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妤頓一下,指尖將少年披散的長發緩緩攏到耳後,親了親他的唇角。


    觸覺涼軟。


    太叔妤想,她終於又知道了一個聯邦總強調保護未成年花朵的原因——


    這一個兩個身世飄零個性扭曲的,太難哄了。


    等一下……一個兩個?


    她驀然一怔:她以前,還哄過誰?


    薛雪闔上眼,抱住太叔妤。


    如水的月色裏,少年周身殘餘冷寂。


    背景是影影幢幢的群山和蕭蕭落葉,更襯得他如同山野鬼魅。


    “太叔妤,”薛雪臉埋在太叔妤頸窩裏,問,“你會負我麽?”嗓音聽不出什麽情緒。


    太叔妤迴神,默。


    這是薛雪第二次問她這個問題。


    第一次時她身體裏有同生蠱,沒正麵迴答他,他也不需要、不會信她的答案。


    這一次……答案她其實也說過,君若不離我便不棄,可以不負,但有前提。


    而薛雪在這裏問的,明顯是“無論如何”的意思——


    是不是無論他做了什麽,太叔妤,你都還是會不管不顧的,不負他?


    太叔妤自問,她做不到。


    薛雪問完,似乎也沒打算要她的答案,頓了一下,他站直身,揮手。


    牆外的黑影頓時無聲散去,其中一個黑影無聲進入了菜地園子盡頭的茅草屋,很快,屋裏氣息消罔,燭火熄滅。


    發生了什麽不言而喻。


    周遭再無多餘的人。


    太叔妤垂眼。


    薛雪見狀,鳳眸閃過一絲陰鷙,抬手捏住太叔妤的下巴,命令她:“看爺!”


    太叔妤聞言抬眸,和他對視,眸光平穩而沉靜。


    氣氛冷銳了片刻。


    薛雪指尖幽涼,放開太叔妤,轉而描摹起她的眉眼輪廓,又掐掐她的耳垂、臉頰,在笑,笑意婉轉妖媚,若有歎息:“太叔妤,騙騙爺有那麽難麽?”


    “不難。”太叔妤抓下薛雪作惡的手,迴他,“隻是不想而已。”


    薛雪嗤笑:“嗬,別告訴爺又是因為什麽勞什子的清高驕傲。”


    “爺就說了,按知道的消息,情況本就很好猜。柳言(大公子)與左逢春一夥,為了奪權強娶了錢妝,而柳致(世子)為了報複,又強娶了左逢春,隻是棋差一招被左逢春先一步設計換成了顧閔閔;隨後柳致與錢妝(大夫人)暗度陳倉、珠胎暗結,被大公子發現,打掉了胎兒;最後顧閔閔暴露,再被柳致殺了。至於左逢春如今入府,要麽是想將你拉入局,要麽就是道行不夠做噩夢了來贖罪。”


    “你非說不會。”薛雪冷笑,“就因為沈行之覺得柳致和錢妝不是那樣的人?笑話。”


    在府裏他們就討論過這種可能。


    然而沈行之否決了,他相信自己對這個曾經的同窗的判斷,覺得柳致雖則體質文弱,卻是個清水濯濯的真君子。


    而錢妝在出閣前名聲並不很好,但與嬙瀾有所交往,沈家祖母對此很是讚許,說錢妝雖然要強,卻驕傲,不會帶壞嬙瀾。


    太叔妤相信沈家這兩位的眼光。


    那樣不可摧折的……驕傲啊。


    太叔妤也相信,他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隻有薛雪無法理解,或者說,不願意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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