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佑之前曾聽藤索臣說過此事,知道寇準是一片苦心,為了防止真宗恐慌之中又再生出遷都念頭,而將文書壓下。雖是好意,但在戰爭期間隱瞞軍情不報,卻是彌天大罪,如今見王欽若在皇上麵前提起,不禁暗暗擔心。

    寇準卻是不慌不忙,向真宗深深一揖,說道:“何為欺君之罪,聖上應該心裏明白。契丹出動三十萬大軍,已是傾國之力,而大宋兵多將廣,僅禁衛軍便有數十萬之眾,相較之下,強弱已分。契丹長驅直入,卻不知已中了請君入甕之計。微臣命各州駐軍堅壁清野,隻守不攻,同時派出楊六使等一班將領,悄悄分赴各州與南京,切斷契丹退路。契丹揮軍南下,未逢敵手,氣焰必然高漲,我們便在澶州與其決一勝負,契丹一旦戰敗,退路全被封死,三十萬大軍,盡成甕中之鱉,到其時落得個全軍覆沒,國力空虛,自然拱手奉還燕雲十六州。王副丞相故意誇大契丹實力,企圖讓皇上恐慌,滅我軍威,卻不是欺君之罪。”

    真宗笑道:“王卿家不知寇卿家如此妙計,隻將所聞告之,並不算欺君之罪。兩位卿家皆是大宋棟梁,切莫互相指責,傷了和氣。”

    王欽若卻不服氣,冷笑說道:“寇丞相這一招請君入甕,雖為好計,但契丹將士善騎射,驍勇異常,若攻破澶州,各州將士救援不及,東京便無險可據,四麵臨敵,一擊即潰,到其時,請君入甕反成了引狼入室。寇丞相莫非忘了,當年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是如何攻克東京、滅了後晉?”

    寇準大喝一聲,怒斥道:“王欽若,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拿後晉跟我大宋相比?”

    王欽若打了個哆嗦,即時噤聲。真宗臉上亦露出憂色,說道:“王卿家之言,並非不無道理,契丹將士善騎射,朕早有所聞,況且有戰無不勝的肖撻凜統軍,氣焰衝天,此番南侵,絕不可小覷。大宋雖然兵多將廣,但禁衛軍大多分駐於外,連能與肖撻凜一較高下的楊將軍,亦被派往南京路上,若澶州失守,後果將不堪設想,請寇卿家三思。”

    寇準哈哈一笑,說道:“請聖上放心,微臣若無十成把握,絕不會讓契丹大軍長驅直入。契丹揮軍南下,雖未逢敵手,氣焰高漲,但路途遙遠,一路攻打,必然人困馬乏,成強弩之末,我們隻要派人在大名府迎頭痛擊,滅其氣焰,然後再把他們放過來,澶州與大名府兩路軍馬前後夾攻,必勝無疑。”

    真宗仍是憂心忡忡,說道:“肖撻凜武林天下無雙,屢戰不敗,統率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勢不可當,誰人可擔此重任,在大名府滅他氣焰?”

    馬天佑心中明白,迴頭看了看穀如空,兩人會心一笑。卻聽寇準哈哈笑道:“能滅契丹氣焰者,便在眼前,正是王副丞相。”

    此言一出,盡皆愕然,王欽若更是嚇得臉無人色,哆嗦著連連叩頭,說道:“皇上明鑒,小臣手無縛雞之力,寇準此舉,分明是公報私仇?”

    真宗亦皺眉說道:“大敵當前,寇卿家休要開玩笑,王卿家乃一介文弱書生,處理政務尚且可以,如何抵擋得住肖撻凜的三十萬大軍?”

    寇準正色說道:“皇上此話差矣,大名府的天雄軍,乃朝廷最精銳之部隊,王副丞相為了替皇上分憂,可以死而後已,今日以五千禁衛軍與中原武林對抗,便足見其忠心與衝天氣焰,由他帶領天雄軍迎擊肖撻凜的三十萬大軍,最合適不過了。”

    王欽若知道無論如何亦辯不過寇準,再說下去,隻會顯得自己貪生怕死,便一咬牙,凜然說道:“微臣效忠朝廷,死而後已,為確保萬無一失,請皇上允許中原群雄與微臣一道進駐大名府。”

    他雖然痛恨中原武林,但卻非傻子,亦知隻有穀如空出馬,方能與肖撻凜一決雌雄。寇準笑道:“王副丞相用兵如神,卻不懂武功,確實需要中原武林相助。請聖上準許中原武林與王副丞相一道,前往大名府,滅一滅肖撻凜銳氣。”

    真宗沉吟片刻,終於露出笑容,說道:“王卿家以國家為重,與中原武林化幹戈為玉帛,可喜可賀。如今便封你為‘參知政事判天雄軍府兼都部署河北轉運使’,十日之後進駐大名府,指揮天雄軍,與中原武林一道,予契丹以迎頭痛擊。”

    王欽若領命謝恩,退至一旁。隻聽寇準又說道:“為鼓勵中原武林士氣,請聖上恩準,讓張月桐參與這場戰爭。”見真宗沉吟不語,複又對馬天佑說道:“張月桐大鬧煙月瓦,殺了管事煙娘,雖然事出有因,但在京城鬧事,始終是目無王法,如今聖上準許她跟隨馬教主戴罪立功,若可打敗契丹,一切既往不咎,若無法取勝,則仍依法論處,馬教主覺得如何?”

    馬天佑見一場風波就此消彌,心中歡喜,聞言隻覺熱血沸騰,朗聲說道:“若無法擊敗契丹,馬天佑願意代張月桐受罰。”

    寇準笑道:“甚好,隻是口說無憑,馬教主敢立下軍令狀嗎?”

    馬天佑笑道:“如何不敢?”接過侍從遞來的紙筆,唰唰唰寫下了軍令狀。穀如空肅立一旁,默不作聲,看著馬天佑寫下軍令狀,眼中現出一絲古怪神色。

    寇準將軍令狀收入袖中,對真宗一揖到地,說道:“如今萬事俱備,就看聖上了。”

    真宗苦笑道:“寇卿家已將一切安排妥當,朕還有何話可說?時候不早,朕要迴宮歇息了。”

    寇準卻是長跪不起,正色說道:“契丹出動三十萬大軍,猶不足懼,但此番揮軍南侵,契丹皇帝及主母親征,將士必然奮不顧身,我大宋雖然兵多將廣,兼有中原武林相助,但終究底氣不足,若聖上能夠親征,鎮守澶州,士氣必然百倍,到其時,澶州將士與中原武林前後夾攻,不出五日,便可將契丹三十萬大軍全部擊潰。”

    真宗嚇了一跳,拂袖說道:“你將中原武林派往大名府,澶州已無大將,若肖撻凜繞過大名府,澶州豈能抵擋得住?事關重大,請容朕細思。”言畢離開龍椅,轉身便走。

    寇準快步上前,緊緊扯住真宗衣袖,說道:“聖上休要擔心,可將黃河幫留在澶州,保護龍體萬無一失。”轉過頭來,對展仝說道:“聽說展幫主已準備好一種毒箭,專門用來對付契丹將士,是嗎?”

    展仝急步而出,對著真宗背影跪下,凜然說道:“在下願以人頭擔保,絕不教契丹人踏入城池半步。”

    真宗被寇準扯住衣袖,心煩意亂,卻不敢貿然答應,用力一甩大袖,亦不理眾人,退入了後宮。寇準身形踉蹌,看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聖上這一走,天下大勢去矣。”

    馬天佑等人見真宗猶豫不決,心中唏噓,但張月桐殺人風波暫告平息,亦是放下了一樁心頭大事,便辭別寇準,離開皇城,徑奔悅來客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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