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叮叮咣咣、踢踢踏踏地響了許久,喬莫伊又擔心著先前的電話,又擔心莫飛揚會不會闖進屋裏來,可是——一切地一切,也沒敵過睡神的降臨,她睡著了。


    撲鼻的香味。


    她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隻覺得空氣裏都是美食的香味兒!什麽東西這麽誘人?她爬起來,拉開門往廚房走去。


    「美人,你起來了,來嚐嚐我親手采的蘑菇。」莫飛揚扭頭,伸著勺子給她。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大鍋,裏麵翻騰著奶白的香味兒。


    「正宗法式奶油蘑菇湯。」


    「你哪裏來的奶油?」喬莫伊喝了一口,香甜而不膩,還不錯。


    「冰箱裏有蛋糕。」


    「喂,那是我的奶油蛋糕!」


    喬莫伊飛快地拉開了冰箱,神啊,她為了在這裏度過漫長而孤寂的歲月,昨天特地叫了幾塊奶油蛋糕,居然被他全挖了奶油,隻剩下凹凸不平的蛋糕趴在那裏。


    「喂,美人,你的奶油蛋糕升值成為法式奶油湯,這叫質的飛越。」莫飛揚毫不在意地笑。


    「飛你的頭。」喬莫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捧著自己的蛋糕就咬了一口。


    莫天銳給她的印象就是精明冷漠,絕對地淡情淡義,絕對的理智,這個寶貝兒子倒是截然不同,難道不是親生?


    「喂,美人。」他跟出來,一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你別這麽冷淡嘛,我們聊聊。」


    「沒什麽好聊,我是你哥的後媽的女兒,因故借住在這裏,你迴去後不要多嘴說在這裏看到我了——明白了嗎?」


    她扒開他的手,一切陌生男子隨意的觸碰對她來說,都是侵犯。


    「那我也不迴去,我在這裏陪你。」


    他笑嘻嘻的,絲毫不為她的冷淡而退縮。


    喬莫伊翻了個白眼,莫家的男人,果然德性與眾不同!


    這男人是自來熟,抱過湯鍋來,很大方地分了她半鍋,兩個人就著沒有奶油的蛋糕解決了早餐,有一句沒一句地瞎聊著。


    卡嗒一聲,門開了,莫澤睿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


    「你怎麽在這裏?」看到莫飛揚,他驚訝地停下腳步。


    「我老爸把我的信用卡給凍結了,哥,你得給我點錢花花,我想和這位漂亮的女士去看電影。」莫飛揚指著喬莫伊笑著說。


    「她不能去。」


    莫澤睿不悅的目光掃過了喬莫伊,唇角上還沾著奶油,穿著睡衣像什麽樣子!


    喬莫伊也正擰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頂著熊貓眼,他這是一夜未睡麽?千萬別告訴她,他是和鄭清歌「徹夜長談」去了!


    「進去換衣,我有事和飛揚說。」


    莫澤睿把西裝丟到沙發上,不客氣地驅趕著喬莫伊。


    喬莫伊聳聳肩,他的惡劣態度不是第一迴,懶得和他計較。不知道過了多久,莫飛揚出現在窗外,敲著窗,大聲說:「喂,伊伊,我要去海邊,你要不要跟我去玩?」


    「不去。」喬莫伊鬱悶極了,這男人近視?瞧不到她腳有傷?


    「我背你過去,有快艇。」莫飛揚打了個響指,指向了海邊。


    一艘快艇被海浪推著輕輕晃去,喬莫伊立馬就坐不住了,隻看不玩也可以解悶啊,她確實想嚐嚐,在海浪上快速馳騁是什麽感覺?


    「她要換藥,你自己去。」莫澤睿拎著一隻小醫藥箱走了進來,不客氣地打斷二人。


    莫飛揚聳聳肩,大步跑開。


    喬莫伊挺失望的,把腳往凳上一搬,悶悶不樂地盯著腳。


    莫澤睿看她一眼,把她的腳拉起來,擱在自己的腿上,一圈圈打開了繃帶。


    他動作很輕,也不說話,喬莫伊悄悄看他,很想問他,他是不是想和自己談離婚的事。但話在嘴裏轉了個圈,又被她吞了迴肚子裏。


    腳踝已經消了腫,他把藥水塗上去,又給她輕揉了起來。


    喬莫伊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會兒,偏過頭往窗外看去。莫飛揚已經上了他的快艇了,他擁有豪門家世、私人快艇而且年輕、帥氣、開朗。若莫澤睿也像他這樣,那多好,那就不用成天裏罵她了!


    突然,腳踝上傳來了一陣劇痛,她扭過頭來,一臉惱火地瞪向了莫澤睿,他臉色不善,正兇神惡煞地盯著她。


    奇怪,又發什麽脾氣,又不是她讓他來給她上藥的,為什麽板著臉,一臉生死冤家的表情?她把自己受罪的腳搶救迴來,不滿地問:「你幹什麽?這是我的腳,又不是木頭!」


    「收起你那些念頭。」他黑著臉起身,盯著她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我有什麽念頭?」喬莫伊隻覺得莫名其妙,這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簡直不可理喻!


    莫澤睿站起來,冷冷說:「莫飛揚是我四叔的兒子,你惹不起。」


    嗬!喬莫伊眨了眨眼睛,敢情他是以為自己在打莫飛揚的主意?可惡!以為人人都像他,那晚看到了鄭清歌,可是還往她床上爬,一顆心裏分了無數個格子,美人爬來爬去、任其自由的臭男人。


    床頭座機響了又響,她抓起來,那頭傳來莫飛揚爽朗的聲音。


    「喬莫伊,你來不來?我們去海裏釣魚。」


    「來!」她大聲應了一句,跳起來,扒開了莫澤睿,一跳一跳,兔子一樣往外麵去了。


    莫澤睿臉色更加難看,叫了她兩聲,換來她摔門的重響。


    她在沙灘上跳起來很痛苦,很費勁,兩隻手張起來,胡亂舞著。


    「站著別動,我來接你。」莫飛揚從快艇裏下來,笑著抱起了她,快步往快艇跑去。


    莫澤睿一直站在門口,黑著臉看著快艇馳進了湛藍大海的深處。


    他心中開始有些懊惱,找誰去瘋和他有什麽關係?他為什麽站在這裏滿心的不舒服?


    算了,最近突然發生了太多的事,才導致他有些糊塗。


    他努力靜下心,坐下去,開始看昨晚和清歌談好的合同。看得出清歌這兩年學到了不少東西,盡管和他有不同的關係,可是在合同上麵還是錙銖必較,一直到今天清晨兩個人才談下了最終方案。清歌,清歌,清歌……他在白紙上劃出她的名字,這兩年你到底經歷了多少,讓你如此不同,如此陌生?他又想到她以前的模樣,那樣清新的站在他的眼前。她的家庭條件不好,有個酗酒的父親,打她罵她


    ,她的淚水總能讓他心痛。


    那天她又挨打了,哭著來找他,他帶她走進了自己的家裏,告訴一向挑剔的爸爸媽媽,說他喜歡她。那天晚上,她一直窩在他的懷裏,柔順的長髮從他的肩頭滑下,他聽到她小聲地哭著說謝謝——


    那些迴憶有些模糊雜亂,他努力想,也隻能想起這些。突然間他腦中冒出了喬莫伊彎著眼睛笑的模樣,他簽字的手一抖,文件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波浪線。


    該死,怎麽去想她了?


    再看紙上,在鄭清歌的名字後麵,他原來還寫了好幾個喬莫伊。該死!他又罵了一聲,用力把喬莫伊的名字劃掉,真是被她鬧暈了頭!


    扭頭看向大海,快艇早就不知道去了何方,那風兒推動著海浪,往岸上輕輕拍打。


    「去哪兒了?」他擰擰眉,把目光從海上收迴來,拿著手機不自覺地就拔出了那個號碼,隨即那邊就傳迴了甜美機械的聲音:您拔打的用戶已關機。


    對了,她的手機被搶了!


    他丟開了手機,合上了文件,雙手在太陽穴上輕揉起來。工作上有些麻煩,業績有好幾個月停滯不前了。他一直以為憑自己的能力,坐穩現在的位子毫無難度,而且他還有大伯有姑姑的支持,可是實際做起來卻發現原來很難,他雖然換下了一些行政人員,可是四叔牢牢控製著大客戶和公司財務,他想動用大筆資金啟動新項目,首先就要得到他的同意,可是他們的經營理念一向不同,很難取得一致,再加上他上個月又莫名其妙弄丟了上一個標書,導致現在的新


    項目舉步維堅。


    怔然坐了地兒,他給助理打了個電話過去。


    「下班之後,你送一支新手機過來,女生用的,顏色——隨便吧。」


    交代完說完,人往後一仰,繼續想工作上的事。打火機在手指間靈活地翻動著,發出清脆的叮咣聲,一聲一聲在安靜的房間裏迴響。


    火苗兒從指尖冒起來,腦子裏依然不停地閃過喬莫伊在醫院依偎著她時的模樣。他輕擰的眉漸漸舒展開來,深遂的雙瞳裏慢慢盪起了微瀾。


    馬達聲傳迴來了,扭頭看,白色快艇往岸邊快速馳來,翻起的波浪映著陽光,活潑潑地濺起老高。


    他的眉皺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一躍而起,快步往樓下跑去。這丫頭車開快了都不行,去坐快艇,又自討苦吃了!


    海邊上,快艇正緩緩停下,放下一艘小船。


    「莫飛揚,以後我再上你的賊船我就不是人。」喬莫伊蒼白著臉,從快艇上連滾帶爬地翻了下來,原來坐快艇和坐快車一樣,都會暈啊,她已經快魂飛魄散了,手腳無力地跌進海水裏,她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四肢撐在地上,快速地喘著氣,把臉


    埋進了冰涼的海水裏,企圖讓翻江倒海的感覺少一些,再少一些!


    「喂,你沒這麽脆弱吧。」莫飛揚笑眯眯地走到了她身後,輕拍著她的背說。


    「滾!」喬莫伊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誤上賊船的感覺太糟糕了。


    「既然知道自己暈車,還去坐快艇!」


    莫澤睿快步到了二人身邊,把喬莫伊從海水裏撈了起來。


    海水浸濕了她的衣裳,濕漉漉地勾勒出她玲瓏浮凸的曲線,他擰了下眉,把她往懷裏收了收,遮去了她美妙的部分,不讓莫飛揚看到。


    「我又沒坐過,我怎麽知道!」喬莫伊有氣無力地說著,末了,又補了一句:


    「而且,我又沒讓你來管我。」他的手立刻就在她的腰上擰了一下。


    他向來就是有仇必報,隨時都報啊!喬莫伊尖叫了幾聲,弱弱地罵:「莫澤睿你這個混球,你就會欺負我。」


    她又要吐了,軟軟地癱在他的懷裏。


    暈船的感覺比暈車還要糟糕十倍,天是晃動著的,他的臉也模糊了,隻有那雙蕩漾著陽光的眸子清晰明亮,一直看進她的心底。


    她把臉往他胸口貼了一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會吧,暈了?」莫飛揚跟過來,誇張地大喊起來。


    莫澤睿不出聲,抱著她匆匆迴了別墅。


    看著狼狽的他,他無奈地想,什麽時候起,他得天天伺候這小姑奶奶了?


    喬莫伊醒來時,身上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裳,伸手到睡衣裏,內衣也取掉了,指尖碰到是光溜溜的柔軟。


    又被他占便宜了!她揉了揉額頭,側臉看向了一邊的沙發上,大大小小堆了好幾個紙袋子,她走過去,拿起了一隻,倒出來,咕嚕咕嚕滾出來的居然是一個文胸,淺粉色刺繡,前搭扣——她臉上一燒,似乎有一隻手正在她


    的胸前,輕輕地一按,那扣子就彈開了。


    砰砰——


    門輕敲了幾下,她連忙把內衣往身後藏去,輕聲說道:「進來。」


    莫澤睿推開門,看了有些麵紅耳赤的她,沉聲說:「起來吃飯。」


    「好!」她扭捏地別開臉去。莫澤睿擰了下眉,看了看沙發上的紙袋。莫飛揚對女孩子一向熱情,盯上了就猛追不停,這些全是莫飛揚剛剛拿著他的卡跑去買迴來的,她腿上擱的紙袋上印的牌子——如果沒猜錯,是一個內衣的奢侈品


    牌。


    「那都是飛揚買的。」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出了門。


    喬莫伊大囧,手一揮,把內衣丟出老遠。老天,一個陌生男人怎麽可以給隻見過一迴的女人買這種貼身的衣物?


    她紅著臉,把東西一股腦兒地全塞進紙袋,準備還給莫飛揚。


    桌上一隻紙盒映入她的眼簾,這是一支限量版的手機,很漂亮,金屬的質感,粉色的光澤——莫飛揚倒是挺有眼光,也大方,居然買了手機送她!


    她聳聳肩,把手機也塞進了那堆紙袋,無緣無故的禮,她從來不收。


    她從行李裏翻出自己的舊衣換上,試了試傷的腳,已經可以勉強落地了。一瘸一拐地下了樓,大廳裏卻沒人,往窗外看去,隻見火光閃閃,他們兩個一人係了條短圍裙正在烤魚。


    「伊伊,出來。」莫飛揚一扭頭,看到了她,沖她揮手,笑得好看。


    喬莫伊抵擋不住這香,慢吞吞挪了出去。


    「這個給你。」他舉著一串烤得金魚焦嫩的魚過來,湊到她耳畔小聲說問:「我買的東西你喜歡嗎?」


    「不喜歡,等會兒自己取迴去穿吧。」她白他一眼,接過魚來咬,她不和食物做對,這魚烤得正恰當,酥香鬆軟。


    天色已經全暗了,海上有星光閃耀。


    她坐到椅子上,伸手去拿啤酒杯,用力拽了拽,硬是沒拿動。扭頭一看,莫澤睿正摁著那隻啤酒杯,薄薄的唇瓣一動,冷冷吐出三個字:「不許喝。」


    「哥,你太有兄長的範兒了,不過伊伊你腳上有傷,是不能喝酒,喝果汁吧。」


    莫飛揚笑眯眯地遞上了一杯果汁。


    喬莫伊沒接,她鬆開了啤酒杯,目光越過了這兄弟二人,落到了一輛正緩緩駛近的轎車上。


    「在這裏!」


    看清車牌,她的眉眼、唇角迅速彎起,用力沖那邊揮起了手。


    兩個男人迅速扭頭,隻見林雅逸正從車上下來。


    「好幾天沒聯絡到你了,聽婉靜說你受傷了。」


    林雅逸快步過來,目光掃過了她還有些淡青的唇角,若不是於婉靜從他的助手那裏得到了消息,他還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


    喬莫伊有些挫敗,於婉靜,鄭清歌,為什麽他們心裏都住著一個人,到底她能不能擁有一顆完全屬於她的心?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看著他越走越近。


    「真讓我擔心,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呢?」林雅逸滿眼焦慮,雙手輕摟住她的肩。


    「我沒事。」在他的懷抱裏,喬莫伊有些尷尬起來,他突然而至的熱情也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有些事要和你說清楚。」林雅逸放開她,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莫澤睿和麵上錯愕的莫飛揚,指了指海邊,低聲說道:「我們去那邊走走好嗎?」


    「哦,我拿串烤魚。」喬莫伊又拿了串烤魚,舉著,一瘸一拐地和林雅逸往海邊去了。


    「不是吧?伊伊有男朋友?哥,你怎麽沒告訴我?」莫飛揚有些挫敗地追隨著她的身影,小聲說:「好容易出現一個完全對我胃口的甜味點心,怎麽會有主了呢?他們兩個是認真的?」


    「你問我了?」莫澤睿冷笑一聲,她不僅有男朋友,她還有老公!都是莫飛揚,說什麽烤魚來討她開心,否則他才不會這麽弱智地繫著圍裙站在這裏。


    他黑著臉,扯下圍裙丟開,從來都知道她招蜂引蝶的手段高明,可是也不至於高明到把男人引到他家裏來。


    那二人已經漸行漸,聽濤賞月,走進了寂靜的世界裏。


    「還痛嗎?」林雅逸扶住了她的手臂。


    「還好,受得住。」她笑笑,換了隻手去吃烤魚。


    「伊伊,你答應過我做我女朋友的,請你不要反悔。」林雅逸停下了腳步,扳住了她的肩膀。


    喬莫伊放下了烤魚,當他的女朋友,這簡直是她整個大學時代最奢侈的夢了,可是有於婉靜啊,於婉靜橫於她和他之間,像一道越不過去的鴻溝。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不行,你有於婉靜。」


    「相信我,我和於婉靜真的隻是朋友了。」他溫和地笑笑,手指輕撫過她的唇角,沾了一些辣椒末兒。


    喬莫伊用袖子往嘴上一抹,抬頭迎著他深遂幽亮的目光,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男人和女人,尤其是曾經的戀人之間會有純潔的友情嗎?她想相信,可是,這又多麽難以置信!你可以想像得到,在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兩個人正在牽手漫步、或者擁吻親密的時候,前戀人突然間一個


    電話過來,他就要急匆匆過去幫忙的情形嗎?


    她喬莫伊從來都不是大度的人,做不到可以看他給她去揉腳踝,做不到他因為一個電話就匆匆離開,更做不到他心裏住著別人。「如果——你不喜歡,除非必要,我盡量不去見她。」見她堅定,他擰了擰眉,又低聲說道,語氣裏居然有幾分肯求:「隻是不要讓我找不到你,我這些天真的很忐忑,我以為你一向開朗大方,會理解我這種


    感情。」


    喬莫伊嘆了口氣,扶著他的手在沙灘上坐下來,小聲說:「你錯了,我不大方,我的心很小。」


    「我懂了,我知道怎麽做,你要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他在她身邊坐下來。


    她往旁邊挪了一點,猶豫了一下,輕輕往他身上靠去。她二十多歲了,想談戀愛了,尤其眼前這男人,她是喜歡他的啊,為什麽要躲呢?


    她眯了一下眼睛,等媽媽的病好了,她就要和莫澤睿離婚,和林雅逸在一起。


    「伊伊。」他見她溫馴地靠著自己,眼中有了幾分喜色,柔聲喚她。


    「嗯?」她眯了眯眼睛,轉過頭看她,靠得這樣近,怎麽覺得他的臉有些陌生呢?


    「我可以吻你嗎?」他沉吟了一下,目光滑到她的唇角,輕輕地靠上去,還未等她的迴答,唇瓣就輕輕觸到她唇角淡青的傷痕之上。


    一絲奇異的感覺從她心裏瀰漫起來,她開始有些慌亂,連忙偏過了臉,想去躲開他溫暖的唇瓣,可是方向錯了,她這一偏頭,把整個嘴唇都送到了他的唇下。


    四目相對,目光膠著,月色溫柔落在腳邊的海浪上,這種浪漫的場景不是隻應該在韓劇裏才看得到嗎?他的吻和莫澤睿的太不同,隻輕輕淺淺地烙在她的唇瓣上,舌尖鑽到了她唇邊,卻再沒下一步動作,時光仿佛凝固,就這樣唇瓣相貼了差不多十幾秒,喬莫伊才迅速把頭往後一仰,幹咳了一聲,仰頭看向


    了月亮,小聲說:「月亮是圓的。」


    林雅逸低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說:「你怎麽可以可愛成這樣?我真後悔沒早點找到你。」若他想找,一定找得到……喬莫伊笑笑,勸自己不要想太多。他如今在她身邊,這樣就好了呀。喬莫伊的心情很複雜,她清楚地知道,剛剛這個吻不是她想要的,愛人的吻,沒有火花四射,也沒有纏綿悱惻


    ,沒有舌尖相抵、沒有深情相擁,簡直是在央視八台播放的純情農村愛情劇——隻有唇瓣輕輕相觸,如海水輕撲過海灘,不留下半點痕跡。


    「聽說伯母住院了,開刀的日子訂在下周末。」林雅逸手掌包住她的小手,輕輕握住。


    「嗯。」她心情低落了一下,明天在臉上多抹些粉,應該看不出青色了吧?她舒了口氣,又轉過臉對他說道:「還有一件事——那個,我媽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排斥你,所以你不能去見她。」


    「我知道,你放心。」林雅逸笑了笑,把她拉進懷裏,下巴擱在她的額上,低聲說:


    「我會等到那一天,還有,別叫我師兄了,我發現你一叫我就立刻老了十歲一樣。」


    「你不老,你這叫成熟。」她終於被他的耐心逗得笑起來,壞心情一掃而空。她想,一切都會好的,媽媽的病會好,和林雅逸的愛情也會好——至於莫澤睿,賭氣完成的婚姻,迴到原點就好了。


    二人約好了明天的事情,林雅逸先送她迴了別墅。


    院外的烤架中,炭火還在冒著白煙,客廳裏空空的,很靜,似無人一般。喬莫伊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間,拿著新手機看,這是林雅逸剛給她的,幾天聯絡不到她,又從婉靜那裏知道她被搶的消息,於是他給她買了一支新手機。這是銀白色的,上麵隻有一個號碼,名字存的是雅逸


    。


    「雅逸。」她輕輕念了一聲,立刻就掩住了唇,好別扭!


    樓上。


    莫澤睿和清歌通了電話,說了幾句,卻又覺得無話可說,隻有匆匆掛斷。窗外響起了汽車馬達聲,他起身去看了看,眉頭緊鎖。


    林雅逸終於捨得走了!她居然和他一直在海灘呆到十二點,有沒有摟摟抱抱?


    樓下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接著便是她的小聲的哼唱,這些動靜讓莫澤睿越發不爽快。


    他忍了忍,卻沒忍住,拉開門衝著樓下喊:「喬莫伊,你上來。」


    「幹什麽?」她的腦袋探到了樓梯口,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有事。」莫澤睿黑著臉,像要下雨的陰天。


    「你不是讓我這個傷殘人士跳上二樓吧?」


    她指著盤旋而上的樓梯,麵上滿是對他冷酷殘忍的控訴,可是他一點也不心軟,有勁和那個男人去散步散到十二點,沒勁上樓?


    「快點,否則後果自負!」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轉身進房。


    喬莫伊眼珠子咕嚕一轉,認真想想,似乎他沒啥能威脅到自己的,幹脆轉身跳迴了房間。懶得再理他,他是大男人,有事大可以下樓來找她。


    樓下的那一聲關門聲,讓莫澤睿的臉黑得徹底,冷冷一笑,快步往樓下去了。


    這是他的房子,他能打開任何一間門,他拿著鑰匙輕而易舉地開了她房門,浴室裏有嘩啦啦的水聲,他把門鎖上,把窗簾拉好,坐到床上等她。


    枕上,有一支銀色的新手機,紮眼極了,莫澤睿拿起看了一眼,疑惑地往四周看,那他買的手機去了哪裏?


    目光落在牆角那堆紙袋上,翻開一看,那隻裝著手機的盒子果然正可憐巴巴地壓在最底下。又怒,又焦燥,這種情緒,莫澤睿幾乎從來沒有經歷過,黯沉著臉色,把盒子塞迴去,扭頭看向浴室。


    那扇鑲著彩色玻璃的門拉開,熱汽挾裹著玲瓏水嫩的美人,映入他的瞳中。


    喬莫伊隻穿著小短褲,活潑潑地從浴室裏跳出來,擦著頭髮哼著歌,纖細的手臂抬老高,隨著她的動作,那身上的綿軟嬌嫩晃動著男人的渴望。


    當她抬頭,水瀲瀲的目光和他相接,頓時嚇得目光呆滯。


    神哪,這臭男人怎麽會進來?她一聲尖叫,慌忙竄迴了浴室,拿著浴巾包好自己,再度衝出來,指著他就罵:「莫澤睿,你懂不懂禮貌,你怎麽可以隨便進出別人的房間!」


    「別人的?你以為這是哪裏?」他薄唇輕揚,輕輕冷笑。


    「你——滾出去!」她氣沖衝過來,揪著他的袖子就把他往床下拖。


    「還敢橫。」他一伸手把她帶進了懷裏,手一抖,薄薄的紙在她眼前展開,「我想你沒忘了這個吧?」


    他話雖狠,但目光已經滑過了她纖美的蝴蝶骨,到了浴巾散開處露出的柔軟胸脯上麵。


    「你這是霸王條款,誰說隻許你去泡妞,不許我談男朋友?」喬莫伊看清那東西,不就是他和她簽的婚後協約嗎?她就知道他會拿這個說事,可是她不會再讓他得逞!


    「男朋友?喬莫伊你不是自詡孝順,願意為了我的嶽母大人做出任何犧牲?若我沒記錯,嶽母大人似乎最討厭這位林先生!」


    他毫不客氣地戳她的軟肋,喬莫伊氣得發抖,這人厚顏無恥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還有,協議就是協議,你簽了字就要遵守,你不會想讓我拿著這個去找嶽母大人評理吧?」


    他進一步威脅,把厚顏無恥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喬莫伊咬咬牙,腹黑到這種程度的男人,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算了,你不就是想和我睡覺?你反正不要臉慣了,有了鄭清歌,還垂涎我的美色。來吧來吧,姐姐我今日當成餵豬了。」


    她扒開他的手四仰八叉地躺好,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表情。


    莫澤睿心中一股火,氣得連訓也訓不出來了。瞳眸裏幽光一閃,高大的身子覆下來。


    扯浴巾,壓腿,捆手……一氣嗬成!


    「搞這麽多花樣做什麽?」喬莫伊尖叫著,用力亂蹬著纖細的腿。被他捆得結實,固定在了大床的一頭。


    這是恥辱,極大的恥辱!他淡淡瞟了她一眼,拿著遙控器左按右按,床對麵的牆上就緩緩放下一塊電子屏幕來,接著,火爆的一麵出現了——她坐在他的身上扭動著纖細柔軟的腰肢,拍得如此清晰,胸前的汗水顆顆都晶瑩透明—


    —


    「啊,變態無恥下流混球去死!」她渾身血液迅速上湧,臉上燒得像剛蒸熟的大閘蟹。那正是那晚……第一晚,她與他激戰的情況!


    「慢慢欣賞。」


    他把遙控器往睡衣口袋裏一塞,居然出去了。當然,他再不出去,也會被這屏幕給點著,去她身上瘋狂「下地獄」!


    他心一沉,重重關上了門。


    「喂,你迴來,給我關上。」


    她欲哭無淚,她受罪,他卻去睡大覺?她發誓,明兒一定去買十盒泄藥,一次性全下在他的水裏,喝死他,拉死他。


    屋子裏全是嗯嗯啊啊的聲響,她使勁閉著眼睛,不讓屏幕裏的聲音鑽進耳朵,可是這聲音太頑固了,拚命地在房間裏迴響著。


    她心裏淚流成海,難不成她要為此事被他威脅一輩子?她絕望地向天花板瞪著,然後目光落迴了屏幕上。算了,既然命中注定,那就再欣賞一遍!


    好吧,其實淡定下來,你可以當它是武打片、恐怖片、懸疑片、驚悚片——她瞪著屏幕糾纏的兩具年輕身體,不停地安慰自己,其實拍出來還行,她的身材,他的身材,都太棒了!


    安慰了一會兒,她苦笑起來,這到底叫什麽事?


    不知道什麽時候,門開了,又關了,她迷迷糊糊,繼續深睡。她得養足精神,才能和餓狼繼續做艱苦卓絕的鬥爭!她就不信,每迴都落下風!


    「喂,起床了!」有人推著她的肩膀,她睜開眼睛,隻見莫飛揚的臉在眼前不斷放大。


    「啊!」她迅速迴過神來,尖叫著,往被子裏縮去。


    「你啊什麽啊?」這尖叫聲差點沒把莫飛揚嚇出心髒病來,他拍著胸口連退了好幾步,驚魂不定地看她。


    「你怎麽進來的?」她喘著氣,緊緊地抱著胸,莫家的男人都變態,怎麽說闖進來就闖進來。


    「哥讓我送你去醫院,今天教授給你媽會診,你快起來吧,都快十點了,你搞什麽?你不熱啊,穿這麽睡覺。」


    莫飛揚上下打量著她,一身睡衣,外麵還加了套浴袍,還有,居然屏幕裏居然放著忍者神龜的動畫片,這還是最老的那個版本的。


    喬莫伊迴過神來了,她快速看向了屏幕,忍者神龜正在咧著大嘴沖她笑。臭混球,這是告訴她,她隻能當隻烏龜、乖乖忍受他的變態?


    「他人呢?」她咬牙切齒地問。


    莫飛揚湊過來,在她耳畔小聲說:「我讓他給我們兩個製造單獨空間,所以他早上走了。」


    喬莫伊一拳狠狠砸在床上,惡狠狠地罵,「有種別跑,今天別讓我捉到你!」


    莫飛揚愕然看著殺氣騰騰的她,小聲問:「他怎麽你了?」


    「世代仇人!」喬莫伊一字一頓,拳頭又揮,把莫飛揚嚇得連連後退。


    到了醫院,莫天瀚正在醫生辦公室和醫生商討手術的事項,風險超過機率的手術後果,讓他遲遲下不了決心。


    聽到腳步聲,他扭頭來看,目光落到了喬莫伊有些瘸的腳上,驚訝地問:「伊伊,你怎麽了?」


    「不小心扭到了,我媽的情況怎麽樣?」喬莫伊嫌拐著走太慢,幹脆幾步跳了過去,撐著桌子焦急地問著醫生。


    「擴散的速度很快,需要切除掉三分之二的胃。」醫生認真地說道。


    三分之二——媽媽很愛研究美食的!可是,隻要健康就好了!喬莫伊追問道:「那以後就沒事了是不是?」


    「也有手術後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醫生沉吟了一下,繼續說:「白若蘭的病情並不容樂觀,她有遺傳的糖尿病,雖然不嚴重,可是也給手術造成了難度。」


    見到喬莫伊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莫天瀚連忙安慰她,「會好的。」「會好的。」喬莫伊重複了一遍,坐到了椅子上,想認真聽聽他們的商討。可是,她很快就發現這是陡勞的,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原以為自己會很堅強地麵對這一切,真正來麵對的時候,又發現自己其實


    不堪一擊,僅僅聽到他們說到後果,她的腿就軟得不是自己的。


    「我去和媽媽說話。」她幹脆起了身,扶著牆慢慢走到了病房外麵。


    「深唿吸,不要怕,會好的。」她連做了十數個深唿吸,又掏出小鏡子來仔細地補了粉和唇彩,這才展開笑顏,走進了病房。


    「呀,伊伊,快來。」才幾天而已,白若蘭已經瘦了很多。


    喬莫伊忍住差點就流出的眼淚,撲進了她的懷裏,撒嬌說:「媽,你怎麽不好好休息,又瘦了。」


    「苗條不好嗎?我都不用轉唿啦圈,不用吃減肥藥。」白若蘭看向她的腳,疑惑地問:


    「你的腳是怎麽了?」


    「扭了一下。」她勉強動了動腳,以示無事。


    「那你的手又怎麽了?」白若蘭又看向她的手腕。


    兩隻雪白的手腕上浮著淺淺的紅痕,提醒著喬莫伊,她昨晚受到了多麽慘無人道的待遇。


    她幹咳了兩聲,正不知道怎麽迴答時,白若蘭卻又高深莫測地盯著她,小聲說:「那孩子是不是太猴急了?」


    啊?什麽?喬莫伊頓時傻了眼。


    白若蘭又搖頭說道:「澤睿早上來過了,說你要多睡會兒,我告訴他了,年輕人也要注意節製,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你們這樣沒日沒夜。」


    喬莫伊又眨了眨眼睛,越發聽不懂,老媽到底在說什麽?


    「但你記著,不許吃避孕藥,就算現在不想要孩子,也讓他去用措施,反正我已經和他說了,你自己也要堅持。那東西,對女人身體不好!」


    白若蘭,你果然夠辣!喬莫伊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哪裏有丈母娘和女婿說這個的?莫澤睿那混球一大早跳來幹什麽?不過,白若蘭這樣認為也好,免得她去想藉口。她打著哈哈,裝成嬌羞無限地樣子,掩住了白若蘭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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