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燈節,被視作東京三大節之一,自正月十五開始,舉城狂歡數日,至十九才收燈。一到夜晚,但見千家萬戶張燈結彩,金碧相射;簫鼓齊鳴,響徹雲霄;俊男美女攜手賞燈,盡顯風流;更有奇術異能,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聲嘈雜十餘裏,端的是熱鬧非凡,一派太平景象。

    馬天佑心中牽掛浣兒,無心欣賞,徑直迴到雅逸居,見門庭冷清,裏麵亦不聞歡歌笑語,微覺失落,便問道:“大家都出去賞燈了嗎?”

    守門的兩個教眾畢恭畢敬地說道:“大家見教主不在,吃完酒便出門遊玩去了,隻剩下聖女和水姑娘兩人在家。”

    馬天佑心中一酸,眼淚險些流了出來,揮一揮手,說道:“你們亦去賞燈吧,家中自有我來守護。”快步走到浣兒房門前,舉起沉重的手,輕輕敲了三下。

    “是水姑娘嗎?我已經入睡了,有事明日再說吧。”裏麵傳來浣兒柔柔而又微顯慵懶的聲音。

    珠簾低垂,無法望見屋中人影,馬天佑聽見那柔柔的聲音,心中一暖,伸手又再敲門,低聲說道:“浣兒開門,是我啊。”

    話音方落,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浣兒似燕子般掠了出來,怔怔地看著馬天佑,象似在看怪物一般,茫然問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馬天佑見她眼圈發紅,似乎剛剛哭過,心中更酸,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柔聲說道:“不是做夢,馬大哥真的迴來了。”

    這段時間與雲遙朝夕相對,柔情蜜意,卻不知竟冷落浣兒,如今再抱她那柔得似水的嬌軀,心中別有一番滋味,隻覺得今生今世,此兩人同樣重要,缺一不可。

    浣兒瑟縮在他懷中,便似迷途孩童突然間看見親人一般,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哭得片刻,突然一把將馬天佑推開,急急問道:“遙兒妹妹呢?她沒有迴來嗎?”

    馬天佑見她手忙腳亂地抹去眼淚,整理雲鬢,便似犯了錯一般,心中更是難過,說道:“遙兒是我妻子,你與我亦有婚約,是我不好,厚此薄彼,把你冷落了,從今之後,無論去到哪裏,我都要把你帶在身邊。”

    忽聞一聲輕歎,水魚兒推門而出,口中吟道:“美人捲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這四詩,出自唐朝詩仙李白寫的《怨恨》,馬天佑雖然不知道,卻亦從詩中聽出她所說的乃是浣兒癡癡等待自己迴來的心情,便說道:“水姑娘是怪我冷落浣兒妹妹嗎?”

    水魚兒微微一笑,說道:“春宵苦短,寂寞更長,手掌是肉,手背亦是肉,豈有怪與不怪之說?教主能夠迴來陪伴聖女,已是極為難得,算得上是不失偏頗了。”

    馬天佑經她一說,心中舒服許多,笑道:“元宵佳節,水姑娘不陪我那三弟去觀燈,卻留在家中清修,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了。”

    水魚兒幽幽一歎,說道:“小女子潛心問道,本不通人情。況且你那三弟自命風流倜儻,不甘寂寞,與湞水教何教主打得火熱,出雙入對,滿城皆知,如今溫香軟玉在抱,又豈會將我這等醜陋女子放在眼裏?“

    浣兒見她眼中露出惆悵之色,急忙將話題引開,對馬天佑說道:“遙兒妹妹呢?馬大哥是不是跟她吵架了?”

    馬天佑雙手一攤,苦笑道:“自來隻有她教訓我,何曾見過我敢跟她翻臉?更何況,她已是我的妻子,即便不對,我亦會讓她三分。”進入浣兒房中,將日間發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看著他一臉的無奈與痛苦,浣兒不覺心如刀割,眼淚又流將出來,歎道:“你們真是多災多難,好不容易有夫妻之份,卻突然殺出個薛夫人,活生生扯開,比薛堂主更不近人情,怎不令人感慨?”頓得一頓,似乎明白了些甚麽,複又幽幽歎道:“其實亦怪不得薛夫人,為了丈夫的名聲,她不得不如此。既然她不願容納,強迫不得,我明日收拾行裝,自迴桃花穀,馬大哥再去把遙兒妹妹接迴來,便不會有阻礙了。”

    馬天佑吃了一驚,顧不得水魚兒在旁,一把捉住她的柔荑,說道:“使不得,薛夫人不讓遙兒與我在一起,隻是為了應天教與黃河幫之間的恩怨,妹妹即便離開,亦是無濟於事。更何況,我曾經答應要照顧你一生一世,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亦絕不會讓你孤苦一生,重蹈叔娘之轍。”

    浣兒心中感動,伸出青蔥玉指,輕拍他手背,笑道:“離開不過是權宜之計,待薛夫人肯認你這個賢婿之後,我自會迴來。”

    馬天佑板起了臉,負氣地說道:“妹妹若想讓我愧疚一生,盡管離去,我絕不阻攔。”

    浣兒見他生氣,急忙柔聲安慰,然後目光轉向水魚兒,問道:“水姑娘足智多謀,通天文曉地理,能知過去未來,你來說說,我該不該暫且離開?”

    自聽馬天佑說出日間之事,水魚兒便眉頭深鎖,一言不發,似在苦苦思索,此刻聞言,竟似不覺,待浣兒伸手輕推她香肩,突然唰一聲站了起來,對馬天佑抱拳一揖,說道:“哎呀,我險些忘了,性命攸關,刻不容緩,小女子這便辭別教主,去辦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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