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酒實在喝得太多,起床後感覺腦袋還是沉沉的。究竟喝了多少杯,慣數暗器的他亦無法記得清楚,既然承諾要一醉方休,當然是不能清清楚楚的離開。身為唐門掌門,一諾千金,他做到了。不但記不清楚喝了多少杯,連何時離開,亦無任何記憶,隻是依稀記得,喝至最後,直接就倒在桌子上了。

    他皺了皺眉頭,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舒吐,如此吐納數度,腦中已然清醒如常。忽聽篤篤敲門之聲,開門一看,兩個夥計手上托著早膳,正躬身立於門外。

    唐楚衣暗自感激汲庭燎的細心,待夥計把早膳擺於桌上,便問道:“汲老板今天這麽早就起床了嗎?”

    其中一個夥計躬身應道:“我家主人昨夜喝得大醉,恐怕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知道唐掌門今日要與人決戰,故此早吩咐過下人們備好茶水早膳,若是不合胃口,小人立刻叫廚房的重做。他還說自己不懂武功,無緣瞻仰唐爺的風采,唯有待決戰完畢,再與唐爺痛飲三百杯。”

    滿滿的一桌早膳,盡是些精致小點,全然不見大魚大肉,一壺淡淡的清茶,代替了酒。這正合唐楚衣心意。大凡壯士決戰,必先大啖酒肉,皆因肉者,乃力之源泉;酒者,膽之所生。隻有酒足肉飽,對敵時才不至力倦手軟。但他對這些卻不以為然,覺得那隻不過是莽夫所為。酒肉固然能生力氣與壯膽,但卻會堵塞心神。他需要的是清醒的頭腦與極速的反應,這些精致的小點與清茶,正是為他而設。

    “其實吃什麽,或者是吃與不吃,都是無所謂,即使再喝上十斤烈酒,結果無非都是一樣,誰能躲得過唐門的暗器?除非馬天佑是神而非人。”雖然是這樣想著,心中卻是非常感激汲庭燎,覺得人生能得此知己,已屬無憾。

    “決戰之後,我必迴來與你痛飲三百杯。”旭日初升,雲開霧散,唐楚衣離開蜀之軒,滿懷鬥誌,帶著眾弟子策馬向東而行。

    出了城門,東行二十裏,便看見了黑壓壓的人群,當中一片廣闊的空地,是為唐楚衣與馬天佑決戰之用。因唐門慣用暗器,恐其傷及旁人,大家唯有站得遠遠的觀看。

    場麵煞是壯觀,為一睹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決戰,各門各派幾乎是傾巢而出,密密麻麻圍於四周,沒有一千,少說也有八百人。黃河幫的展仝與薛忠均已到場,神情肅穆的立於北首。在他們對麵,以巴仲陵為首的劍衣盟,來者不下五十人,奴悉諾羅、丁豔陽、何螣蛇、長白兩仙叟……一個個目光如隼,精神抖擻,仿似要決鬥的本是他們。風鈴幫的風鈴、老雞、飛天銀魚及七劍閣的南宮宇、南宮流、珠磯巷鐵騎手廖青雲等亦已到場,與各門各派一道,分立於四周。

    唐楚衣環目四顧,不見應天教的人,便策馬徑直往場中而去,其他弟子則紛紛下馬,於西首站立。眾人見唐楚衣已至場中,神情微哂,便開始紛紛議論。“馬天佑到現在還沒出現,該不是害怕了吧?”“你懂什麽?這叫戰術,現在離決戰還有一段時間,唐楚衣先到了,必然會等得心急,急則煩,煩則亂,亂則敗,嘿嘿,馬天佑是個聰明人。”“一派胡言,決戰還沒開始,誰個知道結果如何?瞎猜有個屁用。”

    旭日繼續攀升,放射出金光萬道,照亮了每個人臉上的興奮。唐楚衣坐於馬上,眼睛不停的向四周掃射。習慣於蕭瑟秋風吹拂的他,此刻心中卻有些亂,並非是為了馬天佑遲遲不出現,而是為了想見一個不想見到的人。

    那個人在場嗎?若他看到最後的結局,會是怎麽樣的幸災樂禍?他一手促成這場決戰,究竟目的何在?

    四周的人實在太多,而且大部分是陌生麵孔,任憑他是唐門掌門,於漫天飛舞的暗器中能準確算出哪一枚將會擊打在哪個部位,卻始終無法在人群中找到那天晚上襲擊他的人。正當他思緒煩亂,思潮起伏之際,突聽有人大叫:“應天教的人來了。”

    馬蹄聲噠噠,由西邊自遠而近,灰塵滾滾中,已看見馬天佑如旭日般激情滿溢的臉龐。來者不過十餘人,但馬蹄聲卻相當震撼,便似是萬千戰鼓齊鳴,震得眾人心中咚咚作響。一眼望去,穩健而馳的十餘人猶如千軍萬馬,其勢凜然。

    唐楚衣心中一凜,相隔甚遠,已清清楚楚的看見馬天佑眼中的鬥誌。那是兩道無法熄滅的火龍,淩駕於秋風之上,旭日,亦為之黯然失色。他心中歎息一聲,覺得自己確實是低估了此人,隨即,鬥誌便於心中熊熊燃起,雙目變得炯炯有神,為找到了一個真正的對手而暗自慶幸。

    即將接近人群,那十餘騎便停了下來。按照之前約定,應天教為挑戰者,教中人理應於東首站立,但唐門十數名弟子早到,已於西首肩並肩站成一排,仿似銅牆鐵壁,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在他們後麵的人,有站立的,有騎馬的,見此情景,亦是不加理會,於原地不動。

    應天教的人要去東首,唯有繞著人群而行。武尚文脾氣最是暴躁,手執鋼槍,大聲喝道:“龜兒子們再不讓開,踢死可不賠命。”

    馬天佑微微一笑,說道:“三弟莫急,且看我的。”言畢仰天一聲長嘯,嘯聲如獅似虎,裂人心肺。前麵的馬匹聞得嘯聲,齊都人立而起,嘶聲不斷,跟著便是一陣亂竄。

    趁著人馬亂成一團之際,馬天佑已於馬背上縱身躍起,似雄鷹般向場中掠去。自他起處至場中,足有十丈之遙,而他隻是一個起落,便穩穩落於唐楚衣馬前,雙手抱拳說道:“有勞唐掌門久等。”

    圍觀者心底均感駭然,無論是嘯聲,或是如此一躍,看得出馬天佑的功力確實是已臻化境,一時間四周一片寂靜,千百雙目光齊落在場中兩人身上。

    蓮花見前麵的馬兒亂竄,始終衝不破唐門弟子的銅牆鐵壁,覺得好玩,翻身下馬,用力在馬兒身上拍了一掌,隨即纖手一揚,飛出一枚銀針,插在馬臀之上。馬兒受痛,狂嘶著向前急奔,撞開兩名唐門弟子,衝入場中。

    唐楚衣下馬,抱拳還禮道:“唐某亦是方到,馬教主不必客氣。”突見一馬兒疾奔而來,瞬間便至馬天佑身後,那飛揚的馬蹄,足以將人踢飛。方待出言提醒,卻見馬天佑微微側身,反手一抓,捉住了馬韁,手腕向前一翻,馬兒栽了個跟鬥,蓬一聲跌倒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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