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座上,李世民鷹視狼顧,陰狠的眼神整整環視一圈,直到把所有人逼得把腦袋垂在地板上,才稍微收斂些許,冷冷一喝:


    “都站起來吧!”


    因為李世民不講任何情麵,一視同仁的做法,局麵總算得到控製,文武大臣紛紛起身,各迴班列乖乖站好。


    這時候的太極殿,太監內侍驚魂未定,侍衛禁軍剛剛收起刀劍,大臣們則低頭無言。


    年方十歲的李承乾才從懵然之中清醒過來,又想了一下,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便站了出來,向上拜道:


    “父皇且息怒……”


    李世民皺了皺眉頭,大手一揮:


    “太子,朕許你臨朝聽政,你隻要聽著就可以了!現在給朕退下!”


    李世民確實很痛愛這個嫡長子,但他認真起來的時候,除了長孫無垢還有一點麵子,其他任何人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得給他憋著!


    然而,後宮不得幹政,長孫無垢自幼便聰慧明理,她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是以此刻太極殿上隻有李世民憤怒至極的聲音:


    “孔卿!出班!”


    聞言,底下孔穎達老邁的身子一抖,顫顫巍巍的站了出來,苦聲道:


    “老臣罪該萬死,請陛下降罪!”


    李世民質問:“你錯在哪裏?”


    孔穎達磕首:“老臣錯在,不該毫無根據的指認房玄齡是賣茶人,老臣錯了,甘願認罰!”


    事到如今,孔穎達確實非常後悔,他剛才就算怎麽鬧都可以,甚至動手搶房玄齡的信都行,就是不能說房玄齡是賣茶人!


    李世民早在登基之初就多次在公開場合說過,他不會使臣下因言獲罪,正常的反對聲他就算不接受,也允許有人有和他不同的意見……


    孔穎達之前做的,本質上是一種無需任何理由甚至連借口都不用的攀咬,此例一開,後患無窮!


    從今以後,大家也別談正經事了,反正隻要我看你不順眼,你就是欺君誤國害民的奸臣……這樣子搞下去,朝政還怎麽維持運行開展?又置一腔熱枕、雄心壯誌的李世民於何地?


    然而,孔穎達雖然認識到了這一點,但還有更深一層他沒有考慮到。


    孔穎達此人,是李世民昔日平定隋末群雄之一王世充時,被其親自引為秦府文學館學士之一的,所以他和房玄齡等人很早就是同僚了。


    可現在怎麽迴事?


    李世民最氣憤的就是這一點,孔穎達居然窩裏橫!平時指望不上你幫忙就算了,你還在窩裏橫?


    李世民想不通啊,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想的?本來秦王府那一係的舊人才是一夥的,平時有點小矛盾不要緊,但你不能創造機會給那些家夥趁機起哄作亂啊!


    要是一個不慎,讓這幫人把房玄齡弄下去了,李世民是連哭都來不及的。


    說實話,李世民此時是真的有點動殺心了,他自認平時對待孔穎達是很不錯的,哪一樣都沒虧了這老家夥,沒想到他會如此不明大義,甚至可以說沒點腦子……


    李切……哦,賣茶人說的什麽以軍救災既然是天方夜譚,你聽了一笑而過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房玄齡一直在關注李世民的臉色,見皇帝臉色陰晴不定,多年的老夥計了,自然知道李世民動了殺心,可他更知道留著孔穎達比一刀殺了更有好處,至少沒有大壞處。


    孔穎達可是當世大儒,雖然不通實務,但其在天下儒生口中的名氣太大,在正統人士心中已經聲名狼藉的皇帝是需要這樣的大儒為自己站台的,立一個榜樣也好供一個泥塑也罷,總之此人的作用不可輕視。


    想到這裏,房玄齡出班道:


    “陛下!臣有話要說!”


    李世民:“說!”


    房玄齡:“臣以為,孔穎達在君前失儀,妄言同僚,理應罰俸以示懲罰!”


    李世民楞了一下,房玄齡為什麽要替仇家求情?此時落井下石才是人之常情吧!


    李世民忍不住向底下的房玄齡投去征詢的眼神,房玄齡不著痕跡的搖搖頭。


    李世民這才知道,房玄齡此番苦心都是為了大局著想啊!


    沉吟了一會兒,李世民決定再給孔穎達一次機會,便道:


    “孔穎達,朕欲罰你三年俸祿,你可認罰?”


    孔穎達一臉憋屈,瞪了房玄齡一眼,拱手道:


    “臣……認罰!”


    李世民大失所望,好半天才道了一句:


    “你好自為之吧,以後切記萬事應以大局為重!”


    君主之中,李世民確實算得上寬容大量的,在他眼裏,跟著他混的人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不希望與自己的臣屬走到刀兵相見的地步,除非萬不得已。


    所以念著孔穎達為自己效勞多年的情分上,李世民還是苦心勸了一句。


    孔穎達卻不明其意,他下意識隻覺得李世民似乎很不滿意自己認錯領罰的態度,他想要再說點什麽以表明心跡,卻奈何李世民已經不管他了,隻是對其他人道:


    “程咬金!尉遲敬德!牛進達!剛剛你們動手了,殿前失儀,朕便罰你等每人一年俸祿,你們可認罰?”


    程咬金一臉不在乎:“認!陛下要是喜歡,罰我十年俸祿也可以!”


    尉遲敬德和牛進達也接著表態自己沒意見,俸祿對於他們來說隻是毛毛雨,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李世民拿這幾位武將沒辦法,隻好一臉嫌棄的揮揮手,讓他們退迴班列。


    想了一下,李世民才問房玄齡:


    “房愛卿,賣茶人說什麽以軍救災,可還有下文?”


    從本心而言,李世民對於李切所提出的這一方法是非常鄙視的,覺得李切這小子就是在嘩眾取寵,但不知為何,李世民居然很想知道李切能扯出什麽狗屁理由,來說明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可房玄齡卻一臉的憂鬱,重新掏信出來就磨嘰了老半天,才道:


    “那老臣繼續念了?”


    李世民:“念!”


    房玄齡:


    “信中原文——以我的淺見,朝廷可以考慮一下出動大軍,命其趕赴受災地方救災。”


    “但是,我估計該有人要罵我了,大抵是一些類似於空談誤國啊禍國殃民啊……這樣的話,甚至說我該抹脖子以謝罪?”


    “所以還是算了吧,我隻是一個賣茶為生的平頭百姓,為了小命著想,就不多廢話了,就當我異想天開好了。”


    “我乖乖賣茶去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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