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寒冬,草木凋零,在陽光的照射下,樹林顯得並不陰森,繞過一處山坡之後,便看見了一座陵廟。當一個身穿黑衣、目光茫然的中年婦人出現在門口,柔柔輕喚一聲“你迴來了嗎”時,把馬天佑驚得險些叫出聲來,那神情,便似看見停放在陵廟內的屍體突然跳起來說話一般。

    歲月的流逝,帶走了少女特有光彩,微微發胖的身材,遮掩了往昔曼妙風姿,兩鬢霜華,麵容憔悴,柔弱而充滿期盼地站在門口,一眼望去,便似一個飽經風霜的村婦,哪裏還有半分天下第一美人的模樣?馬天佑雖然不敢相信此人便是穆芊芊,卻不得不承認此人正是穆芊芊,除了她,有誰能令鬼影兩眼發光?

    他的心忽然極度難受,似被人用皮鞭狠狠抽打,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短短數月光陰,將一個冷豔無比的天下第一美人,變成了毫無光彩、連尋常女子都不如的村婦,除了思念,誰有如此魔力?浣兒這一別,再見之後,會不會變成這種模樣?

    鬼影臉上卻是現出光彩,放下野兔,把手在衣服上擦幹淨,輕輕扶著穆芊芊手臂,柔聲說道:“我已找到菊花,外麵風大,進屋再說吧。”

    穆芊芊嗯了一聲,忽然又轉過身來,輕皺眉頭,說道:“有客人來了,怎麽不引見一下?是來尋仇的嗎?”

    她這一皺眉,臉上又迴複冰冷,依稀可見往昔模樣。鬼影嗬嗬一笑,說道:“這兩個是山上的獵戶,因帶我找到新鮮菊花,便迴來取些銀子給他們,以作酬謝。”見穆芊芊似乎不太相信,便朝廟內叫道:“大夫,我已找到菊花,你出來看看,若真有奇效,我要重重答謝這兩位獵戶大哥。”

    自陵廟內走出一個太醫,拿起籮筐中的菊花嗅了幾下,眼中異彩綻放,手舞足蹈地說道:“哈哈,正是這種‘白龍探爪’,有了它,再配合我的獨門秘方,不消三日,你朋友必能重見天日。”

    鬼影大喜,一把捉住他的手臂,問道:“此話當真?”

    太醫被他捏得疼痛,臉色微變,哼了一聲,說道:“你若不相信,何必找我?”

    鬼影一怔,急忙鬆手,作揖陪笑道:“禦醫出馬,自然能妙手迴春,我哪有不信之理?待治好我朋友眼睛,一定叫人用上好的馬車送你迴京城,絕不食言。”

    周彥姬見太醫拿著菊花興高采烈走了進去,便抱拳說道:“兄台既然找到醫治眼睛的良方,我兩兄弟不便多留,就此告辭,後會有期。”推了推失魂落魄的馬天佑,翻身上馬,望來路而去。

    在林中馳行不久,馬天佑突然迴過神來,哎呀叫了一聲,說道:“我忘了向鬼影要銀子。”

    周彥姬勒住馬頭,一臉不解地說道:“賢弟很缺錢用嗎?”

    馬天佑搖了搖頭,沮喪地說道:“非也。穆芊芊眼睛看不見,心思卻是細膩,我們沒有拿到銀子便離開,必定會引起她的疑心,認為我們並非普通獵戶。”

    周彥姬哈哈一笑,說道:“賢弟莫非是怕她重見天日,會與鬼影聯手來對付你?放心吧,若她出手,愚兄亦絕不會坐視不理。”

    馬天佑長歎一聲,說道:“她的武功不高,我隻是怕她擔心而已。”

    周彥姬怔了半晌,苦笑道:“賢弟要殺鬼影,卻又為她的女人擔心,當真令人費解了。”

    馬天佑歎道:“大哥有所不知,穆芊芊雖然寡情薄義,卻是我義兄生平最愛的人,叫我如何忍心傷她?”眼前浮現周彥風鬱鬱寡歡的樣子,咬一咬牙,恨恨說道:“她與我大哥青梅竹馬,訂下婚約,最後卻移情別戀,害得我大哥為她而死,這種女子,我何必管她?”

    周彥姬撫掌說道:“正是,這種水性楊花女子,本不值得關心。”忽然又眉頭一皺,不無擔憂地說道:“三日後一戰,賢弟真有信心打得過鬼影嗎?”

    馬天佑一拍背上軒轅劍,朗聲笑道:“為兄弟而戰,即便戰死,又有何懼?”

    周彥姬見他豪氣幹雲,擔憂更甚,正色說道:“賢弟年紀輕輕,便身為一教之主,威名遠播,如日中天,前途無可限量,若憑一時意氣,遭遇不測,必令天下人扼腕歎惜,更讓身邊人彷徨傷心,你義兄在天之靈,恐怕亦難以釋懷,這一戰之兇險,還望三思。”

    馬天佑想起雲遙、浣兒及應天教的一幫兄弟,心中不由一疼,沉默片刻,黯然說道:“大哥的意思,是想讓我放棄決鬥?”

    周彥姬搖頭說道:“自然不是。為兄弟而戰,死得其所。但上上之策,卻是力求擊敗對手,全身而退。”

    馬天佑略一沉吟,苦笑道:“我何嚐不想在決戰中獲勝,但鬼影武功已臻化境,身法更在我之上,與他決鬥,生死隻在一線之間,誰亦無法預料結果。”

    周彥姬臉色一沉,突然鏘一聲拔出龍泉劍,向他疾刺過去,口中叫道:“看劍。”

    這一下變故突生,馬天佑想要拔劍已來不及,手腕旋動,蓬一聲將刺來的利劍拍開,失聲叫道:“大哥瘋了嗎,為什麽偷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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