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佑想起昨夜將他僅餘的一袋酒喝得精光,心中過意不去,便說道:“有獵戶必有人家,大哥江湖經驗豐富,有勞前麵引路了。”

    周彥姬見他稱自己為“大哥”,心中受用,嗬嗬笑道:“如此便去看看。隻是那金雕兇猛,餓極起來連獵戶手中的獵物亦敢搶,賢弟務必小心,莫要讓他傷了。”

    馬天佑應了聲“是”,策馬追隨而去。

    有空中霸王之稱的金雕,黑褐色的雙翅展開,遮天蔽日;厚長的鉤嘴配合粗壯的利爪,足可撕開任何獵物;項上金色羽毛在旭日映照下閃閃發光,憤怒之時,倒豎如戟;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是那雙寒森林的千裏眼。龐大的軀體加上一件件殺人利器,無怪乎連野狼亦甘拜下風。

    它在盤旋低飛,因為它看見了地上的獵物。長長的陰影,鎖定了攻擊目標,但卻不敢貿然出擊,在這個空中霸王的眼裏,強中更有強中手,真正的百獸之王,非獅非虎,而是人類。

    寒冷的冬天,百花盡殺,唯獨陰影中的一叢菊花,傲然挺立。雪白細膩倒垂,經北風吹拂,輕輕顫動,宛若仙女飄舞的長袖,又似峭壁上飛流的瀑布,煞是迷人。

    一個黑衣人卻是大煞風景,非要抹殺這寒冬中的最後一絲生機。手中短鋤掄動,將一株菊花連根挖起。他穿得很單薄,卻絲毫沒有寒冷的感覺,小心翼翼拿起菊花,便似捧著心愛的情人,僵硬得似冰塊般的臉龐,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在他身後,放著一隻已然死去的野兔,兔頸中流出的鮮血,令菊花顯得更加潔白。他知道金雕在上空盤旋,卻不以為意,山上的野兔多的是,而這一叢菊花,卻是來之不易。他比金雕強悍得多,即便擊斃一百頭野狼,亦不過是一眨眼功夫,是以空中那一雙銳利的目光,並不構成威脅。

    笑容起自眼中,旋即消失。他感覺到了一種比金雕更強一百倍的目光,宛若兩支利箭,刺得他好不難受,處變不驚的他,心中突然泛起一絲慌亂。

    “鬼影,看你還往哪裏逃?”一聲暴喝,宛若春雷乍響,震得花枝亂顫。人隨聲到,便看見馬天佑策馬而來,盯著采菊的黑衣人,眼神之中盡是殺氣。

    黑衣人正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鬼影,隻見他頭也不抬,仍在小心翼翼地挖另一株菊花,冷冷說道:“抱歉,我有要事在身。”

    馬天佑怔了一怔,旋即鏘一聲拔出軒轅劍,哈哈狂笑道:“有什麽事比取你狗命更重要?”

    軒轅劍出鞘,寒光與神光急速流轉,便似旭日照射冰雪,令人目眩。周彥姬眼神為之一亮,讚道:“好劍,這把想必便是大破天門陣的軒轅劍了。”

    話音方落,馬天佑已飛身掠起,離開了汗血寶馬,以泰山壓頂之勢舉劍疾劈而下。

    鬼影屈蹲著腳步倒踩,唰一聲退出數丈,長身而起,手中的短鋤已變成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嘶聲叫道:“莫傷我的菊花。”

    馬天佑一心要替周彥風報仇,哪裏肯聽他說話,一劍劈空,腳尖在花叢上輕點,沉哼一聲,身形又已掠起,依舊以泰山壓頂之勢舉劍疾劈而下。

    擊敗武林第二高手關禮天,隻在談笑之間,以他今時的武功,已足可傲視天下,自然不會將鬼影放在眼內,這一劍劈下,用足十成功力,務求一擊即中,速戰速決,了卻這一段仇怨。

    但他卻是忽略了一點,當日關禮天隻是憑一雙肉掌遊鬥,並無傷人意思,自然難以近身,而鬼影手中拿的,卻是削鐵如泥的幽月劍,根本無懼他的軒轅劍。一招尚未用盡,心中已大叫不妙,空闊的林中,忽然全是鬼影,數不清有數十數百,那蛇信般疾吐的劍尖,宛若天羅地網,緊緊封住他全身一百零八處大穴。

    馬天佑陡遇險境,百忙中來不及多想,淩空硬生生將下劈的力道收迴,腰身疾擰,劍隨身轉,使了招“鬥轉參橫”,劃出一道劍弧,隻求與對方拚個兩敗俱傷。

    隻聞一陣強勁的嗤嗤聲,以殺人不眨眼著稱的鬼影,竟不與他拚命,幽月劍顫動,將他的一幅袍角刺出十餘個細洞,旋即疾退出一丈,待軒轅劍劃過,身形又倏地閃動,似鬼魅般立於馬天佑身後,手臂遞處,一連刺出十數劍。

    周彥姬見勢不妙,鏘一聲拔出腰間佩劍,豹眼圓睜,大聲叫道:“賢弟休慌,愚兄來助你一臂之力。”飛身躍起,宛若一隻華麗兇猛的大鳥,向鬼影疾撲而去。

    劍一出鞘,紫氣衝天而起,直嚇得那空中盤旋的金雕尖嘯一聲,振翅向遠處飛去,不敢再打那野兔主意。鬼影見身後紫氣漫天,勁風透骨,不敢大意,收迴刺出劍招,倏地退過一旁,嘶聲叫道:“馬天佑,非要與我為敵嗎?”

    身後駭人劍勢消失,馬天佑長舒了口氣,看了一眼被刺成蜂窩般的袍角,冷冷說道:“你當日苦苦相迫,殺我義兄,害死杜姑娘與太叔包生兩位對我恩重如山的前輩,這筆帳,如何能夠不算?今日既然遇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周彥姬倒吸了一口冷氣,握劍的手微微顫抖,說道:“賢弟說的這位,莫非便是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殺手之王,鬼影?”

    馬天佑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此乃我與他之間的恩怨,大哥不必插手,請到一旁觀看便是。”

    周彥姬哈哈一笑,說道:“愚兄身為商人,雖然武功不濟,胸無大誌,但兄弟有難,焉有不顧之理?既然他與你有仇,便是愚兄的仇人,今日並肩子上,殺他個鬼哭狼嚎。”一抖手中紫劍,豪生頓生,搶先向鬼影攻去。

    馬天佑見他招式剛猛,大開大合,卻又不見破綻,攻中帶守,守中有攻,端的是四平八穩,便似身經百戰的名將,麵對鬼影那削鐵如泥的幽月劍及辛辣無比的招式,竟然絲毫不亂,心中不禁佩服,與他並肩而戰,說道:“大哥手上寶劍紫氣衝天,鋒利無匹,莫非便是傳說中的‘龍泉劍’?”

    兩人聯手,劍氣縱橫,配合得恰到好處,直迫得鬼影似靈貓般四處躲閃,形勢登時扭轉。周彥姬見他說出劍名,眼神一亮,說道:“賢弟好眼光,這把正是歐冶子和幹將兩大劍師聯手所鑄的龍泉劍。因鑄此劍,鑿開茨山 ,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鑄劍爐旁成北鬥七星環列的七個池中,是名‘七星’。劍成之後,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龍盤臥。又名‘龍淵’,合稱‘七星龍淵’。唐朝時因避高祖李淵諱,便把“淵”字改成“泉”字,曰‘七星龍泉’,簡稱龍泉劍。此劍幾經流落,均為皇家……”

    正侃侃而談,忽覺失言,手中劍招亂了一亂,險些被鬼影刺中,穩住身形,複又說道:“愚兄喜歡收藏奇貨,幾乎用光了全副身家,才托朋友在宮中買到這把龍泉劍,想不到竟在今日派上用場,哈哈,物有所值。”

    三把寶劍,在旭日照射下發出七色光芒,絢麗異常。鬼影劍法雖然精奇,但以一敵二,絲毫討不到便宜,時間一長,漸漸有些心焦,額上滲出冷汗,竟然大失往日本色。馬天佑看得暗暗納悶,忖道:“鬼影的武功,似乎猶在我之上,出招狠辣,尋常人能接下三招已屬不易,我這個大哥究竟是何來曆,一邊經商,怎能練得如此絕世武功?”軒轅劍法源源不絕使出,忍不住說道:“龍泉雖為稀世之寶,但無大哥這等武功,在手中亦是廢鐵一件,小弟在京城住了一段時間,居然沒有聽聞大哥名號,當真慚愧。”

    周彥姬臉色微變,旋即嗬嗬笑道:“愚兄這點武功,在江湖上隻是米粒之珠,怎會有人知道名號?與賢弟的軒轅劍法……”言猶未盡,忽然哎呀一聲,腳步倒踩,疾退出丈餘,用手抱住左臂,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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