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悉諾羅一生與人交手無數,自入中原,方知天外有天。衡山之上,初遇中原第一武林高手風影,那飄逸的劍法,驚為仙人;及見殺手之王鬼影出手,武功之高,與風影竟似不相伯仲,亦是令人咋舌;最令他刻骨銘心的,莫過於杜姑娘,武功雖比不上風影及鬼影,但出手之狠辣,卻毫不遜色,猶其是那見血封喉的拂塵針,更是一連奪去他兩個弟弟的性命;以黃河幫在中原的勢力,他絕不敢去觸犯,無論薛忠抑或展仝,甚至於手下那些壇主,每一個武功均是深不可測;肖撻凜夜闖劍衣盟,武功之高,世間罕見,令他驚訝之餘不禁歎為觀止。但這些均是活生生的人,即便遇上,他亦不會懼怕,大不了奮力拚個魚死網破。如今麵對穀如空,數招之間,已令他感到徹底絕望。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碰上如此可怕的人。

    或者,那並不能算是個人。當日在鬼山之上與鬼山老人雪長陵過招,那不是人,隻是一具靈魂,吸收了數百年日月精華的魂魄,武功之高,自然是非人類所比。但他亦是不懼,即便是失去一臂,亦敢與其決一雌雄。但穀如空的武功,無懈可擊,竟似還在雪長陵之上。江湖傳聞,十年前穀如空不是已經死於薛忠的毒砂掌下嗎,為什麽他會在此地出現?

    呆立於原地,一時竟忘了出手。耳邊聽得一個吐蕃武士高聲疾唿:“第九招已過,聖尊快走。”心中悚然一驚,不自覺拂動左邊半截短袖,身形掠起,似流雲般飄出十餘丈遠。

    穀如空嘴角長須顫動,冷冷一笑,雙掌緩緩豎起分立於耳側,突然齊劈而下,那動作,便似是農婦斬瓜切菜。雙掌下劈至丹田前麵,合並於一起,口中喚道:“天遁劍法。”

    一個吐蕃武士已搶至身前,手起刀落,向他雙臂劈下。隻聽鐺的一聲,那柄彎刀被震得斷成數截,握刀的吐蕃武士則被震得鮮血狂噴,似箭般向後倒射。但他並不後悔,這一刀劈下去,已完成了穀如空的第十招,亦即是說,他們的聖尊可以活著離開了。

    事情卻非如此。那劈出的一刀,非但傷不了穀如空毫發,自他雙掌合處,突然閃出兩道耀眼白光,似飛瀑般向兩旁激湧。飛瀑在延伸,遠遠望去,又似滾滾流動的白雲,其間發出撕心裂肺的劈劈啪啪聲音,仿若電閃雷鳴,掠過之處,衣袂粉碎,身膜震穿。

    秋日瞬間失色,遠近群峰,亦跟著嘶叫。所有人皆驚得呆了,連悲傷痛哭中的雲遙與葉明秀,亦嚇了一大跳,轉目去看那翻滾的白光。

    一名吐蕃武士看得真切,身形一閃,攔在了奴悉諾羅身前。劈啪之聲不絕,撕裂著天地,震碎群峰。在兩道飛竄而來的白光之中,隱現出劍的形狀,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便是由這把無形的劍發出。奴悉諾羅瞳孔開始收縮,見白光離身前尚有五六丈遠,方待躍開一旁,突聽一聲慘叫,立於身前的吐蕃武士身上突然多出一個劍洞,旋即蓬一聲炸裂開來,血肉橫飛。正自驚怒,麵前劍氣大盛,急忙運功相抗。

    可惜已經太遲了,隻聽蓬的一聲巨響,那火山般的龐然軀體,又似斷線風箏一般向後倒飄,一直飄至樹林旁邊,墮下時鮮血即時於口中狂噴而出,染紅了大半邊天。幾個吐蕃武士飛掠而至,慌不迭的去封他穴道,為他推宮過血。

    枯黃的草地變得一片殷紅,隻在瞬息之間,穀如空便連斃九名驍勇善戰的吐蕃武士,重創吐蕃第一勇士奴悉諾羅,這種駭人聽聞的武功,當算得上是空前絕後。奴悉諾羅被扶起坐於地上,身上衣衫破碎,狼狽不甚,額上紅筋倏起倏伏,麵容顯得更是猙獰。受那無形劍氣侵襲,血魔功更是發揮至極限,氣血奔流過速,那些吐蕃武士根本連他穴道亦無法封住,眼睜睜的看著鮮血自他口中不斷狂湧。

    震天裂地的聲音仍在山穀迴落,翻滾的白光漸漸消散。穀如空負手而立,須發隨風輕飄,淡淡說道:“以你的武功,若是穩打穩紮,本可接得下我三十招,卻不知為何,非要與我死拚,難道你以為十招之內不但不敗,還有機會取勝嗎?見你為人仗義,本想放你一馬,最後一刻,你卻臨陣脫逃,不顧手足生死,老夫平生最恨怕死之人,隻好改變了初衷。”

    剩下九名吐蕃武士一齊跪下,對穀如空說道:“請穀大俠救聖尊一命。”

    穀如空目視遠方,歎道:“他的武功確實算得上是出神入化,受了我一記天遁劍法,居然不死。但他運行魔功相抗,即便不死,日後亦成廢人一個,要來何用?”

    那些吐蕃武士仍是跪倒,求饒不休。穀如空收迴目光,掠至奴悉諾羅身邊,伸手封了他身上數處穴道,複又掠迴雲遙身旁,說道:“女兒肯放過他嗎?”雲遙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他一心報仇,如今又被義父廢了武功,便當是兩相扯平,放他走吧。”

    那些吐蕃武士大喜,又一齊向雲遙跪拜,說道:“多謝姑娘。”奴悉諾羅喘息漸平,額上紅筋亦已消伏,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短杖,然後抬頭對穀如空說道:“不殺之恩,沒齒難忘,隻可惜今生今世再沒法見識穀大俠的絕世武功了。”話音方落,那些吐蕃武士拾起短杖,抬著他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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