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橡子”開始試演。


    貝斯solo開場,鼓手切入,暴風驟雨般的鼓點之後是肆意張揚的鍵盤,之後主唱發聲,略帶沙啞的嗓音和音樂頗為契合。


    平心而論,“藍橡子”的演繹挺有搖滾範兒,雖然作曲略顯平庸,間奏的solo有借鑒的痕跡,但因為主唱台風很好,總體效果還是挺不錯的。畢竟他們也是個新組合,比flint成立也就早那麽幾個月而已。


    李諾出於禮貌剛想鼓掌,忽聽身邊的清潔工“噗”地一聲噴了,咖啡濺了一地。因為“藍橡子”的主唱正好站在他旁邊,還保持著完場的pose,靴子上也被濺了幾滴咖啡。


    “咳咳咳!”清潔工劇烈咳嗽著,差點把手裏的咖啡杯又打了。李諾連忙接過來,一邊給他拍背一邊問:“你沒事吧?”


    清潔工擺了擺手,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那名主唱,臉色有點兒一言難盡,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有點嘲諷。主唱敏感地注意到了這一點,一下子怒了,甩了甩腳上的咖啡,叫道:“你幹什麽?誰讓你站這兒的?”


    “我就是隨便聽聽。”清潔工好不容易咳完了,淡淡道。


    主唱越發惱怒,衝場務喊道:“他哪兒來的?不是說了我們試音不要放閑雜人等進來嗎?你他媽都當耳旁風了啊?!”


    場務臉上有點掛不住,一疊聲地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他是清潔工,等著八點半清場的,我看時間有點兒晚了就讓他在這裏站一會兒。”


    清潔工聽到一句“你他媽”,眉頭微微一皺,看向主唱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淡淡道:“第一,我不是閑雜人等,第二,我隻不過噴了一口水而已,又不是死罪,第三,我噴這口水是因為你唱得實在太差,根本不配站在這個舞台上,歸根究底還是你的責任!”


    這話一出,別說場務,連李諾都有點驚呆,不明白一個清潔工哪兒來這麽大口氣。“藍橡子”的主唱更是氣瘋了,氣勢洶洶道:“你說什麽?你他媽算老幾?一個掃地的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你連站在這裏聽歌的資格都沒有!滾!”


    場務見他動了真火,連忙斥責清潔工:“你別亂說話啊老頭,說了不要幹擾藝人試練,你聽不懂就不要在這兒胡說八道了,快走快走!”


    清潔工眉峰一揚,對那主唱道:“我沒有資格聽你的歌?我聽不懂?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這歌是唱給誰聽的?什麽人才能聽懂?”


    “反正不是給你這種人聽的!”主唱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掃你的地去吧,滾蛋!”


    “把你的手放下!”清潔工不急不怒,但眉宇間隱隱籠罩著一層戾氣,擋開他的手指道,“聽不懂你的人就要滾?那後天你登台的時候恐怕得讓人清場了,你這種東拚西湊不知所雲的‘作品’估計沒幾個人能聽懂!”


    主唱勃然大怒,“啪”地一巴掌打在他手上:“你是個什麽東西,敢對我指手畫腳?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舞台下邊去?!”


    “喂你冷靜點!”李諾就站在清潔工旁邊,怕他年紀大了真被推一把摔下去,連忙擋在他身前,對那主唱說,“說歸說別動手啊!”


    主唱見有人居然敢替清潔工出頭,馬山將火力轉向李諾:“你他媽又是哪根蔥?”


    李諾剛要理論,傅焓拉著他的胳膊往後一拽,站出來擋在主唱麵前,冷著臉道:“你又是哪根蔥?一個試音試了快三個小時,你當你是天王巨星要參加春晚呢?別人還要不要走台了?且不論你唱得好不好——當然照我看是不怎麽好——就你這盛氣淩人的態度,我看這舞台上最該滾的人是你!”


    傅焓氣勢極為凜冽,光年跟在他腳邊發出低沉的吼聲,雖然三次元世界普通人類無法聽見,但那種精神上的壓製十分強大。主唱被他懟得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一邊的場務看情況不好,立刻插在兩人中間打圓場:“大家都不要激動……flint是吧?下一個就是你們了,不要著急……”


    “flint?”主唱迴過神來,冷笑道,“哦,是你們啊?怪不得和掃地的大爺這麽惺惺相惜,**絲組合嘛!聽說你們的粉絲都是廣場舞大媽?話說你們來這兒幹嘛啊?整個音樂節的格調都被你們拉低了,迴家跟老奶奶跳廣場舞去吧!”


    《spark》傳唱度很高,確實被改編成了廣場舞,但從他嘴裏這樣陰陽怪氣地說出來全變味了,flint四人都勃然大怒,尤其薑騰逸,正要擼袖子讓他見識一下什麽是音樂學院第一毒舌,就見那清潔工大叔輕輕撥開傅焓,上前一步正色道:“你說的不對。”


    所有人都一怔。清潔工直視著主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音樂是對情緒的表達,一首歌能夠在被年輕人青睞的同時,又被中老年人甚至是小孩子接受和傳唱,證明它對情緒的表達非常精準,非常到位,非常幹淨,它可以說是觸摸到了人性的本質!”


    他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主唱被他突然轉變的畫風震住了,連李諾他們都有點驚呆。


    “你剛才說的應該是《spark》吧?”清潔工繼續說,“你有沒有認真分析過這首歌?它非常新穎地用電音表達了neo-ssicalmetal,在保持格調的情況下做到了朗朗上口、老幼鹹宜,你以為這容易嗎?你以為像你這樣東拚西湊弄一首看似華麗實則空洞的曲子,再找幾個光鮮亮麗的年輕人站在台上耍耍酷就是什麽了不起的、一般人欣賞不了的‘藝術’了嗎?”


    主唱被他訓傻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清潔工失望地看著他,搖頭,再搖頭:“你以為你站在這個舞台上,有這些人捧著你讓著你,你就是它的王者了嗎?你就能主宰你所謂的‘音樂’了嗎?”


    “膚淺。無論你花多少錢,仗多少勢,都改變不了你的音樂和你的人一樣差勁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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