以到公司來工作，現在卻成了不喜歡她拋頭露麵，是不是他也介意那天的事？一定是介意的！她想到了網上撲天蓋地談論，赤裸裸地言辭，毫不掩飾的配圖，也是她喬
莫伊臉皮夠厚，今天還敢到處走，憑的隻是問心無愧，憑的隻是「莫澤睿不在乎就好了」，可是，原來他是在乎的。
「別的女人想過太太的日子都過不上，你還折騰什麽？早點生了孩子，不要天天到處跑。」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喬莫伊神情的變化，莫莫在外麵叫了起來，她扭過頭匆匆說道：
「可能是要上廁所了，我帶它去。」她快步出了門，拉著莫莫就往樓下的員工廁所跑，心裏百味雜陳，隻覺得難受極了。把莫莫拉進了女廁，趕它到了其中一個小間，莫莫嗚嗚叫了兩聲，便暢快地開始解決它的「大事」。喬莫伊走到了洗手池
邊，擰開了水，輕澆著有些燙的臉頰，小聲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本來就有些大男子主義，不是她想像的這樣。低頭跑著，莫莫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她抬頭一看，隻見莫飛揚站在那一頭，滿臉憔悴地看著她，她心裏猛地一沉，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拉著莫莫就往迴走，莫莫偏要和她作對，用力掙脫了她手裏的繩子
，就往莫飛揚那裏跑去了。
她看著莫飛揚蹲下去輕揉著莫莫的頭，一咬牙，扭頭就往樓上衝去，這輩子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莫飛揚了，那晚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能是莫飛揚！
「喬莫伊。」
莫飛揚連忙站起來，低聲喚了一聲，聲音很啞，很無力，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他，喬莫伊沒敢停下腳步，莫飛揚就像帖毒藥，沾上了，她就沒好事。
「喬莫伊，你聽我說。」
莫飛揚丟開了莫莫快步追過來，動靜有些大，又有好事的人從辦公室裏探出頭來看熱鬧。
「看什麽？」
莫飛揚扭頭，瞪著眼睛一聲低吼，那些人又縮了迴去，喬莫伊真想叫他一聲「姑爺爺」，就不能裝成不認識，就不能繞著走？低頭衝進了辦公室，莫澤睿抬起頭來，看著神色慌張的她擰起眉來。
咚咚咚——
莫飛揚的腳步聲緊隨而至。
「哥。」
他推開了門，出事之後，這也是他和莫澤睿第一次正麵相對。
莫澤睿放下了手裏的筆，冷冷地注視著莫飛揚。「那天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和喬莫伊，可是你不要再往下查了，我爸已經決定認罪，你何必這樣逼他？我可以把手裏的股份也全部讓給你，我再不踏進莫氏半步，我媽是我媽，我是我，自始至終，我都沒想
過要和你爭奪莫氏。」
莫飛揚看著他直接了當地說道，莫澤睿的目光轉向了喬莫伊，薄唇輕揚，沉聲說道：
「你先出去。」
喬莫伊求之不得，轉身就出了辦公室，莫莫已經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她連忙迴去樓下尋它。
莫莫正被幾個女孩子圍在中間，你摸她揉的，莫莫伸著舌頭吭哧喘氣，享受著美女們的撫摸，除了好吃，也是個小色鬼呀！喬莫伊剛想過去，便聽到一個女孩子說道：
「你們說喬莫伊哪裏有吸引力？讓兄弟兩個人為她反目了，真是稀奇事。」
「某些功夫好就行了唄，你不會啊？讓她教教你。」
一陣嬌笑，有時候女孩子們私下大膽的談論，也不會比男人想像中的高雅到哪裏去，那女孩子擰了一下身邊人的手，又笑起來：
「我才不想學，君不知滾滾歷史的河流中，淹死了多少狐狸精，有幾個有好下場？」
「是啊，你說如果睿少真的喜歡，哪裏會不舉行婚禮的？不過是一時新鮮，還沒玩夠罷了，如今白若蘭也死了，沒人給喬莫伊撐腰，我看離淹死的日子也不久了。」
又是一陣笑，喬莫伊站在牆後靜靜地聽著，等她們笑聲漸小了，才走出去，沉默著拉起了莫莫的繩鏈，帶著它往樓上走去，那些女人一臉尷尬地看著她，互相看了看，迅速散開。
被人八卦著的日子，很難熬。
喬莫伊站在他辦公室的門口，裏麵的說話聲已經停了，門被拉開，莫飛揚快速沖了出來，看了她一眼，頭也不迴地往樓下走去。
「進來。」
莫澤睿看了她一眼，又打開了要簽字的文件，集團主席的工作比他想像中的要更輕鬆，有大批的人為了上位在努力做事，就像他之前一樣。
喬莫伊把莫莫栓好，看向了他，他頭也沒抬，沉聲說道：
「我買間商鋪給你，你想做什麽隨便你，還有，明天去醫生做檢查，為備孕做準備，商鋪弄好之前你不要到處跑，要去哪裏提前告訴我，我會讓人陪著你——你聽到了嗎？過來。」
他抬頭，終於發現了她臉色有些白，便向她伸出了手。
「你是不是很在乎？」
喬莫伊猶豫了一下，輕聲問出來，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最想知道的答案。
「嗯？」
他微擰了下眉，旋即舒展開來，輕輕把她抱在了腿上，她太輕了，遠不如剛認識的時候那樣圓潤，這讓他有些心痛。
「在亂想什麽？」他低低地說著，仰起頭來，唇正貼在她的下巴上，微冰的觸感沁進肌膚，她的腰立刻就軟了下來，把臉貼在他的臉頰上，全世界隻剩下他可以依賴了，她並不是那樣堅強的人，她也會害怕，會孤獨，會自
卑，會懦弱——可是，隻要有他在就好了，誰都可以來嘲笑她，隻要他能這樣抱著她，她就會如同擁有了整個世界。
「我……」
喬莫伊才想說話，劉暢卻風風火火地推門闖了進來：
「睿少，大消息……」
他的腳步在門口頓住，一男一女正摟在一起，臉貼臉，鼻貼鼻，分明是要接吻的姿勢。
「不好意思，請繼續……」
他連忙往後退著，嘴裏連聲道歉。可莫澤睿並未鬆開了喬莫伊的腰，沉聲說道：
「你等一下。」
劉暢連連點頭，把門關上。莫澤睿的手在喬莫伊腰上輕輕地拍了拍，繼續說道：
「我這些天很忙，今天晚上也可能不能迴去，我隻要你記住一件事，不管有沒有那晚的事，你喬莫伊這輩子都隻能是我的人。」
那麽，在乎？不在乎？
喬莫伊有些迷茫，當然不指望能從他嘴裏聽到軟綿綿的情話，這個她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直接迴答她一句，在乎不在乎，很困難嗎？
跟莫澤睿談情說愛，太累人了呀！
「聽不懂？」
莫澤睿看著她一臉茫然失落的樣子，有些懊惱，難道這個迴答還不夠表白心跡？一定要肉麻到說愛死你了之類的？拜託，他說不出口。他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沉聲說道：
「我要忙了，你帶莫莫迴去，醫院那邊我會讓人預約好，我讓張媽給你煲了湯，記得喝，不許再瘦下去了。」
「嗯。」
她點頭，才抬起屁股想站起來，卻被他又拉迴去，他的唇瓣貼在她的耳朵上，癢癢麻麻的熱氣鑽過來，隻聽到他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不許再胡思亂想。」
他的唇從她的耳畔滑過來，似無意般在她的唇上落了一下，便鬆開了她，向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示意她離開。
她出了辦公室，劉暢向她點點頭，快步走了進去，喬莫伊剛解開了莫莫的繩鏈，就聽劉暢的聲音響起來：
「睿少，終於查到那個家俱廠的幕後老闆了，是林雅逸。」
喬莫伊的腳步停住，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確定嗎？」
莫澤睿的聲音很低沉，喬莫伊微擰起了眉，林雅逸有什麽家俱廠，沒聽他提過啊，莫澤睿為什麽要查他？「確定是他的，當年秦菲兒把兩千萬打進了給他在瑞士開的帳戶，不過在他二十歲的時候才收到了律師信，去瑞士打開了保險箱，這小子智商真的很高，眼光很毒辣，把兩千萬全部投進了股市，不過一年時間已經身家過億，加上他在各地的投資，現在估計他所有資產加起來不下二十億，完全不用迴來開什麽律師事務所。現在這個老闆是秦菲兒的追求者之一，因為當時窮，所以沒有和秦菲兒走到一起，不過
他們兩個可能真的有些感情，這也是林雅逸找上他的原因。」
林雅逸居然這麽有錢！二十億，是不是比莫澤睿還要有錢？那個秦菲兒不是當年和老爸一起私奔的女人嗎？可是她和林雅逸有什麽關係？情人？年齡對不上啊！
她輕鎖起眉來，她剛剛在莫澤睿的桌子上也看到了有關林雅逸的資料，莫澤睿查他，林雅逸這麽有錢，還開家俱廠，為什麽？辦公室裏聲音停住了，可能是莫澤睿在思索問題，喬莫伊站了一會兒，便輕輕地拉著莫莫走向了電梯。出了莫氏，迴頭瞧這高聳的玻璃大廈，陽光被折射向四麵八方，就像他站在人群裏一樣，光彩耀目，
他一向好勝，是不是又和林雅逸槓上了？林雅逸也沒必要來惹他啊！
難道——是為了自己？呸，喬莫伊，你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的狐媚娘了？你還沒這麽大魅力，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拉著莫莫走到街邊，看向了地下停車場的方向，他的司機已經去停車場開車了。莫莫突然轉過身，衝著街角
大叫了起來，她抬頭看去，隻見莫飛揚一腳反蹬著牆，人靠在牆上，手指夾著煙，盯著她看著，她立刻別過頭，把莫莫死死地拉住，她不想再和莫飛揚有半點瓜葛。
嘀嘀——
手機簡訊響起來，她摸出來，是莫飛揚的號碼，隻有一句話：
「對不起，我不會再打擾你。」喬莫伊扭頭看去，莫飛揚已經不在那裏了。想想，其實他也很無辜，訂婚禮黃了，風光一時的爸爸進了監獄，媽媽成天跳上跳下，恐怕沒聽過他的心裏話。喬莫伊又想到了白若蘭，母愛都一樣，可不是人
人都有一個可以和自己交心的母親的，她心裏又痛了起來，彎下腰輕揉著莫莫，小聲說道：
「臭傢夥，想媽媽了嗎？」莫莫擺了擺尾巴，汪汪叫了幾聲，喬莫伊笑了笑，抬頭，司機的車正穩穩地停在麵前。她把手機放迴包包時，卻碰到了一張卡片，她拿出來一瞧，這是上迴莫飛揚讓她交給那位女孩子的，接連出事，她倒把這件事給忘了，她記得莫飛揚說過，這錢可是人家母親拿去救命換腎的錢。這是她之前答應莫飛揚的事，而且這段時間莫飛揚家裏忙，可能也把這事給忘了，如果人家的母親因為缺錢而失去了搶救的機
會，那可怎麽辦？她看了看時間，十一點過一刻，去一趟海邊還來得及。
「小方，先去下海邊。」
她連忙說著，小方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調轉了方向開向了海邊，他是莫澤睿為喬莫伊安排的保鏢，任務就是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海邊的小店。
快到午餐時間了，店裏已經坐了幾桌客人，喬莫伊一進去就看到了端著碟子站在窗邊的女孩子，繫著圍裙，紮著馬尾，左臉上冒著幾顆青春痘，很普通的學生範兒。
「歡迎光臨。」
女孩子側臉衝著她喊了一句，在認出她之後，臉色又沉了下去，拿著點餐單進來，不鹹淡地說道：
「需要就餐就請進，別的事請出去。」
「這是莫飛揚給你的。」
喬莫伊把卡遞給她，輕聲說道：
「母親的病要緊，別為了骨氣錯失了最重要的人。」
女孩子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來，她看了一眼銀行卡，擰著眉說道：
「還給我錢幹什麽？我媽的手術已經做過了，錢已經夠了。」
夠了？喬莫伊有些發懵，女孩子又冷冷地說道：
「說過了，隻要手術夠用，一分錢我也不會多要，這裏是剩下的，你還給他去。」
她不僅沒拿卡，反而飛快地拿了一張卡過來，塞到了喬莫伊的手裏，然後又去忙自己的事了。喬莫伊拿著兩張卡苦笑起來，這個世界真奇怪，有拚命送錢給別人的人，還有送不出去的錢。
「還有，你告訴他，我替我姐姐感到不值，為什麽我姐姐會喜歡他這樣懦弱無能的男人，真正的兇手在外逍遙，他卻做了縮頭烏龜，躲在一邊一聲不吭，真是可恥！」
女孩子又丟了一句話過來，喬莫伊不解地看向她，可是那女孩子已經轉過身去忙了，餐廳裏已經有人看著她竊竊私語，她隻好轉身出了小店，改天讓人把卡還給莫飛揚就好了，從此她和莫飛揚再無瓜葛。莫莫見了海灘又來了勁兒，在沙地上一溜瘋跑，遠遠地停了下來，衝著喬莫伊狂叫了幾聲，又箭一般地沖迴來，幾個來迴還不知疲憊，喬莫伊在一邊坐下，看著它跑來跑去，這些日子它在家裏也憋久了，
白若蘭去世，沒人有精神理會它，或許它也感覺到了主人的離開，好些日子沒吃啥東西，現在迴復了精神，也挺好。
都得活著，好好活下去。
她衝著莫莫大叫了一聲：
「臭傢夥，快迴來，迴家吃飯去。」
莫莫竄迴來，在她腿邊蹭了幾下，往車邊衝去。司機小方為喬莫伊拉開了車門，喬莫伊道了謝，上車，心裏隱隱又有些悲哀，其實她真的很孤單，連貼心的閨蜜也沒有一個——錯了，有趙誌！
扔在車上的手機一直在響，趙誌的大腦袋在上麵晃呀晃。
「伊伊，最近好不好？都不敢給你打電話。」
趙誌小心翼翼地說著，好像怕語氣大了喬莫伊就會哭一樣。喬莫伊揉著莫莫的背，輕聲說道：
「挺好的，你呢？」
「我當然好，小黎生日，你要不要出來聚聚？」
趙誌猶豫了一下，又問道。喬莫伊剛剛喪母，他隻是想找個機會來安慰安慰她，可是他也知道那檔子事，不知道喬莫伊願不願意出門。
「好啊。」
喬莫伊爽快地答應了，她也有事想找趙誌，比如，秦菲兒；比如，林雅逸的家俱廠。
「那我們下午五點在天誠見。」
趙誌的語氣瞬間悅快起來，笑嗬嗬地說完，掛了電話。
「太太，現在去哪裏？」
小方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嚴肅地問道，喬莫伊往後一靠，輕輕地說道：
「迴家。」
這兩個字越說越順口了，曾經讓她不想靠近的莫宅，已經成了她唯一可以棲息的港灣。
下午。
天誠酒樓，包廂的門被推開，裏麵的人嘻嘻哈哈地站起來，目光落在推門的人身上時，笑容都凝住了，小方一身黑西裝，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包廂裏的人，這才側開了身，讓喬莫伊進來。喬莫伊有些尷尬，衝著大家笑了笑，這裏都是以前偵探社的同事們，加上她，三女四男。這兩個女孩子，一個是文員，一個是財務，她以前和這兩個女孩子關係並不是很親密，說說笑笑就過了，從沒談過
心事。不過因為趙誌是個老實人，別人欺負他他也不在乎，這兩個女孩子倒和他合得來，而在趙誌心裏，他合得來的人都應該和喬莫伊合拍才對，所以才會把喬莫伊喊來湊湊熱鬧，讓她散散心，解解悶。
可是——果然闊太太的排場與眾不同，趙誌憨憨笑著，替喬莫伊拉開了椅子，看了門外的小方一眼，又把已經坐到椅子上的屁股挪開，和喬莫伊之間隔了一張空凳。
「喬莫伊謝謝你過來。」
財務劉曉芸笑著給喬莫伊倒了杯酒，微笑著說道。
「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喬莫伊遞上了一隻包裝精美的小盒，是一隻水晶手鍊。劉曉芸道了謝，又看了一眼小方，幹咳了一聲說道：
「這位是——」
「是我的朋友。」
喬莫伊也有些尷尬，叫小方進來也不是，不進來也不好，他就那樣站在門口瞪著各人，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請自便。」
小方終於主動關上了門，把空間留給了她們。
「天啦，喬莫伊你現在出門都要帶保鏢的嗎？可是你穿的這衣服不是你以前的嗎？我和你一起在折扣店買的那件啊，你裝窮還是什麽呀？」
劉曉芸這才放鬆下來，上下打量著喬莫伊說道，和以前並沒有一點不同，不用裝小三的時候，穿得和賣菜的大姐沒啥兩樣，伸手往衣櫃，抓到哪件算哪件。
喬莫伊笑了笑，她這段時間哪裏有心思打扮？趙誌的腳在下麵輕輕踢了踢劉曉芸，笑著說道：
「你們兩個俗，太俗，就知道比衣服，我們伊伊可不同，是吧，伊伊。」
劉曉芸反應過來，人家媽媽才過世，難道還抹一臉五顏六色？大家轉了話題，胡扯了一通，兩個女孩子就去灌另一個男同事的酒了，喬莫伊拉過了趙誌，小聲說道：
「把裝備給我弄一套來，我有用。」
「你要這個幹嗎？盯著你老公？不要吧，會破壞夫妻感情的——他在外麵沒女人吧，我盯了好久了——」
趙誌一言說錯，立刻捂住了嘴巴，喬莫伊一把擰住了他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盯他幹什麽？」
「伯母生前交待過我，有空就幫你盯著他，有風吹草動就——」
趙誌嘆了口氣，白若蘭還付了他一筆錢呢，雖然人不在了，他還得把工作繼續做下去。喬莫伊怔了一下，慢慢地鬆了手。
「其實吧，我覺得他在女人這方麵確實不像其他的富家子一樣亂來，就是處事方式太冷酷了一些，容易樹敵，不像莫天銳圓滑。」
趙誌見她臉色稍霽，又小聲說道。喬莫伊又何嚐不知，莫澤睿年輕氣勝，少年得意，容不得自己失敗，可是太剛也易折啊，這道理她也知道。
那邊，兩個女孩子和兩個男孩鬥酒鬥得難分勝負，桌上一打啤酒瓶已經見了底，隻見劉曉芸拿著唿叫器就叫起了服務員，大聲說道：
「來個服務員，我們還要點酒。」
不多會兒，那門緩緩推開，走進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喬莫伊不由得楞住了。
九號？
他不在那個美容院幹了？
隻是今天的九號好像不太帥，他的嘴角有些青淤，眼圈也有些紫，可是這絲毫不影響他的風度。
「各位，請問需要什麽酒？」
劉曉芸放下了酒杯，轉頭一看，立刻就來了精神：
「你不是那個新來的，什麽小樂嗎？對了，帥哥，我聽說你很會調雞尾酒，現場調幾杯給我們吧。」
劉曉芸笑著說道。
「對不起，我不會。」
九號禮貌，卻語氣平淡，目光落在劉曉芸臉上，自始至終沒看過別人一眼。
「不會啊，前幾天還聽到人說你很會調酒的呀，我付錢給你。」
劉曉芸立刻拿出了錢包，劈哩啪啪地抖了抖手裏的錢，看樣子剛領了工資，顯擺得很有勁。
「真的不會，不好意思，這是酒單，請各位看看需要哪一種。」
九號仍是不承認，把酒單放到了幾人麵前，這才看到了坐到一邊的喬莫伊，臉色頓時微變了一下，向劉曉芸點點頭，輕聲說道：
「看好後，可以直接通過唿叫器點單，各位請慢用。」他說完，便快步退了出去。喬莫伊可以肯定，美容院的工資一定比這裏高出無數倍，那裏的闊太太們，小費一出手便是數千上萬，哪裏會看得上劉曉芸手裏的這一點錢，可是他為什麽會成了一個推銷酒的
服務員？
為了愛情金盆洗手？
可是，二十多歲的男孩子真會和近五十的莫婷婷有愛情？
阿天，小樂，都是他的假名吧，他的那雙眼睛，真的很像莫天瀚，不過今天他的目光太不溫暖，反而隱隱有些仇恨。
「咦，算了，不點了，全都比超市貴一半，不如我們吃完了去超市買，然後去ktv好好喝。」
另一個女孩子丟開了酒單，又招唿著服務員端起了米飯，喬莫伊長這麽大，從沒有一天，像今天這樣，塞了滿肚子疑團的，胃裏滿滿的，全是問題。秦菲兒，林雅逸，九號——似乎都與她現在的生活無關，又都在她身邊不時出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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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聲響。徐燕那水紅色的名貴衣料就成了莫莫嘴裏的爛布，徐燕尖叫著繞著辦公桌跑著，幾圈跑過，呢子裙的下擺就已經成了襤褸的布條兒。徐燕見一眾男女隻顧著躲閃，又氣又急，罵得就更大聲，而莫莫聽著她的聲音越尖銳，就越興奮，它好久沒有這樣暢快地欺負過人了，此時的徐燕就和花園裏、草坪上被它咬得七零八落的草兒花兒差不到哪裏去，大腦袋一拱，就用力拱到了徐燕圓滾滾的臀上，隻聽得撲嗵一
聲，徐燕就一頭栽到了地上，沒了聲響。
「莫莫，好了。」喬莫伊連忙衝過去，一把抓住了它脖子上的環兒，莫莫興奮地喘了幾聲，直接從徐燕的背上踩過，跑向了林雅逸，搖頭擺尾地顯擺起來。原來，它護的不止喬莫伊一個人，徐燕在沖林雅逸大聲嚷叫的時候
，這傢夥就開始生氣了。
林雅逸彎腰拍了拍它，直起腰時，眼角的笑意就已經消逝了，看著一眾正不知是要笑，還是要露出同情表情的下屬們說道：
「還不快叫救護車，沒看到莫太太受傷了嗎？」
下屬們連忙行動了起來，打電話的、抬她起來的，椅子拖得砰砰響，徐燕幽幽轉醒，含糊不清地吐了一句話：
「我要告你們。」
「撲嗵——」
不知道誰的手一軟，徐燕又掉到了地上，慘叫過後，徹底沒了聲音。
「哎呀，莫太太——」
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之後，徐燕終於被抬了出去，送去了醫院。喬莫伊心裏是恨著徐燕的，如果不是那天徐燕到莫家一頓亂吵，媽媽不會去得那樣突然，莫莫今天也算是給她解了氣。
「走，迴去吃骨頭。」
她拍了拍莫莫的背，直起腰來，看向了林雅逸。
「師兄，我先走，謝謝你的資料。」
「哦，伊伊，還有一件事，你要不要先到我這裏來實習，我多帶帶你，反正你隻有周末全天有課，偶爾跟著我去法院聽聽審也有好處。」
林雅逸抬起右手兩指，夾了夾下巴，沉吟了一下又說道。
「明年再說吧，我先熟悉一下這個，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考試的時候。」
喬莫伊搖了搖手裏的資料，這麽厚一疊，她一向沒有「愛學習」的好習慣。
「過來吧，天天悶在家裏做什麽。」林雅逸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語氣寵溺極了，辦公室裏的女孩子們都看了過來，大廳裏從極吵鬧驟然演變成了極安靜的氛圍。喬莫伊當然知道這種沉默代表什麽，在c城人心目中她這位「直播門」的女主角，簡直就是妲已再世的絕世狐狸精，男人想一睹風采，女人慾除之後快——現在她這狐媚子把這勾搭人的功夫施展到林大律師這裏來了，以女秘書為首的女孩子們已經瞪大了眼睛，描得精緻的美目向她投射
出嫉妒而且不屑的光來。
喬莫伊，你這個狐狸精啊！可是她總得出門，總得生活，總得麵對人，躲得了一天，躲得了一世嗎？全世界，隻要莫澤睿不在乎就好了，她想著莫澤睿微揚唇角哄她吃麵的樣子，挺直腰，直接從這些目光裏穿過，帶著莫莫往門口走
去，輕聲說道：
「我想想再說吧，總會有來煩你的時候。」
「那我送你，莫莫，跟叔叔來。」
林雅逸拍了拍手，莫莫便轉迴來，跟在了他身後，擺著尾巴從他的雙腿裏繞著走。喬莫伊扭頭看了他一眼，輕笑著說道：
「師兄太會占便宜了，莫莫叫我姐姐，叫你叔叔，你不成了我叔叔了？」
林雅逸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喬莫伊會和他開玩笑，看來她的堅強遠超他的想像。
「不用送了，我帶莫莫去書店逛逛就迴去。」
下了樓，喬莫伊把莫莫的繩鏈套好，把它強行拉迴了身邊，輕聲說道。
「我上午沒事，陪你去逛逛吧。」
林雅逸卻不放棄，拋了拋手裏的車鑰匙，對著莫莫說道：
「莫莫，叔叔請你吃好吃的。」
莫莫欺負徐燕時花了力氣，正需要好好補補，聽到他打開車鎖的聲音，又興奮起來，箭一般地就往他的車上衝去了。
「好吃鬼，下來！」
喬莫伊衝過去拉住了它的繩鏈，要把它拉下來，可惜這傢夥看到了林雅逸比看到莫澤睿還要高興，根本不願意下車。
「好了，逛了書店，再去吃一頓飯而已，你還欠我一頓飯，你不會這麽小氣，想私吞了不肯還吧。」林雅逸輕輕一笑，他在莫莫身上下的功夫可不少，莫澤睿什麽都好，卻輸在太自負，他卻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喬莫伊身邊除了白若蘭，最貼心的寶貝就是這隻叫莫莫的金毛犬，
多一個相同的話題，多一個相處的機會，對他來說，勝算便大一分。
聽到他這樣講，喬莫伊倒不好意思再拒絕，就像白若蘭說的一樣，林雅逸從來都是以完美的師兄形象出現，從不強迫，更不威逼，從容不迫地跟在喬莫伊的身邊。
「走了。」他輕踩油門，銀白色的車輕輕滑出了停車場，往書城的方向駛去。喬莫伊和莫莫坐在後座輕揉著莫莫的腦袋，心裏有些不自然，雖然強迫自己不去在乎「直播」的事，可是似乎總有一根刺紮在心裏，覺得對
不起莫澤睿，至少他在婚後是忠於自己的，而她卻和別人滾上了床，如果再讓別人看到自己和林雅逸在一起，又造出謠言來，不是又要讓他難堪？
想著，她忍不住就拍了拍林雅逸的肩膀，小聲說道：
「師兄，我還有事，你在路邊放我下去。」
林雅逸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見她表情不自然，唇角微微一揚，便爽快地把車停在了路邊。
「那就下次吧，對了，下個月c大義工社團有個活動，邀請老社工們迴去，你接到邀請沒有？」
他打開了車鎖，扭頭問道。
「嗯。」喬莫伊點頭，不過她並不準備去，那種場合她會成為被人圍觀的「猴子」，不去也罷，反正她可以大膽承認，她從來不認為自己能善良到哪裏去，以前參加義工社完全是因為林雅逸，若沒有他，她寧願去兼
職賺錢。
「我們到時候會舉辦捐助愛心母親的活動，幫助c城的貧困母親。」
林雅逸一麵說，一麵看著後視鏡，喬莫伊臉上果然有了微妙的變化，白若蘭如果不是因為要撫養她，要還債，身體不會拖垮。
他太了解她，而她，不會對他有戒心，他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心裏完美的初戀。
「那，改天我給你電話？」
他拍了拍莫莫的頭，唇角有笑，溫柔地說道。
「好，師兄再見。」
喬莫伊下了車，沖他揮揮手，拉著莫莫快步往前走去，攔張計程車迴去好了。手機響起來，是莫澤睿。她已經許多天沒出門，今天不聲不響就出去了，而且直奔林雅逸那裏，多少讓他有些不悅。
「到公司來一趟。」
他簡短地說了一句話，也沒給喬莫伊說話的機會，直接掛了。修長的手指輕敲著麵前的資料，秦菲兒和林雅逸從小到大經歷的事全在這裏，他們兩個同母異父，父母去世之後，就由秦菲兒一直撫養比自己小了十歲的林雅逸，這對兄妹感情很好，不過因為秦菲兒長期給富豪做小三，還同時幹些偷竊機密機料的活兒。她不願意讓品學兼優的弟弟知道自己的事情，便騙他說自己在大公司做事，更沒讓她身邊的「朋友」知道她有個弟弟，一直到跟喬紀城私奔之後，林雅逸才知道姐姐這些年來是在靠什麽養活他。喬紀城公司裏被騙的幾千萬，全部被打進了林雅逸的帳戶，秦菲兒和欺騙喬紀城的人有來往，很可能就是對方的一顆旗子，而看來秦菲兒也沒讓對方滿意，這筆錢被她私吞，全給了弟弟林雅逸，她自己和喬紀城私奔到越南之後，一直靠喬紀城最後捲走的一點錢生活，她揮霍慣了，而且喬紀城也開始後悔，兩個人開始產生矛盾，不久之後她便一走了之，留喬紀城一個
人在越南艱難度日。
問題是，秦菲兒悄悄迴國之後，便再沒人看到過她，一個大活人人間蒸發，總該有些線索，她去了哪裏？
莫澤睿看著資料第一頁上的照片，秦菲兒談不上很漂亮，卻是一個非常有味道的女人，是中年男人心裏的尤物，當年c城有少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這些人，他隨手就能列出一長串名單。
男人總是要求老婆貞潔，可是對情人卻從不要求，反而滿足享受於她在床上的技巧，這不是很虛偽？
幾聲敲門聲傳來，他把資料丟開，抬頭看過去，隻見喬莫伊拉開了門，把莫莫的繩子係在了門把手上，這才慢慢走了進來。
「不忙嗎？」
喬莫伊繞過了辦公桌，到了他的身邊，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腰，沉聲問道：
「去他那裏幹什麽？」
「這個，我想考司法考試。」
喬莫伊把資料拿到他麵前，輕聲說道。
「考這個幹什麽？」
他擰了下眉，接過了資料丟到一邊。
「不想閑著。」
喬莫伊的目光看向了他擺在桌上的那疊文件，怎麽看到了林雅逸的名字？莫澤睿不露聲色地把文件合上，放進了抽屜裏，沉聲說道：
「中國的法律本來就是文字遊戲，你別告訴我，你現在想用法律的武器保護勞苦大眾。」
這話說得很有幾分諷刺的味道，喬莫伊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反駁他，現在的她，總覺得有事對不起他，讓他戴了「綠帽子」，所以隻是咬了咬唇，小聲說道：
「也不知道考不考得過，反正也是閑著。」
「別考了。」
不料他卻一句話就斬斷了她考慮了多日的事情，隻聽他繼續說道：
「我不喜歡我的老婆今後拋頭露麵。」喬莫伊怔怔地看著他，以前他還說可以到公司來工作，現在卻成了不喜歡她拋頭露麵，是不是他也介意那天的事？一定是介意的！她想到了網上撲天蓋地談論，赤裸裸地言辭，毫不掩飾的配圖，也是她喬
莫伊臉皮夠厚，今天還敢到處走，憑的隻是問心無愧，憑的隻是「莫澤睿不在乎就好了」，可是，原來他是在乎的。
「別的女人想過太太的日子都過不上，你還折騰什麽？早點生了孩子，不要天天到處跑。」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喬莫伊神情的變化，莫莫在外麵叫了起來，她扭過頭匆匆說道：
「可能是要上廁所了，我帶它去。」她快步出了門，拉著莫莫就往樓下的員工廁所跑，心裏百味雜陳，隻覺得難受極了。把莫莫拉進了女廁，趕它到了其中一個小間，莫莫嗚嗚叫了兩聲，便暢快地開始解決它的「大事」。喬莫伊走到了洗手池
邊，擰開了水，輕澆著有些燙的臉頰，小聲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本來就有些大男子主義，不是她想像的這樣。低頭跑著，莫莫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她抬頭一看，隻見莫飛揚站在那一頭，滿臉憔悴地看著她，她心裏猛地一沉，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拉著莫莫就往迴走，莫莫偏要和她作對，用力掙脫了她手裏的繩子
，就往莫飛揚那裏跑去了。
她看著莫飛揚蹲下去輕揉著莫莫的頭，一咬牙，扭頭就往樓上衝去，這輩子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莫飛揚了，那晚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能是莫飛揚！
「喬莫伊。」
莫飛揚連忙站起來，低聲喚了一聲，聲音很啞，很無力，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他，喬莫伊沒敢停下腳步，莫飛揚就像帖毒藥，沾上了，她就沒好事。
「喬莫伊，你聽我說。」
莫飛揚丟開了莫莫快步追過來，動靜有些大，又有好事的人從辦公室裏探出頭來看熱鬧。
「看什麽？」
莫飛揚扭頭，瞪著眼睛一聲低吼，那些人又縮了迴去，喬莫伊真想叫他一聲「姑爺爺」，就不能裝成不認識，就不能繞著走？低頭衝進了辦公室，莫澤睿抬起頭來，看著神色慌張的她擰起眉來。
咚咚咚——
莫飛揚的腳步聲緊隨而至。
「哥。」
他推開了門，出事之後，這也是他和莫澤睿第一次正麵相對。
莫澤睿放下了手裏的筆，冷冷地注視著莫飛揚。「那天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和喬莫伊，可是你不要再往下查了，我爸已經決定認罪，你何必這樣逼他？我可以把手裏的股份也全部讓給你，我再不踏進莫氏半步，我媽是我媽，我是我，自始至終，我都沒想
過要和你爭奪莫氏。」
莫飛揚看著他直接了當地說道，莫澤睿的目光轉向了喬莫伊，薄唇輕揚，沉聲說道：
「你先出去。」
喬莫伊求之不得，轉身就出了辦公室，莫莫已經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她連忙迴去樓下尋它。
莫莫正被幾個女孩子圍在中間，你摸她揉的，莫莫伸著舌頭吭哧喘氣，享受著美女們的撫摸，除了好吃，也是個小色鬼呀！喬莫伊剛想過去，便聽到一個女孩子說道：
「你們說喬莫伊哪裏有吸引力？讓兄弟兩個人為她反目了，真是稀奇事。」
「某些功夫好就行了唄，你不會啊？讓她教教你。」
一陣嬌笑，有時候女孩子們私下大膽的談論，也不會比男人想像中的高雅到哪裏去，那女孩子擰了一下身邊人的手，又笑起來：
「我才不想學，君不知滾滾歷史的河流中，淹死了多少狐狸精，有幾個有好下場？」
「是啊，你說如果睿少真的喜歡，哪裏會不舉行婚禮的？不過是一時新鮮，還沒玩夠罷了，如今白若蘭也死了，沒人給喬莫伊撐腰，我看離淹死的日子也不久了。」
又是一陣笑，喬莫伊站在牆後靜靜地聽著，等她們笑聲漸小了，才走出去，沉默著拉起了莫莫的繩鏈，帶著它往樓上走去，那些女人一臉尷尬地看著她，互相看了看，迅速散開。
被人八卦著的日子，很難熬。
喬莫伊站在他辦公室的門口，裏麵的說話聲已經停了，門被拉開，莫飛揚快速沖了出來，看了她一眼，頭也不迴地往樓下走去。
「進來。」
莫澤睿看了她一眼，又打開了要簽字的文件，集團主席的工作比他想像中的要更輕鬆，有大批的人為了上位在努力做事，就像他之前一樣。
喬莫伊把莫莫栓好，看向了他，他頭也沒抬，沉聲說道：
「我買間商鋪給你，你想做什麽隨便你，還有，明天去醫生做檢查，為備孕做準備，商鋪弄好之前你不要到處跑，要去哪裏提前告訴我，我會讓人陪著你——你聽到了嗎？過來。」
他抬頭，終於發現了她臉色有些白，便向她伸出了手。
「你是不是很在乎？」
喬莫伊猶豫了一下，輕聲問出來，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最想知道的答案。
「嗯？」
他微擰了下眉，旋即舒展開來，輕輕把她抱在了腿上，她太輕了，遠不如剛認識的時候那樣圓潤，這讓他有些心痛。
「在亂想什麽？」他低低地說著，仰起頭來，唇正貼在她的下巴上，微冰的觸感沁進肌膚，她的腰立刻就軟了下來，把臉貼在他的臉頰上，全世界隻剩下他可以依賴了，她並不是那樣堅強的人，她也會害怕，會孤獨，會自
卑，會懦弱——可是，隻要有他在就好了，誰都可以來嘲笑她，隻要他能這樣抱著她，她就會如同擁有了整個世界。
「我……」
喬莫伊才想說話，劉暢卻風風火火地推門闖了進來：
「睿少，大消息……」
他的腳步在門口頓住，一男一女正摟在一起，臉貼臉，鼻貼鼻，分明是要接吻的姿勢。
「不好意思，請繼續……」
他連忙往後退著，嘴裏連聲道歉。可莫澤睿並未鬆開了喬莫伊的腰，沉聲說道：
「你等一下。」
劉暢連連點頭，把門關上。莫澤睿的手在喬莫伊腰上輕輕地拍了拍，繼續說道：
「我這些天很忙，今天晚上也可能不能迴去，我隻要你記住一件事，不管有沒有那晚的事，你喬莫伊這輩子都隻能是我的人。」
那麽，在乎？不在乎？
喬莫伊有些迷茫，當然不指望能從他嘴裏聽到軟綿綿的情話，這個她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直接迴答她一句，在乎不在乎，很困難嗎？
跟莫澤睿談情說愛，太累人了呀！
「聽不懂？」
莫澤睿看著她一臉茫然失落的樣子，有些懊惱，難道這個迴答還不夠表白心跡？一定要肉麻到說愛死你了之類的？拜託，他說不出口。他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沉聲說道：
「我要忙了，你帶莫莫迴去，醫院那邊我會讓人預約好，我讓張媽給你煲了湯，記得喝，不許再瘦下去了。」
「嗯。」
她點頭，才抬起屁股想站起來，卻被他又拉迴去，他的唇瓣貼在她的耳朵上，癢癢麻麻的熱氣鑽過來，隻聽到他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不許再胡思亂想。」
他的唇從她的耳畔滑過來，似無意般在她的唇上落了一下，便鬆開了她，向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示意她離開。
她出了辦公室，劉暢向她點點頭，快步走了進去，喬莫伊剛解開了莫莫的繩鏈，就聽劉暢的聲音響起來：
「睿少，終於查到那個家俱廠的幕後老闆了，是林雅逸。」
喬莫伊的腳步停住，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確定嗎？」
莫澤睿的聲音很低沉，喬莫伊微擰起了眉，林雅逸有什麽家俱廠，沒聽他提過啊，莫澤睿為什麽要查他？「確定是他的，當年秦菲兒把兩千萬打進了給他在瑞士開的帳戶，不過在他二十歲的時候才收到了律師信，去瑞士打開了保險箱，這小子智商真的很高，眼光很毒辣，把兩千萬全部投進了股市，不過一年時間已經身家過億，加上他在各地的投資，現在估計他所有資產加起來不下二十億，完全不用迴來開什麽律師事務所。現在這個老闆是秦菲兒的追求者之一，因為當時窮，所以沒有和秦菲兒走到一起，不過
他們兩個可能真的有些感情，這也是林雅逸找上他的原因。」
林雅逸居然這麽有錢！二十億，是不是比莫澤睿還要有錢？那個秦菲兒不是當年和老爸一起私奔的女人嗎？可是她和林雅逸有什麽關係？情人？年齡對不上啊！
她輕鎖起眉來，她剛剛在莫澤睿的桌子上也看到了有關林雅逸的資料，莫澤睿查他，林雅逸這麽有錢，還開家俱廠，為什麽？辦公室裏聲音停住了，可能是莫澤睿在思索問題，喬莫伊站了一會兒，便輕輕地拉著莫莫走向了電梯。出了莫氏，迴頭瞧這高聳的玻璃大廈，陽光被折射向四麵八方，就像他站在人群裏一樣，光彩耀目，
他一向好勝，是不是又和林雅逸槓上了？林雅逸也沒必要來惹他啊！
難道——是為了自己？呸，喬莫伊，你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的狐媚娘了？你還沒這麽大魅力，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拉著莫莫走到街邊，看向了地下停車場的方向，他的司機已經去停車場開車了。莫莫突然轉過身，衝著街角
大叫了起來，她抬頭看去，隻見莫飛揚一腳反蹬著牆，人靠在牆上，手指夾著煙，盯著她看著，她立刻別過頭，把莫莫死死地拉住，她不想再和莫飛揚有半點瓜葛。
嘀嘀——
手機簡訊響起來，她摸出來，是莫飛揚的號碼，隻有一句話：
「對不起，我不會再打擾你。」喬莫伊扭頭看去，莫飛揚已經不在那裏了。想想，其實他也很無辜，訂婚禮黃了，風光一時的爸爸進了監獄，媽媽成天跳上跳下，恐怕沒聽過他的心裏話。喬莫伊又想到了白若蘭，母愛都一樣，可不是人
人都有一個可以和自己交心的母親的，她心裏又痛了起來，彎下腰輕揉著莫莫，小聲說道：
「臭傢夥，想媽媽了嗎？」莫莫擺了擺尾巴，汪汪叫了幾聲，喬莫伊笑了笑，抬頭，司機的車正穩穩地停在麵前。她把手機放迴包包時，卻碰到了一張卡片，她拿出來一瞧，這是上迴莫飛揚讓她交給那位女孩子的，接連出事，她倒把這件事給忘了，她記得莫飛揚說過，這錢可是人家母親拿去救命換腎的錢。這是她之前答應莫飛揚的事，而且這段時間莫飛揚家裏忙，可能也把這事給忘了，如果人家的母親因為缺錢而失去了搶救的機
會，那可怎麽辦？她看了看時間，十一點過一刻，去一趟海邊還來得及。
「小方，先去下海邊。」
她連忙說著，小方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調轉了方向開向了海邊，他是莫澤睿為喬莫伊安排的保鏢，任務就是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海邊的小店。
快到午餐時間了，店裏已經坐了幾桌客人，喬莫伊一進去就看到了端著碟子站在窗邊的女孩子，繫著圍裙，紮著馬尾，左臉上冒著幾顆青春痘，很普通的學生範兒。
「歡迎光臨。」
女孩子側臉衝著她喊了一句，在認出她之後，臉色又沉了下去，拿著點餐單進來，不鹹淡地說道：
「需要就餐就請進，別的事請出去。」
「這是莫飛揚給你的。」
喬莫伊把卡遞給她，輕聲說道：
「母親的病要緊，別為了骨氣錯失了最重要的人。」
女孩子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來，她看了一眼銀行卡，擰著眉說道：
「還給我錢幹什麽？我媽的手術已經做過了，錢已經夠了。」
夠了？喬莫伊有些發懵，女孩子又冷冷地說道：
「說過了，隻要手術夠用，一分錢我也不會多要，這裏是剩下的，你還給他去。」
她不僅沒拿卡，反而飛快地拿了一張卡過來，塞到了喬莫伊的手裏，然後又去忙自己的事了。喬莫伊拿著兩張卡苦笑起來，這個世界真奇怪，有拚命送錢給別人的人，還有送不出去的錢。
「還有，你告訴他，我替我姐姐感到不值，為什麽我姐姐會喜歡他這樣懦弱無能的男人，真正的兇手在外逍遙，他卻做了縮頭烏龜，躲在一邊一聲不吭，真是可恥！」
女孩子又丟了一句話過來，喬莫伊不解地看向她，可是那女孩子已經轉過身去忙了，餐廳裏已經有人看著她竊竊私語，她隻好轉身出了小店，改天讓人把卡還給莫飛揚就好了，從此她和莫飛揚再無瓜葛。莫莫見了海灘又來了勁兒，在沙地上一溜瘋跑，遠遠地停了下來，衝著喬莫伊狂叫了幾聲，又箭一般地沖迴來，幾個來迴還不知疲憊，喬莫伊在一邊坐下，看著它跑來跑去，這些日子它在家裏也憋久了，
白若蘭去世，沒人有精神理會它，或許它也感覺到了主人的離開，好些日子沒吃啥東西，現在迴復了精神，也挺好。
都得活著，好好活下去。
她衝著莫莫大叫了一聲：
「臭傢夥，快迴來，迴家吃飯去。」
莫莫竄迴來，在她腿邊蹭了幾下，往車邊衝去。司機小方為喬莫伊拉開了車門，喬莫伊道了謝，上車，心裏隱隱又有些悲哀，其實她真的很孤單，連貼心的閨蜜也沒有一個——錯了，有趙誌！
扔在車上的手機一直在響，趙誌的大腦袋在上麵晃呀晃。
「伊伊，最近好不好？都不敢給你打電話。」
趙誌小心翼翼地說著，好像怕語氣大了喬莫伊就會哭一樣。喬莫伊揉著莫莫的背，輕聲說道：
「挺好的，你呢？」
「我當然好，小黎生日，你要不要出來聚聚？」
趙誌猶豫了一下，又問道。喬莫伊剛剛喪母，他隻是想找個機會來安慰安慰她，可是他也知道那檔子事，不知道喬莫伊願不願意出門。
「好啊。」
喬莫伊爽快地答應了，她也有事想找趙誌，比如，秦菲兒；比如，林雅逸的家俱廠。
「那我們下午五點在天誠見。」
趙誌的語氣瞬間悅快起來，笑嗬嗬地說完，掛了電話。
「太太，現在去哪裏？」
小方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嚴肅地問道，喬莫伊往後一靠，輕輕地說道：
「迴家。」
這兩個字越說越順口了，曾經讓她不想靠近的莫宅，已經成了她唯一可以棲息的港灣。
下午。
天誠酒樓，包廂的門被推開，裏麵的人嘻嘻哈哈地站起來，目光落在推門的人身上時，笑容都凝住了，小方一身黑西裝，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包廂裏的人，這才側開了身，讓喬莫伊進來。喬莫伊有些尷尬，衝著大家笑了笑，這裏都是以前偵探社的同事們，加上她，三女四男。這兩個女孩子，一個是文員，一個是財務，她以前和這兩個女孩子關係並不是很親密，說說笑笑就過了，從沒談過
心事。不過因為趙誌是個老實人，別人欺負他他也不在乎，這兩個女孩子倒和他合得來，而在趙誌心裏，他合得來的人都應該和喬莫伊合拍才對，所以才會把喬莫伊喊來湊湊熱鬧，讓她散散心，解解悶。
可是——果然闊太太的排場與眾不同，趙誌憨憨笑著，替喬莫伊拉開了椅子，看了門外的小方一眼，又把已經坐到椅子上的屁股挪開，和喬莫伊之間隔了一張空凳。
「喬莫伊謝謝你過來。」
財務劉曉芸笑著給喬莫伊倒了杯酒，微笑著說道。
「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喬莫伊遞上了一隻包裝精美的小盒，是一隻水晶手鍊。劉曉芸道了謝，又看了一眼小方，幹咳了一聲說道：
「這位是——」
「是我的朋友。」
喬莫伊也有些尷尬，叫小方進來也不是，不進來也不好，他就那樣站在門口瞪著各人，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請自便。」
小方終於主動關上了門，把空間留給了她們。
「天啦，喬莫伊你現在出門都要帶保鏢的嗎？可是你穿的這衣服不是你以前的嗎？我和你一起在折扣店買的那件啊，你裝窮還是什麽呀？」
劉曉芸這才放鬆下來，上下打量著喬莫伊說道，和以前並沒有一點不同，不用裝小三的時候，穿得和賣菜的大姐沒啥兩樣，伸手往衣櫃，抓到哪件算哪件。
喬莫伊笑了笑，她這段時間哪裏有心思打扮？趙誌的腳在下麵輕輕踢了踢劉曉芸，笑著說道：
「你們兩個俗，太俗，就知道比衣服，我們伊伊可不同，是吧，伊伊。」
劉曉芸反應過來，人家媽媽才過世，難道還抹一臉五顏六色？大家轉了話題，胡扯了一通，兩個女孩子就去灌另一個男同事的酒了，喬莫伊拉過了趙誌，小聲說道：
「把裝備給我弄一套來，我有用。」
「你要這個幹嗎？盯著你老公？不要吧，會破壞夫妻感情的——他在外麵沒女人吧，我盯了好久了——」
趙誌一言說錯，立刻捂住了嘴巴，喬莫伊一把擰住了他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盯他幹什麽？」
「伯母生前交待過我，有空就幫你盯著他，有風吹草動就——」
趙誌嘆了口氣，白若蘭還付了他一筆錢呢，雖然人不在了，他還得把工作繼續做下去。喬莫伊怔了一下，慢慢地鬆了手。
「其實吧，我覺得他在女人這方麵確實不像其他的富家子一樣亂來，就是處事方式太冷酷了一些，容易樹敵，不像莫天銳圓滑。」
趙誌見她臉色稍霽，又小聲說道。喬莫伊又何嚐不知，莫澤睿年輕氣勝，少年得意，容不得自己失敗，可是太剛也易折啊，這道理她也知道。
那邊，兩個女孩子和兩個男孩鬥酒鬥得難分勝負，桌上一打啤酒瓶已經見了底，隻見劉曉芸拿著唿叫器就叫起了服務員，大聲說道：
「來個服務員，我們還要點酒。」
不多會兒，那門緩緩推開，走進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喬莫伊不由得楞住了。
九號？
他不在那個美容院幹了？
隻是今天的九號好像不太帥，他的嘴角有些青淤，眼圈也有些紫，可是這絲毫不影響他的風度。
「各位，請問需要什麽酒？」
劉曉芸放下了酒杯，轉頭一看，立刻就來了精神：
「你不是那個新來的，什麽小樂嗎？對了，帥哥，我聽說你很會調雞尾酒，現場調幾杯給我們吧。」
劉曉芸笑著說道。
「對不起，我不會。」
九號禮貌，卻語氣平淡，目光落在劉曉芸臉上，自始至終沒看過別人一眼。
「不會啊，前幾天還聽到人說你很會調酒的呀，我付錢給你。」
劉曉芸立刻拿出了錢包，劈哩啪啪地抖了抖手裏的錢，看樣子剛領了工資，顯擺得很有勁。
「真的不會，不好意思，這是酒單，請各位看看需要哪一種。」
九號仍是不承認，把酒單放到了幾人麵前，這才看到了坐到一邊的喬莫伊，臉色頓時微變了一下，向劉曉芸點點頭，輕聲說道：
「看好後，可以直接通過唿叫器點單，各位請慢用。」他說完，便快步退了出去。喬莫伊可以肯定，美容院的工資一定比這裏高出無數倍，那裏的闊太太們，小費一出手便是數千上萬，哪裏會看得上劉曉芸手裏的這一點錢，可是他為什麽會成了一個推銷酒的
服務員？
為了愛情金盆洗手？
可是，二十多歲的男孩子真會和近五十的莫婷婷有愛情？
阿天，小樂，都是他的假名吧，他的那雙眼睛，真的很像莫天瀚，不過今天他的目光太不溫暖，反而隱隱有些仇恨。
「咦，算了，不點了，全都比超市貴一半，不如我們吃完了去超市買，然後去ktv好好喝。」
另一個女孩子丟開了酒單，又招唿著服務員端起了米飯，喬莫伊長這麽大，從沒有一天，像今天這樣，塞了滿肚子疑團的，胃裏滿滿的，全是問題。秦菲兒，林雅逸，九號——似乎都與她現在的生活無關，又都在她身邊不時出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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