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宗皇帝見穀如空身穿灰白長袍,長須飄舞,麵對三十萬契丹大軍而毫無懼色,威風凜凜屹立於吊橋中央,宛若天神,不由暗中讚歎,問道:“此人是誰?”

    赤術子銀須雪發,一派仙風道骨,聞言低聲說道:“此人便是穀如空。”

    聖宗心中一驚,旋即又歡喜起來,迴顧赤術子,說道:“當年穀如空孤身闖入我契丹大營,於百萬軍中搶走镔鐵神功,肖將軍為此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兩強相遇,正好一較高下,若能將其生擒,為我契丹所用,則是最好不過了。”

    赤術子臉上微熱,強笑道:“中原武林,野性難馴,皇上若有意招攬,待貧道擺下天門陣,將其一一擒來便是。”

    那邊肖撻凜打量穀如空片刻,策馬上前,豹尾槍一擺,沉聲說道:“來者可是當年應天教護法穀如空?”言猶未盡,忽聞晴天霹靂,一道耀眼白光自吊橋疾飛而出,旋即一分為二,當中隱現巨劍形狀,以超越世間萬物的奇快速度,正向自己射來。之前曾聽師父說過天遁劍法的威力,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將功力貫注全身,以槍尖去挑那無形之劍。

    兩人相距十餘丈,即便極速之暗器,隻要早有提防,亦足以避開。但天遁劍法委實太快,快得超越任何暗器,非目力可及。目光所見之隱形巨劍,其實隻不過是劍氣劃過所留下的軌跡,真正的殺人劍氣,自白光出現那一瞬間,已接近對手身邊,根本避無可避。

    悲嘶聲中,那匹高頭大馬已被無形之劍撕成碎片,肖撻凜如遭雷擊,雖刀槍不入,卻亦胸悶難當,豹尾槍旋舞,向上掠起丈餘,耳邊聽得穀如空哈哈大笑,說道:“老夫正是穀如空,一別十年,肖大王別來無恙?”

    城頭上群雄見穀如空以天遁劍法將肖撻凜坐騎撕成粉碎,大挫契丹銳氣,不禁歡聲雷動。王欽若輕拍心口,喜形於色,說道:“有穀大俠在此,大名府固若金湯了。”

    聖宗目睹天遁劍法之神奇威力,嚇得魂飛魄散,顫聲說道:“此人以妖術傷人,留不得,赤術道長快去把他殺了。”

    赤術子護在聖宗麵前,說道:“皇上休要驚怕,這天遁劍法本是貧道所創,並非妖術。中原武林狠勇有餘,智謀不足,待貧道繞過大名府,在澶州擺下天門陣,假以時日,大宋江山便盡歸皇上,到其時,這些武林莽夫亦逃不出貧道之五指山。”

    聖宗驚魂稍定,說道:“一切聽憑道長安排。本皇險些忘記,奪取大宋江山,方為此行目的。”

    肖撻凜雙足著地,餘驚未息,抖一抖手中豹尾槍,說道:“穀護法當年偷學我契丹武功,本王並不追究,如今卻用镔鐵神功來對付我契丹,莫非這便是中原武林口中所說的江湖道義?”

    穀如空微微一笑,說道:“肖大王此話差矣,契丹強占燕雲十六州,遲遲不還,如今又揮兵南下,企圖奪取整個中原,狼子野心,人人得以誅之,又有何江湖道義可言?肖大王一口咬定老夫偷學你契丹武功,不知有何憑據?”

    肖撻凜冷哼一聲,說道:“穀護法方才所用的天遁劍法,天下皆知,乃出自镔鐵神功,因何還要抵賴?”

    穀如空仰天大笑,笑聲似一把利劍,直插雲霄,隨即不無諷刺地說道:“何為天遁劍法?天下人皆知,天遁劍法乃呂洞賓所創,跟镔鐵神功有何關係?肖大王若是不服,不妨讓大家開個眼界,看看天遁劍法究竟出自中原抑或契丹。”

    肖撻凜吃了個啞虧,進退兩難,非但自己不行,即便镔鐵神功的創始人赤術子,以數十年的功力亦無法使出天遁劍法。正自懊惱,身後一員戰將手執開山大斧,騎馬飛奔而出,大聲說道:“宋狗奸狡,何須與他多言,待末將衝過吊橋,踏平大名府。”

    穀如空見那員戰將身材高大,來勢洶洶,斧身奇厚,玄光倒吸,一看便知沉重無比,當下亦不以為然,迴頭馬天佑說道:“佑兒去會一會他。”

    馬天佑應喏一聲,手執長劍,躍上汗血寶馬,方掠出吊橋,那員戰將已衝至麵前,舉起開山大斧當頭砍下。

    隻聽鐺的一聲巨響,斧劍相交,火花四濺,那員戰將素來以勇力著稱,此刻竟被馬天佑手中一把輕輕巧巧的長劍震得虎口發麻,正自驚駭,眼前白光狂閃,尚未來得及抽斧迴擋,身上已連中數劍。雖然隔著厚厚獸鎧,肌膚仍似被針芒疾刺,奇疼難當。心中又驚又怒,用盡全力,掄起大斧,似狂風暴雨般向馬天佑劈去。

    一時間但見戰馬嘶鳴,塵土飛揚,鐺鐺之聲不絕於耳,兩人瞬間交手十餘迴合。肖撻凜已換了一匹高頭大馬,見馬天佑在漫天斧影之中鎮定自若,招式絲毫不亂,不禁暗自吃驚,忖道:“難怪師父再三要我提防此人,若有機會,務必除之。如今看來,擔心並非多餘,他的武功,比起數月之前又精進許多,再練下去,世上又多一個馬蓋龍了。”

    正自思忖,忽聞一聲狂吼,但見那員戰將後心被馬天佑重重擊了一劍,口中鮮血狂噴,趴伏於馬上,倒拖開山大斧,狼狽逃迴陣中。心中大怒,方待親自出戰,赤術子已一把搭住其肩頭,淡淡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派人出戰,拖延片刻,我去攻打東門,引穀如空迴城。”

    馬天佑一戰得勝,神采飛揚,以劍前指,朗聲說道:“應天教教主馬天佑,在此恭候各位契丹高手。”

    話音方落,契丹陣中一身穿黃金鎖子甲,手執長戟騎將飛馳而出,即將近前,長戟虛空一劃,帶起一片白光,昂然說道:“契丹先鋒耶律壽珍,前來領教馬教主高招。”

    馬天佑見他氣宇軒昂,聲若雷鳴,心中微微一凜,說了聲“請指教”,催馬上前,挺劍便刺。

    戟光劍影,瞬間混成一團,兩人交手十餘迴合,不分勝負。正在此時,契丹將士突然擂鼓呐喊,聲震四野,陣中狼煙四起,旌旗搖動,人影幢幢。呐喊聲宛若驚濤駭浪,連綿不絕,將大名府震得搖搖欲墜,王欽若站立不穩,嚇得緊緊扶著城頭,大聲叫道:“快收吊橋,關起城門。”

    鍾英急忙說道:“契丹銳氣已被穀大俠及馬教主所滅,如今擂鼓呐喊,不過是虛張聲勢,請丞相莫要驚怕。”

    聲浪之中,契丹又有一名戰將拍馬而出,手執一雙巨形銅錘,兇神惡煞向馬天佑撲去。尚未走近,忽覺眼前寒光驟閃,心中一凜,抬頭看時,一支利箭劃破聲浪,挾帶嗚嗚破空之聲,不偏不倚自他眉心射入,後腦穿出。登時慘叫一聲,墜地身亡。

    耶律壽珍聽得叫聲,迴頭急看,卻被馬天佑一劍劈中左肩,痛得險些暈厥,尚未迴過神來,項中一片冰涼,腦袋已然搬家。

    放箭之人正是武尚文,那鋪天蓋地的呐喊聲,反而成了最好的掩護,一箭得手,心中大喜,在群雄的歡唿聲中,用力將弓拉滿,去射那契丹皇帝。隻聽啪的一聲,箭未發出,弓弦卻被拉斷,急忙大叫:“快拿弓來。”兵士一連換了三把弓,均被他拉斷,竟然一箭未發。

    群雄見他如此神力,不禁齊聲讚歎。黃戟嗬嗬笑道:“恭喜武兄弟,你的功力又長進了。”武尚文攤開雙手來迴反轉,自言自語說道:“奇怪,功力為何會無緣無故增長?”

    怔思片刻,突然一把將水魚兒抱住,興奮地說道:“我明白了,師父長年與棺材為伴,原來是為了修練陰屍大法,我雖經傳授,功力卻一直不見進展,那日與你赤身睡在萬年寒玉棺之中,吸收陰寒屍氣,功力便突然大增。”

    他在興奮之中,竟然連赤身二字亦脫口而出。水魚兒被他抱住,動彈不得,羞得臉紅耳赤,啐了他一口,嬌叱道:“死小子,放開我。”

    在眾人哄笑聲中,武尚文如夢初醒,急忙將水魚兒放開,接過兵士遞來的強弓硬箭,對準聖宗耶律隆緒眉心,嗖的一箭射去。但見箭如流星,凜冽的破空之聲甚至蓋過擂鼓呐喊,契丹將士戰栗失色,有人大喊:“宋朝的床子弩來了。”

    床子弩,箭長三尺五寸,以絞車發射,射程可達三至四裏,可以穿透厚重鎧甲,攻城掠地,更是無豎不摧,乃宋朝最得意之神兵利器。契丹人畏之似虎,如今見箭似流星,勁道十足,以為是床子弩所發。其時肖撻凜正在聖宗身旁,見有利箭射來,不慌不亂舉起豹尾槍,鐺的一聲將箭撥開,沉聲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停止呐喊,放箭。”話音方落,但見萬箭齊發,似飛蝗般向馬天佑及穀如空射去。

    霎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大名府城下,已被箭雨淹沒。馬天佑擔心汗血寶馬受傷,以劍撥開利箭,迅速退入城中。穀如空卻是神情自若,盤膝坐於吊橋中央,雙袖輕拂,將箭雨撥開,淡淡說道:“肖大王送如此厚禮,叫老夫如何迴報?”

    話音方落,忽聞鍾英在身後大叫:“契丹采取聲東擊西之法,大隊人馬已調往東門,請穀大俠快去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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