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柔弱得宛若冰輪,暗湧的落霞,將天地妝扮得粉紅嫩白,壯觀之中又不乏淒美,美到了極點。馬天佑送走風鈴等人之後,陪伴雲遙一路疾馳,已走了五六十裏,身上酒氣被寒風吹襲,逐漸散去,遊目四顧,但見山樹一色,與天相接,人在其中,如鏡花水月,心中突然生出無限傷感,猿臂輕舒,將雲遙摟到了自己的汗血寶馬上,說道:“天氣好冷。”

    兩人共乘一騎,緩緩前行,另一匹白馬跟在後麵,似乎覺得被人冷落,不時地發出低嘶。眼見紅霞盡散,黑暗隨風撲麵而來,雲遙看著不遠處被冰封雪埋的一個長湖,忽然覺得一陣昏眩,全身冷至極點,用力捉住馬天佑雙手,顫聲說道:“馬大哥,我,我不行了,快扶我下馬。”

    馬天佑心中一驚,把她抱下馬來,柔聲問道:“遙兒怎麽啦?”

    雲遙搖搖晃晃走到一棵矮樹旁,一手撐住樹身,彎下腰去幹嘔了幾下,抬起頭來,淒然說道:“我也不清楚,看著那個冰湖,竟似自己被藏入湖底之中,寒得想要嘔吐。”

    馬天佑鏘一聲拔出背上軒轅劍,朗聲說道:“我去把湖上的冰雪掃開。”走了幾步,忽又折迴,凝望雲遙蒼白得宛若冰雪的俏臉,露出古怪的笑容,說道:“遙兒是不是有了?”

    雲遙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笑罵道:“你才有了。我是抵抗不住寒冷,才會想要嘔吐。”笑了一陣,身上不舒服的感覺逐漸散去,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水姑娘去哪裏了?”

    馬天佑從背後將她摟住,說道:“我也不清楚,她走得非常匆忙,或許是生了三弟的氣。”

    雲遙微微一笑,說道:“你那個三弟真是個多情種子,連湞水毒蛇也敢去碰,難怪水姑娘要生氣了。”頓了頓,複又問道:“她臨走前說了些什麽?”

    馬天佑略一思索,皺眉說道:“她說要去辦的事情關乎人命,拖延不得,若是遲了,我和她都會後悔終生,真是莫名其妙。”

    黑暗似潑墨般傾瀉而下,刹那間浸染了群山。雲遙隻覺身上寒氣又急速凝聚,劇烈顫抖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她為什麽偏要這個時候離開?莫非是為了我?”

    馬天佑聽著那飄渺空虛的聲音,心中突然泛起一種不祥之感,連叫了幾聲“遙兒”,不見迴答,急忙將她轉過身來,卻見雲遙竟是滿臉淚痕,心疼得宛若刀割,用手按住她冰冷的螓首,問道:“遙兒是不是生病了?水姑娘離開,與你有什麽關係?”

    雲遙止住淚水,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隻是覺得冷。你還記得水姑娘在朱陵洞說過什麽嗎?”

    馬天佑見她抖得厲害,便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慰道:“水姑娘是怕你搶她的寶貝,才出言嚇唬。如今你我好好的,改日再去衡山,將她山洞裏的寶貝統統搬走,讓遙兒玩個夠。”

    雲遙伏在他懷中,夢囈般說道:“水姑娘料事如神,非你我能懂。她在朱陵洞曾經說過,若我不離開馬大哥,一年之內,必有性命之憂。如今一年之期將到,她偏又這個時候離開,你說我能不害怕嗎?”

    馬天佑勉強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我送你迴去之後,這幾個月你都不要出門,更不要來見我,待一年之期過去,我再去接你。”

    雲遙緊緊捉住他胸前衣服,輕歎道:“隻有如此了。這幾個月你也莫要出門,每日在家喝酒練功便是,別讓我太過擔心。”

    馬天佑拚命點頭,說道:“隻要遙兒沒事,把我關進大牢也願意。”

    雲遙啐了一口,嗔笑道:“胡說八道,我隻讓你在家練功,誰要你去坐牢啊。”

    寒星漫天,似寶石般撒在上空。馬天佑見她身軀迴複溫暖,便輕輕吻了吻那一抹長長的睫毛,說道:“夜幕已然降臨,我送你迴黃河幫,溫幾杯酒喝,便不會覺得冷了。”

    雲遙嗯了一聲,躍上自己的白馬,笑道:“看誰跑得快。”揚鞭策馬,拖起一串白雪,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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