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我曾經被譽為天才。”洛倫佐的視線掃過李諾,低沉地說,“那個時候我剛剛考上音樂學校,對這個世界有著無窮盡的好奇,無論是大師的經典之作還是接頭藝人的即興發揮,都能讓我萌發無數的靈感。我如饑似渴地汲取著世界傳遞給我的美好,不知疲倦地把它們變成音符,變成旋律,變成樂章……”


    他嘴角浮起一絲憧憬的微笑,仿佛重又迴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然而馬上,疲倦的暮氣重新占領了他的麵龐,他歎了口氣,悵然道:“如果我的人生能一直停留在那個時候就好了,我從未想過那些曾經隨手可得的感悟,那些對人生敏銳的直覺——所謂靈感——有一天會離我而去,毫不留情!”


    他痛苦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所有人都隻看見我所謂‘大師’的頭銜,但有誰知道我已經有整整五年沒有拿出過一首自己原創的作品了!五年!你知道這對於一個創作者來說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嗎?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對著自己最華麗最昂貴的鋼琴卻彈不出一個完整的和弦,我用煙和酒精刺激自己的大腦,不惜毀掉嗓子,卻無法迸發出哪怕是一絲靈感的火花!”


    他捂著自己的眼睛,似乎正在強行屏住自己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那難過的模樣讓李諾不禁生出幾分惻隱之心,對於一個創作者,一個曾被譽為“天才”的人來說,靈感的枯竭不啻是一場災難。


    李諾倒了杯水遞給他,洛倫佐卻搖了搖頭,啞著嗓子繼續道:“bow第一次邀請我擔任男團大賽評委的時候,我並沒有在意,後來,阿芙拉以大賽總代表的身份親自登門遊說,並給我帶來了一些非常獨特的作品——你的作品,《flint》、《spark》、《沙狼》,聽完這些曲子我一下子就被打動了,因為我在裏麵聽到了一些自己曾經擁有但已經失去的東西,我聽到了一個對世界,對生命有著極為敏銳的感受力的靈魂!”


    洛倫佐看向李諾,仿佛垂死之人看到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眼睛亮得嚇人:“阿芙拉告訴我,你這些曲子都是在幾個月內完成的,有些甚至隻用了一兩周!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竟然有和我一樣的人,而這個人正像年輕時的我一樣肆意拋灑著自己寶貴的靈感,毫不知曉它們的可貴!當時我的內心充滿了一種非常矛盾的情緒,嫉妒、羨慕、惋惜……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我隻是迫切地想要見到你,想知道你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想知道怎麽才能迴到那種創作力極端旺盛的狀態。”


    “於是我接受了她的邀請。”


    李諾再次將水杯遞給他,洛倫佐這次沒有拒絕,接過去一口氣喝了半杯。李諾等他平靜了一下,問道:“阿芙拉是什麽時候告訴你關於異世界的秘密的?”


    “區域海選之後。”洛倫佐喝了半杯水,閉著眼睛休息了幾秒鍾,迴答道,“我聽了你們的參賽作品《極光戰》,對你的創作靈感的來源越發好奇,在bow舉辦的第一次酒會上和阿芙拉聊了很久。第二天她約我去她郊區的別墅,對我說你身上有一個莫大的秘密,是你靈感的源泉,也是她一直以來想要弄清楚的東西。”


    洛倫佐的聲音再次變得低沉起來:“她告訴我,二十年前曾經有一個非常神秘的企業,研究開發了一個超越三維空間的虛擬係統,這個係統裏隱藏著一個天才藝術家窮盡畢生之力創造的、人類無法想象的異維世界,每一個世界都異常弘大瑰美,而且隱藏著某種特殊的能量。這個係統隱藏在我們看不見的空間夾縫裏,隻有某個擁有特殊基因的人,才能通過一係列的‘秘鑰’將之打開。”


    “特殊基因?”李諾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兒,驚訝地問,“什麽特殊基因?”


    “她也不知道。”洛倫佐道,“她說這家企業做出這個係統之後不久便破產倒閉了,將‘密鑰’出售給了她,但二十年來她想盡各種辦法也沒能打開那個神秘的係統。本來她已經放棄了這個項目,誰知道去年秋天她手下的技術人員忽然監測到了係統的能量變化,證明有人打開了它。”


    李諾想起曾經在傳送通道中看見過的實驗室和科學家,料想便是她口中的“技術人員”了,問道:“那麽收購‘密鑰’並策劃整件事的人就是阿芙拉?為了找到和利用我,她才讓bow舉辦了這次的男團大賽?”


    “似乎並不是這樣。”洛倫佐說,“在和她的幾次談話中,她始終沒有提到bow集團,事實上我直覺她可能還受雇於其他人,bow和這次大賽隻是被她利用了而已。”


    “受雇於誰?”李諾追問道,“有消息說她出身顯赫,是某個財團的繼承人,會不會她至始至終都是為她的家族在工作?”


    洛倫佐沉思少頃,搖了搖頭:“我不了解她的背景,但我覺得她不像是出身於大家族的繼承人,不可否認她非常優雅出色,但有些東西是無法隱藏的,她就像用糖衣包裹的罌粟果,剖開那層甜蜜,內裏的東西讓人不寒而栗。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任何大家族都不會把自己的繼承人培養成這個樣子。”


    李諾看了一眼戎奚,戎奚的臉色十分沉重,但沒有反駁洛倫佐。


    洛倫佐頓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道:“說起來真是諷刺啊,我明明看穿了她的毒辣,還是忍不住上了她的當……實在是有些誘惑太美了,讓人無法抗拒,喪失理智。阿芙拉告訴我,那個神秘係統中的異世界凝聚了那名天才藝術家所有的智慧與靈感,你那些作品《flint》、《沙狼》、《極光戰》都是來自於此。所以隻要我能夠和你一樣進入那裏,就能得到和你一樣充沛的、源源不斷的靈感!”


    他歎了口氣,道:“一開始我我也懷疑過她,畢竟這件事太荒誕太離奇了,簡直像是科幻小說。但隨著第二輪比賽的開始,我親眼目睹了你們的創作過程,看到了你們根據‘素材’——就是阿芙拉提供給bow的‘密鑰’——寫出《雨林》,才慢慢相信了她。再後來她通過bow策劃了‘我的世界’綜藝,讓我找機會試探你,親自驗證她說過的話。”


    他苦笑著撫了撫自己的雙腿:“後麵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真的親自驗證了她說過的話,隻是付出的代價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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