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鬥的語氣十分的不客氣,甚至透著濃濃的敵意。


    李麻子見他這樣對我,立刻不滿地說道:“喂!老頭,你說話客氣點兒,別以為天底下隻有你們冷家獨大,這位可是江北張家的張九麟。”


    冷鬥在聽到我的名頭後明顯有些意外:“張九麟?”


    我偷偷衝李麻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說,自己則格外恭敬地向冷鬥行禮問候:“伯父,冒昧來訪,還請不要見怪。”


    冷鬥隨意地嗯了一聲,大咧咧地往沙發上一坐:“我聽過你的名頭,近些年十分的響亮,也算是後起之秀中的第一人。隻是不知道,你今天來我們冷家,有什麽指教嗎?”


    “指教不敢當。”我衝他微微一笑:“是受好友冷如霜的拜托,前來冷家調查一件事。”


    “什麽事?”冷鬥的臉色明顯有些緊張。


    “老家主之死。”我這個人從來都不擅長拐彎抹角,何況這件事兒早晚都要捅穿,還不如直接說出來的痛快。


    果不其然,我的話音剛落,冷鬥就臉色巨變,猛地拍案而起:“胡鬧!你當我們冷家是什麽地方?會任由一個外人來插手家族內部的事情?冷家不歡迎你,請你立即離開。”


    被人當麵下了逐客令,即便再厚的臉皮也有些吃不住。我禁不住臉色一熱,正猶豫著怎麽開口,李麻子已經嚷嚷起來了:“你以為誰願意來,要不是你女兒八抬大轎請我們來,我們還不稀罕來呢!小哥,咱們走!”


    李麻子轉身要走,我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在冷如霜麵前一口答應下來,眼下的艱難險阻也早就在我預想之中。唯一讓我有些意外的是第一個這樣對我的人居然是冷如霜的父親。


    聯想到離開前冷如霜的叮囑,我覺得眼前這位冷家的長子和女兒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些微妙,不能用常理來看。


    冷鬥見我不走,臉色更是難看:“怎麽?張大掌櫃還要我請人用八抬大轎把你送走?”


    沒給我開口的機會,門外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大哥,既然是你女兒請迴來的人,你不妨放開手腳讓他查一查,老家主的死因的確有些奇怪,你這樣橫加阻攔,難道是做賊心虛?”說話的人一邊說一邊走進客廳,我迴頭一看,隻見這人也是五十歲左右,打扮得衣冠楚楚,外貌雖然和冷鬥南轅北轍,但他既然稱唿冷鬥為大哥,應該就是冷家的二爺冷武了。


    冷鬥被他的話一激,氣得咬牙切齒:“二弟,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這種沒證據的話隨便說,可是會惹出大亂子的!”


    冷武冷冷一笑,抱著胳膊在沙發上坐下:“是嗎?是不是亂說,要等這位張大掌櫃調查完才知道。你不信別人,難道還不信自己的女兒?這人既然是如霜侄女請迴來的,那肯定錯不了。”他說到這裏,笑得更是詭異:“如霜侄女也真是敢作敢為,居然上演了一出大義滅親。”


    “冷武!”冷鬥爆吼一聲:“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認準了父親是被我毒殺的?”


    “我可沒這麽說。”冷武說到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笑吟吟的打量著冷鬥:“大哥,是誰告訴你父親是被毒殺的了?”


    經他這麽一問,冷鬥的臉色一白,氣得哆哆嗦嗦,話也說不出來了。


    冷家的這兩位老爺針鋒相對,看樣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恩怨。


    冷武見大哥吃癟,有些得意地揚了揚脖子,對我說道:“張掌櫃,既然你是如霜請迴來的,那就是冷家的客人,我吩咐下去,為你和你朋友收拾出兩間幹淨的客房,你且安心住下,仔細調查,一定要把那個罪魁禍首揪出來。”他說到‘罪魁禍首’四個字時,有意無意地看了冷鬥一眼。


    冷鬥氣得七竅生煙,嘴上又說不出話來,隻能一拍桌子,氣哼哼的離開了。


    難得冷家二爺對我還算客氣,我自然也不會端著:“多謝冷二爺盛情,就麻煩您通知一聲,午飯後請家裏的人都到客廳來集合,我有幾句話要說。”


    “好!”冷武痛快地點頭答應了。


    不知為什麽,冷武給我的感覺十分奇怪。我甚至從他的得意和輕鬆中察覺出一絲勝券在握的味道,是什麽讓他有恃無恐?是真的和自己無關,還是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冷家自從老家主離奇死亡之後,就趕走了一大批下人,如今家裏當差做事的很少,但有冷武一聲令下,還是有人很快就為我和李麻子收拾出了兩間客房。


    我昨夜思前想後一夜未睡,總覺得一旦摻合了冷家的家事,就會為自己牽扯上許許多多不必要的麻煩。可當我真的踏入虎穴之中,居然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進來了,總要有所收獲才行。


    我是被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吵醒的,我翻身而起,才發現已經時值正午,門外走廊中的聲音已經去得遠了。但我還是十分警覺的起身開門,向外瞄了兩眼。走廊裏空蕩蕩的,人影鬼影都看不到一隻,隻有陽光靜靜灑落在地板上。


    我和李麻子的午飯由古爾和一個新疆大媽親自送到房間裏來。李麻子對這樣服務到嘴邊的方式非常滿意,連連稱讚:“到底是大家族,看看人家這服務。小哥,你還有的學習呢。”


    靠,容忍你來我家蹭飯已經是我最大的極限,你還敢挑毛揀刺提要求?


    我哼了一聲:“那敢情好,迴頭我和冷如霜打聲招唿,這房間給你留著,讓你在這兒養老。”


    “別呀,我可舍不得我那寶貝兒子。”李麻子一邊說,一邊把手伸向了烤羊排。


    我剛剛睡醒,胃口不佳,就給自己盛了一碗湯,還不忘揶揄李麻子幾句:“你是舍不得夏琴吧?色鬼。”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在我和李麻子東拉西扯之時,新疆大媽已經退出了房間,李麻子剛要把羊排往嘴裏塞,卻被古爾一把製止了。李麻子微微一愣,不高興地問道:“怎麽了?你要吃啊?給你……”說著,把羊排送到了古爾的嘴邊。


    古爾急忙搖了搖頭,然後從懷中取出細長的銀針,輕輕刺入了羊排之中。李麻子這才反應過來:“我差點兒忘了,這冷家的人邪門的很,連族長都敢毒,更別說咱們兩個來調查的外人了。”他感激地拍了拍古爾的肩膀:“你小子,還真是心細。”


    古爾檢查了全部食物,確定沒有問題後才點了點頭:“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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