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跑不掉。

    沈漠順著繩子爬下,小貓飄在他身邊。順著崖壁下去二十多米處,終於看見了棧道,年代十分久遠,但很明顯近期被人修葺過,所以倒是牢固。

    風很大,他小心的扶著崖壁順著顫巍巍的棧道向前行了幾步,確定沒問題了,招唿幾人下來。

    江小司心頭很緊張,壁虎一樣貼在崖壁上,小心的挪動著步子。這古棧道像是係在高崖腰間的衣帶,幾人雲中漫步,似乎一不小心就會墜入不見底的深淵。

    行了十幾分鍾,棧道迂迴緩緩向下延伸,果見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進去之後,發現這裏並不像之前的通道那樣狹長,裏麵相當空曠,探照燈照到的地方還驚醒不少蝙蝠。

    “這裏是天然的洞穴,應該有路直通塔墓的底部。”江小司跟在沈漠和江流的後麵,江流牽著她的手,沈蔻丹在後麵做著迴路的標記。

    “老爸!你看,好多發光的小蘑菇啊!”江小司放開江流的手,蹦蹦跳跳的跑上前去。

    遠處黑暗中,熒熒星火猶如流動的河水蜿蜒向前,形成一條小路,通往更深的幽暗處。

    “小司,不要碰,有毒的。”江流叮囑道。

    江小司連忙跳到一邊,也不敢隨便用腳去踩踏。

    沈蔻丹戴上手套,采了幾個蘑菇裝進瓶子裏:“真不知道那些人怎麽把那麽多血運進來的,照他們的采購規模,至少有幾十噸吧?”

    “所以需要架設管道。”江流指了指路邊留下的管道痕跡。

    “可是運送來這山上也很不容易啊。”

    “直升機運來的,這人財力不小,但如果是梅宅天府的話完全有可能做到。”

    幾人沿著一路發光的蘑菇慢慢前行,路因為人工修整過,所以還算好走。洞內溫度比外麵高了許多,好像瞬間從冬天走到夏天,幾人熱得受不住,都脫下了外套。

    “路一直是向下,估計我們都下到塔底二三十層了吧?這塔究竟有多深啊?”沈蔻丹今次的打扮是個和江小司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聲音脆脆的,沈漠早已見怪不怪,江流卻始終有些不習慣。

    正說著前麵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圓形拱門,門上刻著栩栩如生的九條三爪金龍,黑暗中也熠熠生輝。

    江小司眉開眼笑:“不會葬的是哪朝的皇帝吧?陪葬品一定不少,我們多拿點迴去到脫骨香賣,這迴賺大發了!”

    妙嫣雖然經常幫他們,可是那個吝嗇鬼每次都是要收錢的,而且價高的嚇人,再加上老爸老愛做善事,大把大把的捐錢,店裏總是入不敷出。這迴可以把欠那個女鬼的債都還清了!哈哈哈!江小司一邊想一邊美滋滋的笑,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刮門上的金粉。

    可是這門怎麽打開呢?江小司細細檢查,連半點縫隙都沒發現,也沒見門上有什麽機關。

    沈漠蹲下身子,看著地上幾滴暗紅色的汙漬,撚起一小搓土在鼻尖聞了聞。又仔細查看了下門上的龍雕,轉頭問道:“江小司,你是b型血?”

    江小司點點頭。

    “你滴幾滴血,在這九條龍的嘴裏。”

    江小司啊著嘴巴,又要放血啊,之前她都已經損失了40了,都還沒吃迴來呢!隻能很不情願的在食指上割開一個小口,往九條龍的嘴裏各滴了一滴血。

    滴完最後一條的時候,頓時隻見那些龍仿佛活了過來一樣,飛快的在門壁上遊動著,似乎隨時都要飛出騰空而起。幾條龍盤成一個奇怪的形狀,就聽見哢嚓一聲響,巨門開始緩緩向上抬起。

    裏麵一陣陰風吹來,四個人都不由打了個寒戰。

    “小心!”

    感覺到危險,江流伸出手去抓傻乎乎為了財寶衝到第一個的江小司,卻沒想到抓了空,沈漠已先快一步拎著她退到一邊。

    五根幹如枯枝的漆黑的手指向自己迎麵抓來,江流輕輕向後躍起,猶如一片羽毛般飄落到一米開外。定睛一看,眼前竟站了一男一女兩個僵屍,是很標準的僵屍形象,旗袍馬褂花盆底鞋大辮子,仿佛撲過粉白紙一般的臉上,兩團胭脂紅。

    江小司顧不上危險,抱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們的主人看《僵屍道長》看多了吧,打扮成這樣?她見過的僵屍同類多得去了,還真沒有這樣具有典型特征的。

    沈漠拎著她一把扔到身後角落裏,然後也上前和江流一起收拾僵屍去了。對付這種無意識的僵屍,自然無須廢話,直接開打。

    這兩隻小僵屍這迴碰上兩個道士加一隻千年僵屍,也實在是倒了八輩子黴,根本半點勝算都沒有,三下五除二就被擺平了,額頭上各貼一張符紙,門神一樣在兩邊站著。

    收拾完這兩隻看門的僵屍,眾人這才來得及認真打量四周。不像外麵那樣漆黑,裏麵完全是人工修葺的密室,四個角上都鑲著夜明珠,角落裏整齊堆放的不是財寶箱子,卻是一件又一件的兵

    器盔甲,曆經不知道多少年,依然熠熠反射著刺眼的冷光。

    四人繼續往裏走,幾個房間堆的都是兵器。

    “叔,咱們這是已經到塔墓裏了麽?”沈蔻丹問。

    沈漠搖頭:“圍繞塔墓,看來又修了一座地宮。”

    江小司東摸摸西看看:“怎麽會有人把地宮修在這麽深的地方,挖掘根本不可能,從懸崖上難度更大啊。”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個死火山。墓主在火山口裏修了地宮,然後再依著火山口的大小修了塔墓,進行填埋。許多年過去,最終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吧。”

    江小司拍掌笑了起來:“要是火山爆發,土葬就變火葬了。”

    “建造之前肯定有好好考察過地質,確認不會再噴發了吧。再說滄海桑田,隻要時間夠久,這個世上,又有哪一個地方是永遠的樂土呢。”

    聽到沈漠的話,江流也不由抬頭看他一眼。這一路江小司的目光總是追隨著他的身影,表情時而激動時而雀躍,像極了當初柳枝剛愛上趙病時候的模樣,他一一看在眼裏,說不慌不怕,那是自欺欺人。

    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江流決定迴去之後重新搬到另一個城市去。他和江小司四處漂泊早已成為習慣。嘴裏他是說希望小司談戀愛,但是論私心,他並不希望她愛上任何一個人,改變現有的狀態離開自己。所以他會先助沈漠他們找到紫印紋章,然後帶小司走。

    墓室裏顯然有陣法,不過沈漠和江流輕車熟路很快便找到了生門,四人進入塔墓之中。這一層比上麵要大了許多,分成好幾個墓室。沈漠推測應該是最底層,估算了一下,這塔少說有三十層。不過這山海拔三千米多,說來也不算什麽。

    幾間墓室裏都相當華麗,江小司目瞪口呆,口水都流下來。滿壁嵌滿了各色寶石珍珠,箱子裏裝滿玉器金銀、古董字畫、寶劍良弓,還有些瓶瓶罐罐的應該是藥材。江流隨手翻了翻,發現竟有好些是貢品。

    “這塔墓是宋朝的。”江流眉頭微皺,心裏有不祥的預感。

    突然,一個詭異空靈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了過來。

    “沈漠?”

    兩禍

    沈漠肩頭一震,麵色瞬間蒼白。所有人也都大驚失色的四處張望,卻什麽人也沒有見到。

    江小司分明看見沈漠的雙手在顫抖,正要上前,卻見他二話不說,拔腿就飛快的通過墓道向前跑去。

    “導師!”江小司連忙追上去,在墓裏這樣完全不顧周圍情況的往前衝是非常危險的。可是沈漠速度太快,很快便看不見他的背影了。

    還好沒有岔路,三人穿過又兩間擺滿各種奇珍異寶的墓室往前追趕,江小司連顧都顧不得看,心頭無數個疑問不得解答。剛剛出聲的那個是人是鬼,怎麽會知道沈漠?

    前麵暗了下來,夜明珠的光芒斂去,通道正對著一個拱門,洞門大開,沈漠就站在門邊,墓室裏隱隱發出紅光,有一種波光粼粼的感覺。

    三人奔到沈漠身邊,往墓室裏一瞥,不由都屏住了唿吸。

    極其巨大的一塊不規則的天然水晶石正懸浮在空中,足有兩個人那麽高,中部被掏空,注滿了血水,一個人正浸泡其中,長發水草一般扭曲著,遮住了麵容。

    而在那水晶血石之下,站了一個穿黑袍的人,負手背對著他們,正是江小司那天見到的那個自稱姓梅,到店裏來收購血漿的。

    江小司恍然大悟,原來他要那麽多b型血,全是運到這來浸泡水晶裏那個人了。

    沈漠雙拳緊握、牙關顫抖說不出話來,沈蔻丹則是微微退了兩步,直覺性站到他身後,手緊緊抓住沈漠的衣服。

    江小司覺得他們倆人的舉動都太過奇怪,再看江流,竟仿佛也著了魔似的,雙目大睜,眼神空洞,一步一步的向那塊血水晶靠了過去,看也未看下麵站著的黑袍男子,而緊盯著水晶裏泡著的那人。

    “導師?老爸?”江小司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頭有點發慌,手指著那黑袍男人大聲喝道:“你是什麽怪物!”

    那男子慢慢轉過身來,明明是對著光,鬥篷下卻看不見臉,隻有一片漆黑,仿佛幽深的洞。

    “我姓梅,梅辛。”

    沈漠身子一晃,仿佛迴到多年前。

    ——我姓梅,梅辛。魚桐是我家的妖怪,我想怎樣處置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管。不過早就聽聞先生擅長修複寶器,家中有一把代代相傳的紙傘,傳說是仙人之物,可庇護我家世代安寧,子孫富貴。無奈被折了傘骨,仙氣全無。能不能請先生幫忙修複?

    沈漠閉上眼,再睜開已是殺氣滿布,舉手虛空畫了個半圓,竟仿佛從袖中抽出了一把半月形的彎刀,卻隻有光霧,不見實體。劃過之處,仿佛流螢一般抖落下點點星火粉塵,極其絢麗。

    江小司倒抽一口涼氣,第一次見沈漠亮出兵刃,第一次見

    他如此濃重的殺氣,整個人變得完全陌生了。

    高高舉起的刀遮住沈漠蒼白的臉,隻露出一雙冰冷狠厲的眼睛。

    周圍的空氣緊張到了極點,似乎隻需一粒小石子就可以激蕩覆滅了世界,江小司不由跨出一步擋在沈漠和那黑袍人之間。

    “什麽梅心,我還梅毒呢!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把那麽多血運到這古墓裏來到底有什麽企圖?”

    “沒什麽企圖,好玩而已。”還是那樣空洞詭異的聲音,卻又帶兩分譏笑。

    ——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為什麽,好玩而已。

    沈漠痛苦的閉上眼睛,猶如被點燃的火炮,足尖輕點衝天而起,向梅辛攻了過去,速度之快叫人瞠目結舌,江小司隻能看見熒熒刀光劃出折線,看不見人影。然而梅辛卻仿佛可以瞬間移動一般,身影幻化不斷消失再在另外的地方出現,也不出手,隻是不斷的閃躲。

    “沈漠,多年未見,怎麽連招唿也不打,就喊打喊殺的?”

    沈漠不語,仍隻是全力攻擊。

    “學生中蠱,猜你就會找到這來,卻沒想到那麽快,你真是每一次都能讓我驚奇。”

    沈漠此時自然知道是梅辛故意引他前來,卻懶得去弄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是滿身怒火一心想殺了他。

    梅辛浮在空中陰陽怪氣的笑。

    “沈漠,你燒我金身,毀我道行,滅我魂魄,這痛苦我必千百倍的還給你!”

    沈漠冷嗤:“你以前是人的時候鬥不過我!變成鬼,更加不可能!你難道忘了我是做什麽的了?”沈漠彎刀劃破,江小司隻聽見一聲帛裂空響。

    梅辛的黑袍被硬生生從中間劃成兩半,裏麵湧出一團黑氣。

    “我如今既然能化鬼,就總有一天能還魂!沈漠,你瞧好了,不要被我翻身,不然當初的痛苦,我必叫你再嚐一次!”

    江小司從未見沈漠有過那樣狠厲的表情,手中頓時暴漲的金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沈蔻丹連忙從後麵緊緊抱住沈漠。

    “叔!不要!墓穴會塌的!”

    可是這時上空突然傳來巨大轟鳴聲,墓室還是劇烈搖晃了起來,江小司隻能扶牆站著,急忙抬頭看,卻見竟是江流用盡全力一掌擊在那血水晶上,源源不斷的力量湧入,水晶表麵開始出現裂紋。

    梅辛大驚:“你是誰?”

    黑影就要撲上,卻被沈漠一把金粉灑了過來,黑氣立刻四散,再次匯聚卻是在江流身後,想要阻止他繼續破壞水晶。江流卻仿佛身後有一雙眼,突然迴手,一道閃電般的光直擊在梅辛好不容易聚攏的一丁點靈體之上。

    而那血水晶也應聲而碎,血洶湧而出,腥臭不可聞,裏麵那個浮屍一般的人重重摔在地上。露出一張仿佛在水底泡久了而浮腫慘白的臉來。

    “蔡問!”

    江流聲色俱厲,雙目赤紅。果然是他,連胸上的那個傷口都還曆曆在目,這座塔墓原來便是他的陵寢!當初他雖身死,屍首卻下落不明,原來是被手下收殮,埋在這早已造好的墓穴之中。他生想當皇帝,死竟也想為鬼首。早就發覺這陵墓布局不對,應是有術士專門逆天而造。養屍千年,如今還被梅辛以血灌養,比得上萬年僵王,當今無人可及。若當真出世,天災人禍,人間該要大亂了。

    “老爸?你認得他?”

    江流原本要說,就是他害死你和你娘親的!可是看了眼沈漠,硬生生忍下。隻是銅錢飛旋而出,就要將蔡問碎屍。

    梅辛怎可見這麽久以來的心血毀於一旦,黑氣分作幾團其中一團卷裹住蔡問屍身飛快往塔墓外飛去,一團拉下了塔墓自毀的總機關,一團從後麵向江流撲去。

    天崩地裂了一般,墓底出現巨大的裂縫。

    “糟了!快走!”江小司驚恐的後退,見地麵中央很快塌陷處一個漆黑的大洞,水晶碎片和血一股腦的掉了下去,被吸入一片虛空。

    江流高高躍起銅錢依舊朝著蔡問的屍身直擊而出。

    “小心!”沈蔻丹見他在空中沒有半點著力之處,而那團黑氣已至他身前,心提到嗓子眼,飛快的拋出了袖中刃。

    “叮當”一聲響,沒想到刀刃正好撞在江流係銅錢的銀鏈上,江流一怔,沈蔻丹的那匕首不知道是什麽寶物,雖然被撞出缺口,竟然將他的銀鏈割斷了。還未待他反應過來,銅錢已飛快的掉落地底,而同時那團黑氣也往他胸口侵入,猛一穿通。

    “你……”梅辛一驚,竟然沒用,他不是人?沈漠什麽時候也開始與非人為伍?

    江流眼神絕冷,翻掌一握,已將他這部分靈體握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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