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日間太陽照射,積雪融化之後,又轉變為堅硬的冰塊,人在其上行走,寒得徹骨。謝秋楓與胡易方在馬天佑離開之後,又陪應天教的眾位兄弟聊了一陣,至夜色降臨才告辭趕迴悅來客棧。因演練刀法得眾人誇獎,兩人心情甚佳,迴到客棧後仍覺意猶未盡,便約了譚家堡及金刀山莊的其他師兄弟,在客棧後院中尋了一處廂房,繼續開懷暢飲。

    酒至酣處,寒氣漸散,師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熱鬧非常,不覺竟然夜深。謝秋楓抽出腰間金刀,輕輕搖動,泛起一片耀眼光芒,宛若熊熊烈火,端詳片刻,突然輕歎道:“當日初見教主,隻是一純樸少年,武功還不如蠻州夫婦,想不到事隔半年,他竟然乘龍禦劍大破天門陣,成為人盡皆知的大英雄,若我有他萬分之一資質,他日亦可以在武林中揚名立萬了。”

    胡易方見他歎氣,便笑著安慰道:“教主有今日之成就,殊非偶然,他的父親,乃天下第一高手,所謂虎父無犬子,單憑這一點,便無人敢將他小覷。之後更有杜前輩、穀前輩等絕頂高手扶持教導,集各家之大成,武功如何能不高?大哥若有他一半機遇,恐怕亦早成一代高手了。”

    謝秋楓黯然歎道:“我成不成一代高手,倒是無所謂,隻是馬蓋龍、穀如空、杜姑娘這三位前輩武功驚絕天人,卻均是死於非命,細想起來,當真令人惋惜。若他們在世,今日之武林,又將是另一番景象,教主與遙兒姑娘亦不用被人強迫分開了。”

    胡易方見他說得傷感,亦不禁愴然,拍案說道:“正是,若這些前輩在世,何時輪到黃河幫在江湖上橫行霸道?”

    謝秋楓急忙豎指於唇邊噓了一聲,說道:“如今江湖又值多事之秋,東京乃黃河幫的地盤,隻恐隔牆有耳,說話還應小心為上。”

    胡易方酒意已有七八成,用力又是一拍桌子,震得那杯盤乒乓作響,大聲說道:“怕他個鳥,老子亦非省油之燈,若黃河幫找上門來,一定讓他嚐嚐金刀刀法的厲害。”

    謝秋楓苦笑一聲,說道:“連馬、穀、杜三位前輩亦難逃非命之劫,你我武功低微,又何必逞強?正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失,教主雖然武功絕頂,但為了應天教日夜操勞,又與遙兒姑娘聚少離多,我們武功雖然不濟,但與他相比,卻是幸運多了。待應天閣建成之後,你我便一同迴家娶妻生子,每日與眾位師兄弟談論刀法,豈不快哉?”

    胡易方見其他師兄弟均來勸阻,自知失言,便亦將金刀拔了出來,擺在麵前桌上,笑道:“大哥說的有理,金刀訣本是武林中一種精妙刀法,隻要大家苦心鑽研,將來一樣可以成為絕頂高手。今日不談江湖中事,但求盡興,我們對著金刀喝酒,取名‘橫刀笑酒會’,如何?”

    謝秋楓撫掌讚妙,亦將金刀橫擺在麵前,笑道:“很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金刀刀法在江湖上沉寂多年,到你我手中,必定可以東山再起。”

    話音方落,卻聽胡易方屈指彈刀笑道:“你又提‘江湖’二字,該罰。”

    謝秋楓哈哈一笑,舉杯飲盡,說道:“罰得好,你也提了‘江湖’二字,該不該罰?”

    胡易方怔得一怔,旋即醒悟,笑道:“我話裏帶了‘江湖’,莫非你便沒有?”

    謝秋楓笑得將身子伏在了金刀上,半晌不止,眾師兄弟亦哄堂大笑,前俯後仰。一路喝將下去,其中一位師兄搖晃著站起來,說不勝酒力,要先迴房歇息。謝秋楓見他喝得臉色發綠,便不再挽留,將他送出門外。剛迴去坐下,卻聽外麵響起敲門之聲,便對席上一個年紀較小的師弟說道:“五師弟去開門,看看師兄是否找不到迴去的路。”

    被稱作五師弟的應諾一聲,過去把門打開,果然看見剛出去的那位師兄搖晃著迎麵撲來,便一把將他扶住,大笑道:“師兄喝得連眼睛亦睜不開了,哪裏還會尋得著路?”話音方落,眼神驀然變色,自那位師兄身後,伸出了一隻毛茸茸的大手,快如閃電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離地提起三尺。

    身子似風箏般來迴飄落,喉嚨發出的淒厲嘎嘎聲驚醒了正在暢飲的眾人,謝秋楓與胡易方雖然酒氣衝天,反應卻是極快,長身而起,各自抄刀在手,大聲喝道:“什麽人?”

    燈光之中,但見一身材魁梧黑衣人,罩一張陰森恐怖的青綠人皮而具,手戴黑色貂皮手套,身上衣服穿了一層又一層,加上寬大的鬥蓬及風帽,使他看起來比常人大了一倍。如飛般向前走了幾步,忽然揚手,將五師弟蓬一聲摔在桌上,然後又一言不發,似一隻肥大蝙蝠般沿著牆邊飛舞,掌起掌落,瞬間將屋內燈火悉數打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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